無邪站穩了身形，嘴角那點得意勁兒還沒散， 卻透著一股子經曆過事兒的語氣說：
    “沒辦法，欠的債太多，仇家也不少，總得學著長進點 ，這點保命跑路的功夫，還是當初黑爺教的。嘖，我那時候可沒少挨他揍。”
    舒玥聽完，哼笑一聲，利落地轉身作勢要走，輕飄飄撂下一句：“你被揍？那肯定是因為你太欠揍了。”
    無邪看著她背影，下意識問了句：“誒，你去哪？”
    舒玥腳步沒停，隻是回頭瞥了他一眼，語氣卻自然得很：“我回去等瞎瞎回來啊。要是他回來沒在房間看見我，估計又得生氣。”
    無邪吐槽道：“噫，談個戀愛真是麻煩，不等他回來還得生氣。”
    舒玥這回徹底轉過身來，上上下下掃了無邪一遍，眼神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同情，語氣斬釘截鐵：“放心，你不會有這種麻煩的。”
    無邪一愣：“……為什麽？”
    舒玥微微一笑，補上致命一擊：“我看你啊，也不像能找到對象的人。如果沒出什麽太大的意外，你應該會是一輩子的單身狗。”
    無邪直接被噎得半天沒說出話，最後隻能哭笑不得地指著她說：“……舒玥！不帶這樣人身攻擊的啊！”
    舒玥才不理他，心情頗好地揮了揮手，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走遠了。
    舒玥回到房間後，安靜地在床沿坐了許久，黑瞎子才推門進來。
    他將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擱在一旁，塑料袋裝著的打包好的飯放在桌上，由於還在生氣的原因他沒多看舒玥一眼。
    “東西給你放這了，你明天跟無邪一起出發。”他聲音低沉，說完轉身就要走。
    舒玥立馬小跑過去從後麵抱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微涼的外套上。
    “別急著走呀。”她聲音悶在他衣料裏。
    黑瞎子身形頓住，卻沒回頭：“還有什麽事？”
    她繞到他身前，仰頭仔細端詳他：“我回來都沒好好看你，你讓我好好看看你吧。”
    “怎麽還戴著墨鏡呢？我不是給你藥了麽？你眼睛好了沒？”舒玥說著想伸手拿下他的墨鏡，卻被他偏頭避開。
    黑瞎子語氣平淡地說：“我沒用你給的東西。”
    舒玥愣了一下，追問道：“為什麽不用？”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睛微微睜大，帶上一絲不可置信說：“你不會是怕我給你的是毒藥吧？”
    “沒有。”黑瞎子立刻否認，他心裏清楚，她不會在這種事上騙他。
    那藥八成是真的，或許比他這些年嚐試過的所有辦法都有用。正是因為它大概率真的有用，他才更不想用。
    他覺得那瓶藥像什麽？像她單方麵劃下的句點，像一種冰冷的補償。
    看到那瓶藥，他就仿佛看到對方再說：看，我雖然扔下你走了，但我沒忘了你的痛苦，喏，這是藥，我們兩清了。
    又或者，像一件割席的信物，用這最後的好意徹底斷開之前的聯係。
    他還沒淪落到需要靠這種補償來緩解痛苦的地步。
    他寧可眼睛一直這麽壞著，也不想用那瓶藥治好眼睛，那會時刻提醒他自己曾被如何拋棄了。
    但這些翻湧的的情緒，他一個字也不想說。
    但舒玥並沒有讀心術，不知道黑瞎子的想法，隻覺得他腦殼有包，她說：“你幹嘛不用啊！那個東西很貴的！”
    黑瞎子沒說話。
    舒玥自顧自低聲叨叨起來：“放了那麽久…也不知道過期了沒…等會兒得問問。”
    她忽然想起什麽，猛地抬頭，說：“你沒把那藥扔了吧？”
    黑瞎子搖了搖頭，聲音平穩：“沒有。”
    舒玥仔細瞧他，他戴著墨鏡的臉看不出太多情緒，但周身似乎籠著一層極淡的，難以言說的低沉。
    她心裏那點因他不肯用藥而升起的氣惱忽然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
    她不忍心再追問，也沒說什麽責怪的話。
    “那你現在…還能看清東西吧？”舒玥問，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
    “可以。”黑瞎子點頭，言簡意賅。
    舒玥看著他這副模樣，沉默了片刻。
    她心想，算了，沒用就沒用吧，過期就過期吧。
    反正她現在積分夠，係統商城還在那兒，大不了回頭再給他買一瓶，下回…下回盯著他用下去就是了。
    這念頭一起，心裏那點糾結頓時煙消雲散。
    舒玥語氣變得輕快起來，看著桌上對方打包來的飯說：“瞎瞎還是那麽貼心，你吃過晚飯了嗎？沒有的話我們一起吃啊。”
    黑瞎子搖頭：“吃過了。你吃完早點休息，明天你和無邪他們一起出發。”
    舒玥正開著打包盒，聽到這話動作一頓，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和無邪一起？ 我不和你一起嗎？”
    黑瞎子靠在桌邊，語氣沒什麽起伏：“我得在暗處跟在無邪他們車隊後麵，用腿走著去古潼京。”
    他側過頭，嘴角似乎勾了一下：“你確定要跟著我？”
    舒玥手裏的動作頓住了，她說：“不是，用得著那麽拚嗎？用腿走？累不死你啊！”
    黑瞎子哼笑了一聲，沒接她的話茬，隻是又追問了一遍：“所以，你要跟我一起我走嗎？”
    舒玥立刻垮下肩膀，拖長了調子，帶著點撒嬌和認慫的意味：“寶寶～不是我不願意啊，是我實在是沒那個體力啊。”
    她伸出手比劃著，試圖增加說服力，“你看我這細胳膊細腿的，我怕到時候走著走著我直接啪嘰一下暈倒在沙漠裏了，你還得背著我走，那我不成你的累贅了嘛？所以……我還是和無邪他們坐車吧！”
    黑瞎子臉上沒什麽意外，反而露出一副你果然會這樣的表情。
    舒玥捕捉到他這細微的表情，她痛心疾首地搖頭，誇張地指控道：“哎你這什麽表情？不會還真想讓我跟你一起徒步穿越沙漠吧？瞎瞎你變了，變得冷漠無情了，都不會心疼我了！”
    黑瞎子抬手，精準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我不想跟你貧。”
    他語氣聽著硬邦邦的，但內容卻並非如此，“要是不心疼你，我一開始就不會直接讓你去跟無邪他們坐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