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喝水緩緩的周麟又噴了。
    剛才還隻是一小口，沒禍害菜，可這次直接一大口噴出來，他可不能把菜給糟蹋了，忙側過頭，結果噴到了自家小堂妹妍妍身上。
    妍妍正吃得開心呢，冷不丁被噴了一臉水，瞬間“啊啊”叫了兩聲，氣鼓鼓地說道：“二哥，你好惡心，我要告訴奶奶！”
    周麟連忙抽紙給她擦，“對不起對不起，是哥哥的錯。”
    周麟弄出的動靜不小，把裴璟手邊杯子滾落在桌上的聲響都給蓋住了。
    包廂裏陷入死一般沉寂。
    幾人都在盯著宋苒看。
    隻有裴璟在看周硯，試圖從他臉上捕捉到什麽。
    周硯以為自己很平靜，可當說出這句話時，他的心不受控製地跳動了下。
    出口太快，反應過來時話已經說出來了。
    周硯其實記得薑星怡，也記得他們是初中同學。
    因為她的爺爺。
    他每逢寒暑假都會去部隊訓練，薑爺爺對他很嚴厲，橫豎看他都不順眼。
    後來，他無意間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原來是因為薑爺爺的孫女喜歡自己，所以才總被針對。
    開學後，周硯就注意到了薑星怡。
    少女心思總是隱藏不住，尤其是染著星光的眼睛。
    高中不在一個學校，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
    畢業後他就進了部隊，緊接著投入工作。
    沒曾想如今見麵，薑星怡眼中的星光還在，好在微弱了不少。
    周硯心裏直發怵，他自認為一般，和薑星怡幾乎沒有多餘的交流，她是如何做到這麽多年過去還喜歡他的。
    她甚至提出形婚。
    他想都沒想就拒絕，拒絕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有喜歡的人。
    周硯身邊幾乎沒有女性朋友，薑星怡問出“是誰”時，他腦海中跳出來宋苒的臉。
    於是就有了剛才的一幕。
    他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對上宋苒疑惑中帶著冷峻的目光，周硯稍有些窘迫，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我喜歡……比我強的人。”
    比他強的女生，他認識的人隻有宋苒。
    這次過後他一定向她賠罪。
    薑星怡盯著宋苒，仔仔細細打量她。
    宋苒並未因為有人說喜歡她而臉紅，她甚至沒什麽表情，冷靜得像坐懷不亂的君王。
    她沒有化妝，底子太好，挑不出一絲瑕疵。
    薑星怡知道宋苒，畢竟她偶爾出現在熱搜上。
    一個和家族斷絕關係依舊過得精彩的女生，而她最大的光環來自於背後的家族。
    宋苒長得漂亮，能力強。
    她優秀得讓人嫉妒卻生不出恨意。
    薑星怡也是女生，沒有理由討厭她。
    更何況，她還幫過妹妹。
    薑星怡眼中的光逐漸淡去，臉上揚起釋然的笑容。
    她不是什麽長情的人，喜歡過其他男人，也談過戀愛，雖然最後都無疾而終。
    最近父母催婚催得厲害，偶然間知道周奶奶在替周硯張羅相親，便有了心思。
    畢竟周硯是她青春裏喜歡過的人，得不到的，總是讓人念念不忘。
    她心中不免升起幾分希冀，若是結婚，好像也不錯。
    她打聽過，周硯沒什麽走得近的女生。
    沒想到他喜歡宋苒。
    “原來如此。”
    薑星怡笑了笑：“宋小姐確實很好。”
    頓了頓，她若無其事地拿起筷子，語氣自然：“那我們吃飯吧。”
    宋苒目光掃向周硯，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可瞥見薑星怡臉上那釋然的笑意，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若有若無的目光落到身上，周硯第一次覺得吃飯是件很煎熬的事。
    周麟的好奇，宋淮的打量，還有一道隱晦中夾雜著防備的視線。
    周硯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他心想，飯局一結束，薑星怡離開，他立馬說清楚。
    然而，他們剛吃完飯，周二太太就來接女兒了。
    周二太太一眼瞧見女兒衣服上的些許濕印子，還有臉上擦拭過的痕跡，眼神瞬間一凝，“妍妍，你身上怎麽回事？”
    周麟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妍妍就搶先說道：“還不是二哥，他居然往我臉上噴水。”
    周奶奶、周今禮、周承，還有周承的三個同學先後走過來。
    聽見這番話，大家皆是神色一變。
    “小麟！你對小承有氣便直接說，拿一個七歲的小孩子撒氣做什麽？”周二太太臉色難看。
    周承更是快步躥到妹妹身前，心疼地給她擦著臉，自責道：“都怪哥哥，哥哥應該一直陪著妍妍的。”
    周麟閉上嘴，輕嗤出聲：“你們以為什麽就是什麽吧。”
    即使他解釋，這母子倆也不會信。
    妍妍被擦得臉有些不舒服，躲開周承的手，脆生生道：“也不怪二哥啦，他是被大哥嚇到了。”
    周奶奶聞言鬆了口氣，不怪小麟就好。
    她緩緩走近，溫和地問：“妍妍，二哥怎麽被嚇到的？”
    妍妍吃飯的時候也留意著大人們的談話，她歪著頭思考了一下，回：“這個姐姐說是來和大哥相親的，問大哥要不要形婚。”
    “然後大哥說不行，他有喜歡的人了，這個姐姐就問是誰，大哥就說是這位姐姐。”
    妍妍的手指向宋苒。
    瞬間，氣氛又一次凝固。
    周硯有些絕望地閉上眼，這下更解釋不清了。
    薑星怡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千算萬算，忘記現場還有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了。
    其餘幾人驚得瞪大眼，就連周二太太都忘了女兒被噴水的事，盯著周硯和宋苒看。
    周硯居然喜歡宋苒？
    把前因後果說出來，妍妍又好奇地問：“奶奶，形婚是什麽意思啊？”
    妍妍今年才七周歲，知道相親是怎麽回事，可確實不明白形婚的含義。
    現場再度陷入沉默，無人說話。
    這時，妍妍又開口了：“既然大哥喜歡這位姐姐，就別讓他相親啦，這個姐姐長得好看，人又好，我喜歡她當嫂嫂。”
    姐姐問她能不能吃蝦蟹，從二哥那確認之後把剝好的蝦蟹放到她麵前。
    若姐姐當了她嫂子，對她會更好。
    裴璟默默聽著，唇角微微抽搐。
    當小孩的好處，不用顧及太多，喜歡便說出來，還能當助攻。
    怎麽他家就沒個小孩子呢。
    都怪他哥沒用。
    有孩子有媳婦也追不上。
    他得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