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三個億？”
    蘇月皺眉，顧北煜卻瞬間明白了過來。
    畫若損壞，賠付一個億。
    如今三幅畫都有了瑕疵。
    那日情急之下答應，他沒想過畫真的會毀。
    顧氏暗潮湧動，幾乎沒有什麽分紅入賬，三個億不至於傷筋動骨，但也不是筆小數目。
    明明可以完好無損地還回去，偏偏月月要砸了它們。
    她還花了五個億買了幅假畫。
    八個億，全敗她手上了。
    顧北煜沉下臉，心中堵著一團鬱氣。
    E國的月月奔赴前線，救死扶傷，怎麽回國之後……
    顧北煜攥緊拳頭，沒有再想下去。
    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蘇月救他的事實，他喜歡她，就要包容她的一切。
    顧北煜拿過畫，“我會找人修複成原樣。”
    宋苒拿出字據，“顧先生，修複再完美也不是原作了，你這是想抵賴？”
    周圍的人投去或好奇或幸災樂禍的目光，顧北煜如芒在背，臉色幾乎掛不住。
    “三個億而已，我會賠給你。”
    蘇月蹙著眉抽走宋苒手中的字據，“阿煜，這是什麽時候簽的？你們私下見麵為什麽沒和我說？”
    她語氣憤懣，仿佛在斥責不忠的丈夫私下勾搭其他女人。
    在場誰不知道三人之間的愛恨情仇。
    大家的目光逐漸變了味。
    顧北煜心中本就有氣，如今蘇月當著眾人的麵讓他下不來台，他內心不免升起幾分火氣。
    “宋苒的畫在老宅丟了，我立下字據找到還她而已。”
    “那三個億我會轉到你卡上。”
    說完，他轉身離開。
    顧北煜手中還拿著宋苒的畫，他本想丟了，可想到這些值三個億，隻能悶悶地抱著。
    蘇月站在原地反應好半天，連忙追了出去。
    這場鬧劇終於平息，人群散去，隻剩下了美術協會的人。
    薑星瑤將頭發往下順，擋住半邊臉，走向宋苒，“宋苒，謝謝你幫我。”
    “我隻陳述了事實，你的臉挺嚴重的，去醫院看看。”
    “嗯嗯。”
    宋苒掃了一圈，自家師父不知何時沒了身影，呂老和虞大師還在。
    呂老和薑星瑤加上聯係方式，派人送她去醫院。
    宋苒邊往外走邊聯係師父，虞大師快步追上她，“苒丫頭，莫老說他住在美術協會就好，讓你安心做自己的事，暫時先瞞住你們師徒的身份，免得其他人打擾你。”
    “他最近忙展覽的事，過幾日會聯係你。”
    莫老不出山，找他徒弟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謝謝虞大師。”宋苒拿出一張卡，“這是我孝敬師父的，還請您幫我轉交給他。”
    誰家徒弟孝敬師父直接給銀行卡，真是簡單粗暴啊！
    虞大師收下銀行卡，“好。”
    “丫頭，咱倆加個聯係方式可以嗎？以後可以交流一下。”
    “好。”
    **
    裴璟這個月下鄉做公益律師，宋苒向菡食閣訂餐。
    不一會兒，電話打了進來。
    “小苒同誌，不去鄰居那蹭飯了？”
    宋苒戴上耳機走向訓練室，“紀姐，你也太關注我了。”
    剛訂餐她就收到消息了。
    紀菡笑出聲：“裴璟來我這學了一個月的菜，我很難不關注你們。”
    宋苒手持銀針，甩向幾米遠的板子。
    針刺入木板，發出噠的聲響。
    “菡食閣的廚師都是美食專家，他去你那學做菜很正常。”
    “你就沒往其他方麵想過？”
    “想什麽？”
    紀菡：“裴璟對你有意思。”
    針偏了一點，正好落在紅心邊緣。
    宋苒眉一挑，說：“不會。”
    裴璟去菡食閣學做菜時她剛搬來不久，交集不多，“他學做菜是自己有需，和我沒關係。”
    “但他一日不落的喊你去吃飯。”
    “我們是朋友，而且……”宋苒遲疑了下，回：“他可能在履行承諾。”
    紀菡來了興趣，“什麽承諾？”
    宋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我們是鄰居，還是朋友，你住對門我也會天天往你那跑。”
    “這能一樣嗎？他是男人。”
    “你也可以把他當女人。”
    紀菡：“……”
    “別說我了，你和裴筠如何了？”
    “他一周來一趟，看歲歲。”
    畢竟借了裴筠的種，不讓來看孩子說不過去。
    隻要不和她搶歲歲，要求不過分她都會答應。
    紀菡反應過來宋苒在岔開話題，想了想也沒再問裴璟的事了。
    經曆了顧北煜這個不靠譜的男人，她大概率很難再動心——不對，這丫頭就沒動過心。
    嘖嘖嘖，喜歡她的人可有得追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才掛斷電話。
    一個半小時後，宋苒洗完澡，收到信息去門口拿飯。
    剛打開包裝，手機又“嗡嗡”震動。
    裴璟：【你這月在菡食閣訂餐嗎？】
    宋苒打字：【嗯。】
    裴璟：【/圖片/】
    圖片中是一個圓桌，桌麵鋪著紅色塑料薄膜，整齊擺放著碗筷杯和幾盤菜。
    冒著熱氣的土雞湯，紅燒肉，辣炒雞丁，涼菜。
    【今天運氣很好，碰上結婚席，我們被邀請了。】
    新消息將圖片頂了上去，宋苒點進去，放大。
    照片右側，桌邊搭著一隻粗糙幹裂的手，中指上有一圈疤痕。
    她稍有些震驚：【你在西鳳村？】。
    裴璟：【對，這周在西鳳村，下周去隔壁村。】
    【你怎麽知道我在西鳳村？】
    這話太僵硬了，像是在質問。
    裴璟刪掉，打字：你從哪看出我在……
    他又按了刪除鍵。
    【怎麽看出來的。】
    宋苒沒再回複。
    裴璟拍照時避開了人。
    他點進圖片，放大，看到了那隻手。
    他側頭看去，正見一位頭發花白的奶奶在逗一個女童。
    女童窩在婦女懷裏，手裏拿著玩具，咯咯的笑著。
    “嬸，小七提過將你接去城裏，你應該答應的。”
    鄰居奶奶淺笑，“我也沒做過什麽，怎麽能去麻煩她，我有退休金，住在西鳳村挺好的。”
    婦女莞爾一笑，“確實好。”
    小七每月都給她打三萬，托她照看嬸。
    她沒有文化，也上了年紀，出去上班最多幾千塊，這三萬不是筆小數目，大大改善了他們一家人的生活水平。
    她能做的也就幫嬸買菜，做點小活。
    村裏不知多少人眼紅她。
    婦女很慶幸十幾年前心軟打開門，將雪地裏穿著單薄的小丫頭喊進家。
    聽到對話，裴璟心一顫，明白了過來。
    這是宋苒小時候待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