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安堂。
    穿著長袍的中年男人正用戥子稱量藥材，老式算盤撞出清脆的聲響。
    他的麵前站著一位年輕人，鄭忠樞的大孫子，鄭啟安。
    鄭啟安長著一張憨厚的臉，身形白白胖胖，乍一看，一臉無害的模樣。
    “師叔，你真的不打算回鄭派嗎？”
    “不打算。”
    鄭啟安雙手托腮：“師叔，你就別記恨李師叔了，他找了國醫印。”
    喻岐手中的動作一頓，抬眼：“找到了？”
    鄭啟安點頭：“是，找到了。”
    喻岐微微皺眉，又追問道：“那醫書呢？”
    “沒有醫書，隻有印章。”
    “你們檢查過了？印章是真的嗎？”
    鄭啟安堆起笑容，“我爸檢查過了，是真的，喻師叔，我們是真心邀請你回去的。”
    喻岐麵無表情地低下頭，枯黃的手再次撥弄起算盤，沉默片刻後說：“我早就不是他的徒弟了，你離開吧。”
    接下來，無論鄭啟安怎麽說，喻岐都麵無表情，他終於放棄，“師叔，那我先走了，五月中旬是李師叔的傳承儀式，你一定要來。”
    喻岐沒有說話，鄭啟安默默退了出去。
    轉身的那一刻，他臉上的憨厚笑容消失。
    上車後，鄭啟安撥通了父親的電話，“爸，喻師叔似乎不知道李師叔拿到印章的事。”
    對麵沉默良久，“繼續查，那三本醫書不能丟。”
    “是。”
    ……
    養了十來天，宋苒已經可以進行簡單的肩部活動了。
    五一勞動節來臨，學校統一放假五天。
    對於一中的高三學生來說，雖然正值假期，但下個月即將麵臨高考，大家絲毫不敢鬆懈。
    來之前李白老師給宋苒發了信息，所以宋苒早來了會兒，先去了李老師的辦公室。
    她敲響門，聽到一聲“進”才走進去。
    李老師看見宋苒，立馬放下手中的活，“曉靈姐姐，來啦。”
    喊出這個稱呼時，李老師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和宋苒見麵的情景，那時她還被稱作子洲姐姐。
    如今，她不再是宋子洲的姐姐，而是宋曉靈的姐姐。
    宋苒露出禮貌微笑：“李老師好。”
    李白站起身讓宋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隨後拉過旁邊一位老師的椅子，在宋苒對麵坐下。
    “我知道你會來接曉靈，所以順帶想和你聊聊。”
    李白神色嚴肅了幾分，“曉靈很努力，幾次模擬考都沒掉出過全市前三，以她的實力，衝擊狀元很有希望。但最近，我發現她和一位高一的女學生走得特別近。”
    宋苒認真地聽著，沒有打斷李老師說話。
    “這位學生有些特殊，她是臨時加的學籍，之前壓根沒接受過正規學校教育。她家長給學校捐了一座圖書館，學校實在難以拒絕，隻能讓她入學。”
    “剛入學的時候，她整日戴著口罩，有調皮的學生出於好奇，故意把她口罩摘了，結果發現她臉部毀容……”
    說到這兒，李白老師頓了頓，重重歎了口氣，語氣中夾雜著隱憂，“一中向來重視學生教育，對霸淩行為零容忍，那個搗亂的學生當即就被記過處分了。”
    “其他同學主動想和她交朋友，可她性格孤僻，一概拒絕。但不知怎麽的，她唯獨喜歡曉靈，經常來高三部找曉靈。”
    “曉靈心思單純又善良，經不住她熱情，兩個人就漸漸走得近了，兩人經常一起吃飯、學習，曉靈甚至還抽出時間給她輔導功課。”
    “其實我早該找你聊聊這事，隻是之前一直在觀察，確認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才決定跟你說。”
    “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我問過曉靈，她們之前不認識。”
    宋苒靜靜地聽完，同樣覺得奇怪，“李老師放心，我會了解清楚情況。”
    李白對宋苒十分信任，聞言點頭：“我倒不是擔心曉靈成績下滑，她一直都很努力，我就是怕高考這麽關鍵的時候，突然出什麽幺蛾子。”
    能捐圖書館的家庭，居然沒讓孩子接受正規教育，高中了才入學。
    這位女學生不和其他人交流，偏偏隻和曉靈親近。
    若是真心朋友，不應該在臨近高考時，讓曉靈花時間教她很簡單的知識。
    家裏有錢，該找家教才對。
    宋苒站起身，感激地鞠躬：“李老師，謝謝你。”
    班主任事務繁忙，很難做到像李白老師這般關心學生，連交朋友都注意到了。
    宋苒忽視了這方麵。
    李白攔住她，無奈：“這是我應該做的。”
    “李老師，方便問一下，珊珊的監護人是誰嗎？”
    李老師如實相告：“她的監護人叫陸西洲。”
    宋苒的表情微變。
    “李老師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事。”
    她大概猜到了那位女同學的身份，住在樓上的那個女孩。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直到下課鈴聲響起。
    李老師對宋苒說：“那位女同學應該會來找曉靈，你可以去教室外麵看看，說不定能碰上。”
    “好，那我先過去，麻煩李老師了。”
    宋苒與李老師告別後，便朝著衝刺班的方向走去。
    剛走到教室門口，宋苒看到走廊盡頭跑過來一個女孩。
    她遠遠瞧見宋苒，腳步猛地一頓。
    宋苒往前走了幾步，女孩往後退，眼中的警惕和害怕越發明顯。
    她在害怕她。
    宋苒沒有再往前走，她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著女孩。
    “珊珊。”
    陸西洲快步走來，站到珊珊旁邊，眼神不悅地掃了宋苒一眼，壓低聲音對珊珊說：“我在班上沒找到你，你同學說你來一班了。”
    一班就是曉靈所在的衝刺班。
    “你和一班的宋曉靈很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