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老臉色微變，半晌緩緩出聲：“莫老在美術方麵的造詣確實比我高，你選擇他很正常。”
    呂老不是小心眼的人。
    隻是他透露過想收蘇博傾為徒的想法，會在重要場合給他一個正式的名分，若不想拜入他門下，蘇博傾有很多次機會拒絕，偏偏等到現在。
    雖說麵上不顯，但他心裏並不得勁。
    能讓蘇博傾在大庭廣眾之下提出想拜莫鯉為師，難不成莫鯉給了承諾？
    呂老板正地坐著，暗藏不悅的目光掃了莫老一眼。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莫老身上。
    莫老微眯雙眼，“你就是蘇博傾？蘇月的堂哥？”
    月月妹妹確實和莫老提過他。
    蘇博傾壓下驚喜的笑，忙不迭點頭：“是。”
    莫老的視線落到大屏幕上，“你確實有天賦，構圖有韻律，色彩搭配富有層次感，對細節的把控也很到位，可惜……”
    “太過講究技巧，缺少了感情，呂老在這方麵頗有研究，程度拿捏得正好，領先我許多。”
    呂老的畫作源於生活，質樸真實，能明顯感覺到其中的熱烈情感。
    正是看出蘇博傾天賦極高而缺少感情，呂老才想收下他。
    如今他也改變了想法。
    太過高傲的人很難聽進去他人的建議，收了蘇博傾也不見得是好事。
    莫老這話把他放到一個很高的地位，呂老心底的那丁點不開心瞬間消失殆盡，“莫老言重了。”
    “收徒講究你情我願，既然小蘇同學有其他追求，老呂我也不強求。”
    他看向屏幕上的最後一排畫作，問：“十八號是哪位畫的？”
    十八號？
    不正是她嗎？
    薑星瑤立馬往前走了一步，高舉手：“呂老，是我。”
    說這四個字時，她聲音有些顫抖，是激動的，呂老居然注意到她了。
    “你是半路出家？”
    薑星瑤小雞啄米般點頭：“呂老你真是火眼金睛，我高中才開始學畫畫。”
    “入行晚，雖然技巧差些，但創新點不錯，有自己的獨特理解，未來可期。”
    呂老誇她了！！！
    薑星瑤內心猶如火山爆發，就差蹦起來了。
    “呂老，我可以拜您為師嗎？”
    蘇博傾有句話說的對，機會是自己爭取的。
    反正被拒絕也沒關係，她臉皮厚，不怕丟臉。
    若呂老收下她，她就有了和家族對抗的資本。
    小丫頭眼睛亮晶晶的，表情期待又緊張。
    呂老微微一笑，“可。”
    “咚”一聲，薑星瑤腿一軟跪在地上，膝蓋砸地發出劇烈的聲響，可她似感覺不到痛苦，一臉不可置信。
    呂老居然收下她了？
    啊啊啊啊！
    “師父！”
    薑星瑤大喊一聲，紅了眼眶。
    呂老扶額，“還沒行拜師禮，跪早了，快起來。”
    薑星瑤腿軟爬不起來，一女生見狀彎腰扶起她。
    呂老收下了薑星瑤，就剩他了。
    蘇博傾清嗓道：“莫老，我確實還有很多不足，懇請您收我為徒，我一定會加倍努力，不辜負您的期望！”
    莫老剛才那番話說的很明白了，拜呂老為師是最好的選擇，偏偏他沒聽出進去。
    “老頭子我已經老了，沒精力教導學生，況且我已經有一位徒弟了，不會再收其他人。”
    聽到這番話，台下的宋苒唇角微揚。
    蘇博傾神色劇變，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向蘇月。
    不是說莫老答應收他為徒了嗎？
    台下，蘇月抓緊畫框邊緣，麵色有些氣憤，“莫老怎麽回事？堂哥這麽優秀，他居然拒絕收徒！！”
    顧北煜怪異地瞧了她一眼，“莫老不收徒很正常。”
    況且，有天賦的人這麽多，莫老總不能都收了。
    拒絕呂老想莫老，結果被拒絕了。
    四周投來的目光暗含幸災樂禍，蘇博傾麵色漲紅，“莫老，您不是……不是答應了收我為徒嗎？”
    若不是蘇月說莫老答應了，他根本不會拒絕呂老。
    莫老皺眉，“我今天第一次見你，何時答應收你為徒了？”
    “我堂妹蘇月那日去了美術協會，她告訴我，隻要我當場提出拜您為師，您就會收下我。”
    “胡鬧！我何時說過這種話？”莫老怒不可遏，“你堂妹在哪？讓她出來！”
    蘇博傾再蠢也明白了過來，莫老根本沒說過這話，他被蘇月騙了！
    他還拒絕了呂老。
    臉上火辣辣的，蘇博傾死死地盯著台下，“月月，這到底怎麽回事？”
    大家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到了蘇月。
    莫老看到自家徒弟，對上她的視線，冷哼撇開腦袋。
    宋苒：“……”
    老頭子比誰都難哄。
    莫老冷冽的目光盯著蘇月，“就是你說我答應收你堂哥為徒？”
    蘇月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她麵色微紅，硬著頭皮道：“哥，我知道你欽佩莫老，怕你失去這次機會，想鼓勵你才提議在現場提出拜莫老為師，我沒說過莫老已經答應收你為徒這種話。”
    但她想表達的意思就是如此。
    “你說蘇博傾已經拒絕了呂老的收徒邀請，呂老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提出收他為徒，他迫於壓力不得不答應……”
    莫老看戲的眼神掃向呂老，“老呂，你是這麽想的？”
    “胡扯！”
    呂老臉色難看，皺紋都帶上了怒氣，“他蘇博傾還沒厲害到讓我強製收徒的地步。”
    蘇博傾沒想到蘇月還說過這麽離譜的話，立馬表態：“呂老，我一直很感激您的指導，沒有說過這種話。”
    她都做了什麽！
    他攥緊拳頭，因氣憤額上布滿青筋。
    呂老擺手：“罷了，看來我們有緣無分，是做不成師徒了。”
    沒有拜到莫老門下，還失去了呂老。
    事情已經這樣，若再鬧下去對蘇家名聲有影響。
    蘇博傾懊悔不已，卻隻能咽下苦水，“抱歉莫老，是我沒資格當您的徒弟。”
    參賽選手們依次下台，蘇博傾壓製不下怒氣，快步去了後台。
    薑星瑤邁著興奮的步伐去找呂老，“師父！”
    呂老一眼看出這丫頭不太穩重，歎氣：“先下去吧！待會兒去評委休息室找我。”
    “好。”
    薑星瑤樂顛樂顛地走了。
    宋苒起身，正準備順著人流往前走，身後傳來顧北煜的聲音，“宋苒，你的畫。”
    她停下，轉身，準備先拿到畫再去找師父。
    顧北煜朝她走來，蘇月抱著畫緊隨其後。
    變故就在一瞬間。
    有人撞到蘇月，她腳下打岔，絆到椅子，往前撲去。
    畫框重撞在椅子角上。
    “啊——”蘇月尖叫，猛得瞪大眼，連忙扯開畫布。
    隻見畫框外的透明薄板破碎，畫上留下一道刺眼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