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無語地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拒絕！”
    男人頭發有些長，剛好蓋住脖子，一副細邊黑框眼鏡穩穩架在鼻梁上。
    他身著偏複古風的衣裳，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陳舊卻又幹淨的獨特氣質。
    似乎早就習慣了被拒絕，他神色平靜，語氣堅定：“我不會放棄的。”
    莫老無奈地長歎一口氣，滿臉疲憊：“宋津，都這麽多年了，你就不能放棄？”
    回想起過去，莫老還沒隱退的時候，眼前這人就追著求拜師，誰能想到，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居然還在堅持。
    不管他去什麽地方，宋津都能跟到哪兒，就像甩不掉的牛皮藥膏。
    莫老很心累，有這股子毅力，鑽研什麽畫都會成功，為什麽非得揪著拜師這件事不放。
    作為見證者，一旁的何叔也同樣露出無奈的神色。
    他很佩服宋津的毅力。
    二十多年前，宋津還隻是個小男孩，直接蹲守在莫老門前求拜師，日複一日。
    這股子勇氣和執著，一般人還真比不了。
    宋津聽了莫老的話，微微低下頭，推了下眼鏡，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怨：“莫老，您以前答應過我，要是收徒會優先考慮我，可後來您卻收了別人。”
    “我那徒弟天賦極高，不是你能比的。”
    莫老的話直白又犀利，像一把尖銳的刀，直直刺進宋津的心窩，紮心又紮肺。
    宋津不假思索，直接問道：“莫老的徒弟是誰？我能見見嗎？”
    “不行，你會把她煩死的。”莫老毫不猶豫地拒絕。
    他都嫌煩，那丫頭喜靜，更受不了。
    “師父。”清冷的女聲從後方傳來。
    三人聞聲側頭看去，隻見宋苒和裴璟並肩走來。
    莫老先是看向自家小徒弟，隨後，幽幽的目光落在裴璟臉上。
    裴璟神色恭敬，微微頷首，禮貌道：“莫老您好，我是裴璟。”
    “嗯。”莫老應了一聲，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眸中帶著幾分探究的打量。
    被這麽一看，裴璟不自覺地挺直了胸膛，心裏隱隱有些緊張。
    不知為何，他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
    宋津看向宋苒，脫口而出：“你就是莫老的徒弟？”
    聽到這話，莫老和何叔對視一眼，眼中瞬間湧起幾分看好戲的意味。
    宋苒神色平靜，淡淡回：“是，有問題？”
    “沒問題。”宋津隻是實在沒想到莫老的徒弟竟如此年輕，一時還有些回不過神。
    他盯著宋苒，總覺得她的眉眼十分熟悉，“方便問問你的畫名是什麽嗎？”
    “莫老說你天賦極高，我很想學習一下。”
    天賦高的畫家在圈子裏理應小有名氣，他可能認識。
    宋苒搖頭：“我沒有畫名。”
    宋津詫異：“你和莫老一樣，都用真名嗎？”
    莫老開口替她解釋：“小七的畫不在市麵上流通。”
    宋津下意識道：“怎麽會？”
    莫老麵無表情，反問：“怎麽不會？”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津還想解釋，莫老直接打斷他：“你離開吧，我是不可能收你為徒的。”
    “你若想看我徒弟的畫，可以去美術協會。”
    宋津擔心繼續糾纏會惹莫老更加不悅，隻能作罷。
    離開前，他突然想到什麽，看向宋苒，態度誠懇：“小……小七同學，我可以加一個你的聯係方式嗎？日後若有繪畫上的問題，還想向你請教。”
    拜師莫老不行，先和他的徒弟搞好關係也是不錯的。
    “好。”宋苒拿出手機掃碼，兩人加好友成功。
    這時，莫老悄無聲息地踱步過來，目光落在宋苒的手機屏幕上，問道：“你們倆剛加上好友？”
    “嗯。”宋苒聲線溫和了許多，“師父，怎麽了嗎？”
    莫老表情有一瞬間的猙獰，拿過宋苒的手機，憤憤道，“把他刪了，加什麽好友！”
    刪除拉黑之後，莫老還宋苒手機，瞪向宋津，“哪涼快哪待去，再來打擾我們，我報警了。”
    宋津一臉茫然。
    莫老的態度怎麽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
    是因為他要了他徒弟的聯係方式，引起厭惡了嗎？
    那加之前咋沒說？
    “我們走。”
    何叔扶著莫老往禦園大門走去，宋苒緊隨其後。
    隻有裴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叫宋津？”
    宋津點頭，隨後詫異道：“是，你認識我？”
    裴璟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同情，“放棄吧，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拜莫老為師，他厭惡你。”
    說完，裴璟快步追上前麵的人，隻留下宋津呆立原地，腦子一片混亂。
    自己到底做了什麽，竟讓莫老如此厭惡？
    宋津滿心忐忑地回了家。
    一進門，客廳裏坐滿了人。
    得知多年未歸的宋津要回來，宋楠帶著周今禮和周麟早早登門，周熙言因為工作繁忙沒能到場。
    就連和宋三叔分居的宋三嬸也特意趕了回來。
    看著小兒子安然無恙，宋老爺到嘴邊的責備，又咽了回去，“過來吃飯吧。”
    宋津走過去，在宋老爺身旁坐下。
    宋淮、宋瑾姝、宋子洲依次喊“小叔”，周今禮和周麟喊“小舅”。
    宋津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問道：“小遲留學七年，應該快畢業了吧？”
    宋三嬸點了點頭，“八月份回來。”
    宋津的視線轉向自家二哥，“那苒苒呢？她在顧家沒回來嗎？”
    宋津知道抱錯的事，也知道宋苒被認回後沒多久就嫁人了。
    想著一家人難得團聚，所有人都在，這位素未謀麵的侄女想必也會在現場。
    可卻沒看見人。
    這話一出口，整個屋子瞬間安靜下來，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宋柏川和程蘭芝沉默，宋淮神色冷淡，宋瑾姝緊張地握著筷子，宋子洲沉著臉，表情似有些懊惱。
    二房一家的表情都透著說不出的怪異。
    宋津察覺到了異樣，試探著問：“她和家裏的關係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