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諾看著麵前的大蘋果，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立刻伸手去接，仰頭看向池暖。
    池暖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說道：“諾諾想吃就拿著，但要說謝謝。”
    池小諾乖乖點頭，雙手捧過蘋果。小聲說了句：“謝謝叔叔。”
    然後抱著蘋果，躲回了池暖身後。
    江禦鐸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下。
    “叔叔”這兩個字，讓他的心裏有些難受，他也說不上來的難受。
    他看著那又躲起來的小小身影，收回手，沉默了嬰喜愛，忽然對池暖道：“以後需要什麽，直接告訴我就行。”
    他頓了頓，又補充：“或者跟樓下王連長家的張姐說一聲，讓她轉告我也行。”
    語氣依舊沒有什麽溫度，但池暖卻聽出了不同。
    江禦鐸這是在關心她？
    池暖抬頭看了看男人。
    男人的眼神出現了一絲閃躲。
    “嗯，我知道了。”
    池暖輕輕點頭答應。
    心裏那種異樣的感覺，好像又多了一點。
    晚飯依舊是江禦鐸從食堂打回來的。
    池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明明一整天都在家裏，卻連一個晚飯都沒有準備。
    導致吃飯時，池暖有些心不在焉的。
    江禦鐸吃飯很安靜，也很快。
    他將碗裏的飯都吃完了，放下碗筷，抬頭就撞見池暖那憂愁的小臉。
    不知為何，看到池暖愁容的樣子，他有些不舒服。
    “怎麽？飯菜不合胃口？”
    江禦鐸開口。
    池暖回神，連連搖頭道：“不、不是的，我剛才在想事情。”
    江禦鐸沒有再追問，兩人的氣氛再次進入尷尬。
    良久，江禦鐸再次主動打破沉默：“你今天看的書，是醫學類的書？”
    “嗯？”
    池暖怔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江禦鐸會注意到這個。
    “草藥書，閑著沒事隨便看看。”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找醫院趙醫生，她愛人是我戰友。”
    江禦鐸看似隨意地說道。
    池暖的心猛地一跳，想起火車上那位慈祥的趙姐……
    她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這件事，還主動提出幫忙。
    “謝謝……我會考慮的。”
    她低下頭，壓下心中的波動，低聲回答。
    夜幕再次降臨。
    哄睡池小諾後，池暖站在窗邊，看著外麵寂靜的大院和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
    來到這裏不過短短兩三天，卻仿佛經曆一個世紀的漫長。
    恐懼、絕望、希望、不安、再到感到溫馨……
    各種情緒的交織碰撞，讓她感覺這好像是一場夢一般。
    那個叫江禦鐸的男人，像一座沉默的山，就這樣無聲無息跨進了她的新生活裏。
    對她的態度總是冷冰冰的，讓她感覺自己的出現就是一個錯誤。
    但那個男人有會在她拋棄那些雜念時，流露出一些溫暖和關心，給她產生一種可以依賴的感覺。
    雖然這種感覺，若即若離，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能崩塌一般……
    現在的她依然看不清
    但至少在今晚，聽著身後池小諾平穩的呼吸，想起舟山那籃蔬菜和那兩罐子麥乳精，她心中的恐慌似乎被驅散了些許。
    她知道，這一切都隻是剛剛開始。
    她要更努力去適應，去學習，去抓住任何可能的機會。
    為了女兒，也為了她這重來一次的人生。
    看著熟睡的池小諾，池暖眼神柔和下來。
    不管為了什麽，她一定要重新振作起來！
    池小諾的病好了，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卻又有些不同。
    江禦鐸依舊早出晚歸，軍務繁忙。
    但他依舊雷打不動的每天從食堂帶回三餐，有時候還會捎回些水果、點心，甚至是一些部隊發的罐頭、白糖。
    東西不多，江禦鐸也沒有解釋多少，隻是無聲地保障著她們母女最基本的生活。
    池暖心中的感激與日俱增，同時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不安和窘迫。
    她坐在木桌前，看著女兒在狹窄的客廳玩耍，思緒飄遠。
    她不能這樣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給予。
    他們非親非故，甚至可以說，他們一點感情基礎都沒有，他也隻是出於責任和那一點點愧疚收留了她們。
    她池暖有手有腳的，還略同醫術，不能像個廢人一樣完全依賴於他！
    更重要的事，她心底那點關於醫術的火苗，從未真正熄滅。
    重活一世，她不僅要護女兒周全，也想要抓住點什麽，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而醫術，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曾經觸手可及卻又失之交臂的夢想。
    心裏剛燃起一點火苗，很快又被現實破滅。
    她一個沒有身份，沒有學曆證明，更沒有行醫資格。
    想去軍區醫院係統學習甚至工作，簡直不亞於天方夜譚。
    趙姐那條線，她更不敢輕易去動用，人情債是最難還的，尤其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
    中午，哄睡池小諾後，她再次拿起那幾本草藥書。
    坐在窗邊一邊看一邊想。
    手指輕輕撫過泛黃的紙頁和草藥插畫圖，腦子裏漸漸有了一個清晰的想法。
    “對了！”
    池暖一個興奮不小心喊了出來。
    她小心捂住嘴巴，看向床上的池小諾，看到女兒沒有被自己吵醒，鬆了口氣。
    又繼續轉頭看向手中的書，眼神裏有了一絲光。
    去醫院工作的路暫時走不通，但她可以先從自己最熟悉草藥入手呀！
    大院裏的軍屬們，平日裏難免有個頭疼腦熱、腰酸背痛的小毛病，去衛生所開藥麻煩，有些老人更信賴些土方子。
    她不就可以做一些簡單安全的藥茶、藥包之類的？
    想到這裏，池暖眼神中的光更亮了。
    連忙拿過紙和筆寫下來。
    “嗯……可以先做一點清熱去火的菊花金銀花茶，安神助眠的酸棗仁百合包，緩解風寒的紫蘇生薑包……”
    池暖一邊輕聲嘀咕一邊將自己的想法寫下來。
    這些方子簡單溫和，而且用料也常見，大院不遠處就是一片山脈，或許能在上麵就找到這些東西，成本極低還不用擔心被騙。
    池暖敲定主意，馬上把這些配料全都寫下來。
    看著紙張上密密麻麻的字體，心中又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