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醋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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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星隕從不是終點
是把遙遠的遇見
碾成戒麵的光點
等兩個靈魂,在人間重疊
……
淩曜是在一陣尖銳的耳鳴中猛地回神的——那聲音像無數根細針紮進靈識,緊接著,靈軀深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連呼吸都帶著牽扯感。他費力地睜開眼,視線裏的醫療燈晃得他眯了眯眼,好一會兒才勉強聚焦。
治療台旁,蘇睿正俯身盯著儀器屏幕,指尖在晶板上快速滑動,引導著一縷淡金色的星輝源能,小心翼翼地鑽進他靈軀的能量通道。她眼底的紅血絲比上次見麵時更明顯,額角沁著的細密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白大褂的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濕痕。顯然,為了把他從那股混亂反噬中強行拉回來,她已經不眠不休熬了很久。
“別動!”蘇睿幾乎是立刻察覺到他的蘇醒,頭也沒抬,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指尖的星輝源能卻下意識放緩了流速——怕動作太急加重他的痛。“你靈軀裏至少有三處能量通道被‘蝕能’啃出了缺口,那些混亂力量還在往本源裏鑽,我得一點點剝離!這次比上次嚴重太多,稍微動一下都可能功虧一簣!”
淩曜依言放鬆身體,連眼皮都不敢多抬。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蘇睿的星輝源能像最細心的工匠,避開所有脆弱的靈能節點,隻貼著“蝕能”的邊緣遊走,每剔除一絲混亂力量,都要反複確認通道沒有受損。這份極致的專注與穩妥,讓他心頭泛過一絲暖意——在這危機四伏的局麵裏,這樣的信任比什麽都珍貴。他閉上眼,將自身靈能的控製權分出一部分給蘇睿,方便她更好地操作。
可這份難得的寧靜,連半盞茶的功夫都沒撐到——
“哐當!”
一聲巨響猛地炸開,醫療室厚重的合金大門被人從外麵踹開,門板狠狠撞在牆上,震得屋頂的灰塵都簌簌往下掉。
南宮靜站在門口,一身水藍色的雲錦華服繡著纏枝蓮紋,領口袖口還綴著細碎的珍珠,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可她此刻的模樣,卻完全沒了往日的溫婉——頭發有些散亂,原本精致的眉眼擰在一起,瞳孔裏又冰又火,死死盯著治療台上的淩曜,還有俯身靠近他的蘇睿。
尤其是蘇睿的側臉:她微微垂著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神情專注得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淩曜的傷勢;而淩曜閉著眼,嘴角沒什麽弧度,卻明顯是全然放鬆的姿態——在南宮靜看來,這就是毫不設防的信任,是她從未得到過的親近。
一股嫉妒的毒火瞬間從心底竄起,燒得她理智都快沒了。
“曜哥哥!”她尖聲驚呼,聲音裏帶著刻意醞釀的哭腔,雙手提起裙擺,踉蹌著往治療台衝——跑動間,裙擺上的珍珠掉了兩顆在地上,滾出老遠。她看似急切地想查探淩曜的傷勢,可走到近前時,肩膀卻猛地往前一撞,硬生生擠到了蘇睿和淩曜之間。
蘇睿沒防備這一下,被撞得踉蹌了兩步,手中操控星輝源能的導管差點從儀器接口上脫落。她下意識伸手扶住操作台,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原本穩定的淡金色源能瞬間亂了節奏,有一小縷直接擦著淩曜的能量通道滑了過去。
“呃!”淩曜的悶哼裏帶著隱忍,靈軀表麵的暗藍色光芒像是被狂風掃過的燭火,連閃了三下,臉色也瞬間蒼白了幾分。
“南宮靜!你到底想幹什麽?!”蘇睿這一次是真的怒了,她猛地抬起頭,眼神裏滿是冰冷的怒意,連聲音都帶著顫——不是怕,是氣的,氣對方拿淩曜的傷勢當兒戲。“這裏是醫療室!是在治療!你出去!立刻出去!”
南宮靜卻像沒聽見她的話,雙手抓住淩曜的手腕,指尖因為用力而掐進他的靈軀(盡管她碰不到實體,卻依舊做出緊攥的姿態),淚眼汪汪地看著淩曜:“曜哥哥,你疼不疼啊?我聽說你去西境冒險,心都要碎了!你怎麽這麽傻,什麽危險都自己扛……”
說著,她猛地轉過頭,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蘇睿的臉,語氣尖刻得能淬出毒來:“都是你!蘇睿!肯定是你蠱惑曜哥哥去的!用你那些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邪門技術,說什麽能對抗領域,結果呢?把他害成這樣!他是我們淩家的少主,是星輝大陸的希望,不是你用來做危險實驗的小白鼠!你安的什麽心!”
她的聲音又尖又亮,在封閉的醫療室裏回蕩,連角落裏負責記錄數據的兩個醫護人員都嚇得低下頭,手裏的筆都快握不住了。
“南宮小姐,”淩曜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緩緩睜開眼,聲音冷得像冰,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辭,現在立刻離開醫療室,不要幹擾治療。”他說著,想抬手推開南宮靜的手,卻被蘇睿用眼神製止了——蘇睿怕他一動,傷勢又加重。
“我注意言辭?”南宮靜像是被“淩曜維護蘇睿”這件事徹底刺激到了,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歇斯底裏的瘋狂,“該注意言辭的是她!一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異鄉人,沒有家族背景,沒有身份憑證,憑什麽待在曜哥哥你身邊?憑什麽讓你這麽信任她?她那些古怪的機器,那些聽不懂的理論,誰知道是不是魔族的陰謀?說不定她和那些搞出領域的怪物就是一夥的,是來臥底的!”
這話已經是赤裸裸的汙蔑,連“魔族同夥”這種罪名都扣了上來。蘇睿的手指攥得更緊了,指節都有些發白,可她深吸了一口氣,硬是壓下了心頭的火氣——現在和南宮靜吵,隻會耽誤淩曜的治療。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直起身,目光平靜地看向南宮靜。這份冷靜,這份不卑不亢,反而讓南宮靜覺得更羞辱——仿佛自己的歇斯底裏,在對方眼裏隻是跳梁小醜。
“南宮小姐,”蘇睿的聲音清晰又穩定,每個字都擲地有聲,“第一,我的每一次實驗方案、每一項技術原理,都詳細給淩曜少主講過,也經過他的確認,目的隻有一個:對抗埃德加的領域,救那些被領域吞噬的人,包括淩家的族人。第二,我的來曆,少主已經調查過,他有判斷的能力,不需要外人置喙。第三,如果你對我的治療方案有疑問,可以提出建設性的意見,我們可以一起討論;但如果隻是無端指責、幹擾治療,隻會加重少主的傷勢,延誤最佳治療時機——這個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她的話條理清晰,句句都戳在點子上,堵得南宮靜半天說不出話來。
南宮靜看著蘇睿鎮定的模樣,又轉頭看向淩曜——淩曜雖然沒說話,可眼神裏的認可和信任,卻像針一樣紮在她心上。嫉妒的火又燒了起來,這一次,她連家族的壓力都搬出來了。
“曜哥哥!你看看她!她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裏,連我們南宮家都不放在眼裏!”她又開始哭,聲音裏帶著委屈和威脅,“我父親昨天還跟我說,元老會的叔伯們都在擔心你,說你最近太聽這個女人的話,都快被她迷惑了!你再這麽一意孤行,不管家族的反對,會寒了所有人的心的!到時候,誰還會支持你?”
淩曜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像覆了一層厚厚的寒冰。他之前還顧及著南宮家和淩家的交情,不想把話說得太絕,可現在看來,對方根本沒把他的傷勢放在眼裏,隻想著爭風吃醋,甚至用家族施壓。
他不再看南宮靜,轉頭對著門口喊了一聲:“小七!”
很快,小七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一身黑色勁裝,站姿筆直,像一杆隨時待命的槍。
“少主。”
“南宮小姐情緒不穩,帶她下去休息。”淩曜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再踏進醫療室一步,包括她。”
“是!”小七立刻上前,走到南宮靜身邊,微微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他的動作看似恭敬,可指尖繃得筆直,手臂的角度也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顯然是做好了“強行帶離”的準備。
南宮靜看著淩曜冰冷的側臉,又看看一臉平靜的蘇睿,再看看小七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終於明白,今天無論如何都討不到好了。
滿腔的委屈、憤怒、嫉妒,最後都化作一聲怨毒的冷哼。她猛地甩開小七的手,眼神死死盯著淩曜,一字一句地說:“好!淩曜!你今天護著她,明天就等著後悔!你一定會為今天的選擇後悔的!”
說完,她又狠狠剜了蘇睿一眼,那眼神裏的恨意幾乎要溢出來。最後,才在小七的“護送”下,一步三回頭地憤然離開——離開前,還故意踢了一腳門口的垃圾桶,發出“哐當”的響聲,像是在發泄不滿。
醫療室終於重新恢複了安靜,可空氣卻比之前更凝滯,連儀器運行的“嗡嗡”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蘇睿沉默地走回治療台,重新拿起導管,調整好星輝源能的流速,繼續給淩曜剝離“蝕能”。她的動作很穩,仿佛剛才的鬧劇從未發生過。
可淩曜能感覺到,她指尖的星輝源能,比之前快了一絲——那是強行壓下情緒後,難以完全掩飾的波動。
“抱歉。”淩曜低聲開口,聲音裏帶著歉意,“讓你受委屈了。”
蘇睿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又恢複如常。她輕輕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儀器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上,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不用道歉,這是意料之中的。從我們決定用‘蝕能’對抗領域開始,就肯定會有人坐不住——南宮小姐的反應,隻是早晚的事。”
她頓了頓,視線掃過南宮靜離開的門口,眼神裏多了一絲之前沒有的銳利,像是終於徹底認清了某些人的真麵目:“而且,她這麽急著跳出來,反而證明我們的方向沒錯——至少,我們觸碰到了某些人不想讓我們碰的東西。”
淩曜沒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蘇睿專注的側臉。
這場由醋意引發的波瀾,並沒有隨著南宮靜的離開而平息。反而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的漣漪正順著古堡的脈絡,往家族、元老會,甚至更遠的地方擴散。
他們之前隻需要麵對外部的領域威脅,可現在,身邊湧動的暗流已經擺到了台麵上。淩曜和蘇睿都清楚,接下來,他們不僅要對抗埃德加的秩序,還要小心身邊這些藏在暗處的“刀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