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星宇輕“哦”了一聲，問：
    “你還是想要當人魔商隊的領隊？”
    湮塵點點頭：“嗯。”
    龍星宇把手背在身後，淡然詢問：“你母親說，這半年，你是跟著一個商隊的領隊在人魔兩族之間行走，告訴我，和它們打交道有什麽感覺？”
    湮塵知道他是想試探自己的能力，她沉思著想了一會，猛然抬頭，卻說出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人魔共處，可行。”
    白玥的臉色微變，嘴唇微張，眼神突然變得複雜了起來。
    龍皓晨也一臉震驚，龍星宇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一些，他看著女兒那不像是開玩笑的臉，嚴肅問：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湮塵知道自己如今說出來的話，對魔族而言是個笑話，對人類而言更是驚世駭俗，可是她一點都沒有要改變自己想法的意思。
    龍星宇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
    “即便看到了狼魔神對奧丁鎮的所作所為，你也知道你在說什麽？”
    湮塵認真地點著頭：“人與魔，是兩個不同的種族，不是天敵，也不是食物鏈之上的關係，如今隔在兩族之間的隻有六千年來的仇恨與爭鬥，若能共存，利大於弊。”
    龍星宇冷哼一聲，語氣之中隱隱帶上了一點訓斥之意：“幼稚又可笑的想法，這是人魔商隊共用的話術，若不這麽說，另外一族怎麽會購買對方的東西？”
    “是你固執又不肯抱有希望。”湮塵一點都不怕他的嘲諷，甚至更加堅定地問道：
    “若你是人族領導者，六千年的仇恨已然形成，你是想要犧牲更多的人，讓仇恨繼續世世代代延續下去，還是讓所有仇恨到你們這一代為止？”
    “我知道如今不可能一次性實現我的想法，或許一百年，兩百年後依然不行，但若是沒人為此做出努力，那就算未來魔族毀滅，人類也必然會付出巨大的代價，這個就叫沉沒成本。”
    龍皓晨低著頭，露出微微思索之色。
    龍星宇的眉頭舒展片刻，卻還是帶了濃濃的威嚴：
    “這就是你找到的答案？去接納你的敵人？”
    “你說錯了。”湮塵用力搖著頭，一字一句道：
    “是我的客戶。”
    客戶，就是能給她賺到錢的生物，無論男女老少妖魔鬼怪，湮塵的目標隻有一個。
    成為大陸第一富豪。
    龍星宇心中莫名感慨。
    他出現得太遲了，參與不了兒女們的童年，改變不了龍皓晨要成為守護騎士的想法，也更改不了湮塵認為魔族可教化的念頭。
    他看著湮塵，麵容重新恢複了平靜，道：
    “答應你的事，我不會食言，但我要你記住，你生是人類，若未來全民皆戰，你也必須為了人類而戰！”
    湮塵伸出手，與龍星宇擊掌為誓：“一言為定！”
    白玥見他們終於聊完，眼眶發酸，重新蹲下，一左一右地按住了他們的肩膀，鄭重道：“晨晨，湮兒，你們都是媽媽的孩子，媽媽要跟隨爸爸去赴一個約定，或許很久都不會回來，之後就是你們兩個相依為命了，答應媽媽，無論發生什麽，你們都要記住，你們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妹，一定要互相包容，好嗎？”
    “媽媽。”龍皓晨用力握住了湮塵的手，眼神堅定而真誠，保證著：“媽媽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妹妹的。”
    湮塵則隨意應了一聲，看向龍星宇的眼神也變得格外地哀怨。
    她就說她不喜歡爸爸，一回來就要帶走媽媽。
    白玥從懷裏掏出兩隻手編的藍色發帶，放在兄妹兩人手裏，柔和道：“來，兩條平安結發帶，你們兩人一人一個。”
    她一邊一個，幫湮塵二人紮著頭發，龍星宇也歎了口氣，從納戒中拿出兩樣東西。
    “我也有東西要給你們。”
    他說著，將其中一個信封交給了龍皓晨，道：“這封信，你交給納蘭庶，讓他帶你去拜一名叫做夜華的騎士為師，接下來，他們會教導你如何成為一名優秀的守護騎士。”
    龍皓晨乖巧地雙手接過信封。
    龍星宇又看向湮塵。
    這小丫頭鬼主意大，心疼媽媽，對他這個間接導致她媽媽吃了那麽多苦的爸爸並沒有龍皓晨那種欽慕之情，沒什麽感情，還真把他當做一個好用工具，不好打交道，但偏偏是這樣的性子最好成事。
    罷了，誰讓她是他的……女兒呢？
    龍星宇想著，將手中那枚令牌放在了湮塵的小手上，道：
    “過段日子我或許要去挑戰魔神，期間掉落的魔神之冕我會派人連帶著商隊資源一同送來，若是有用，那你就拿著這枚令牌去聖城，找楊皓涵或者龍天印，告訴他們你與魔神之冕的關係，他們會幫你獵殺剩下的魔神的。”
    湮塵收下東西，滿臉燦爛，道：“謝謝爸爸。”
    龍皓晨身後的長發已經被白玥紮了起來，龍星宇對他招了招手：“皓晨，過來，我要給你講講靈爐的事情。”
    他們二人說著就往一旁走去，白玥將湮塵推到身前，一邊打理著她因為剛才的戰鬥而亂七八糟的頭發，眼神之中露出十足的擔憂之色：
    “湮兒，你風叔叔他……對你怎麽樣？”
    湮塵自然而然地答道：“特別好，風叔叔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白玥的眼底是掩飾不住的擔憂，湮塵仰起頭，問：“媽媽怕我和風叔叔走的太近，是因為怕爸爸知道他的種族嗎？”
    白玥的動作猛然一頓，甚至差點扯掉了湮塵那柔軟的發絲，她的眼神也躲閃著，問：“你知道了？”
    湮塵笑了笑，朝站在遠處的父子兩人看了一眼：“沒關係的，他雖然是魔族，但比我見到的很多人類都要好，媽媽別擔心。”
    白玥將紅色的發繩係在湮塵腦後，隨後捧住了她的雙肩，湊近她身邊，慎重又擔憂道：
    “湮兒，有些話現在不能告訴你，但你一定要記住，世界上沒有平白無故對你好的人，如果風淩要讓你做什麽超出人類底線的事情，一定要離開他好嗎？”
    風淩對白玥來說，是這麽危險的人嗎？
    湮塵睜著大大的眼，半晌，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