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底層裂隙與重構之基
    墨天衡在坑底昏迷了三天三夜。
    意識在無盡的黑暗與破碎的代碼幻象中沉浮。係統清除協議那冰冷的殺意，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靈魂深處，讓他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斷戰栗。但與之對抗、並成功幸存下來的經曆，也同樣在他的意識裏點燃了一點不滅的星火。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首先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世界在他眼中，仿佛被拂去了一層塵埃。那懸浮的幽藍光網不再僅僅是神秘莫測的圖案，而是變成了可以解析、可以理解的“結構圖”。之前強行記憶、囫圇吞棗的無數代碼片段，此刻似乎有部分開始自發地歸類、連接，形成了一些模糊的“知識模塊”。
    尤其是關於“能量”、“物質”、“空間”的基礎定義和交互邏輯，變得尤為明晰。
    他知道，這是在與係統清除協議的生死對抗中，被動地、高強度地“編譯”了海量信息的結果。他的大腦，或者說他的靈魂，已經更深層次地“適配”了這個世界的底層規則。
    代價是巨大的。
    身體如同被拆散重組，每一寸肌肉、每一段骨骼都在發出痛苦的**。精神力更是枯竭見底，稍微集中意念，便傳來針紮般的刺痛。
    但他還活著。
    他艱難地轉動脖頸，看向側後方那個被清除協議轟出的巨大缺口。
    那裏不再是堅實的坑壁，而是一片混沌的、不斷扭曲翻滾的“虛無”。無數色彩無法形容的能量流如同沸騰的岩漿般奔湧，偶爾碰撞間，迸發出撕裂視野的閃光。更深處，似乎還能看到巨大無比的、如同骨架般的黑色結構若隱若現，那是支撐這個世界更基礎的“框架”？
    狂暴的、原始的能量風暴從缺口處倒灌進來，吹得墨天衡衣衫獵獵作響，皮膚感到刺骨的寒意與灼痛。這片坑底的“寧靜”被徹底打破了。
    “底層空間……”他喃喃道。
    根據他之前理解的信息碎片，這裏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服務器機房”，是承載所有表層規則運行的根基。而他現在所在的這個坑洞，更像是一個意外殘存的、能夠窺見底層空間的“調試窗口”。
    危險，毋庸置疑。那奔湧的原始能量，足以在瞬間將他這個凡人之軀撕成碎片。
    但機遇，也同樣存在。
    他“看”向那缺口邊緣。因為清除協議的暴力破壞，那裏的“空間隔斷規則”和“能量過濾規則”都出現了巨大的破損。無數代表這些規則的光絲斷裂、扭曲，暴露在外，如同被扯斷的神經和血管，兀自閃爍著不穩定的光芒。
    這些斷裂的規則，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是創傷，但對於墨天衡來說，卻是絕佳的“研究樣本”和……“材料來源”！
    他需要力量。不僅僅是維係生存的力量，更是足以對抗下一次係統清除的力量。
    修複自身破損的經脈和丹田，是第一步。但按照傳統修仙的路子，他已經廢了，此路不通。他必須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一條基於這個世界底層代碼的、“律道”之路。
    他忍著劇痛和精神上的疲憊，開始行動。
    他首先將目標鎖定在缺口邊緣，幾條斷裂的、代表“基礎能量緩衝”的光絲。這些光絲原本的作用是平抑從底層空間偶爾泄露的能量波動，此刻斷裂後，其本身結構內還殘存著一些較為溫和、易於引導的“緩存能量”。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避開了那些明顯狂暴的能量流。然後，他伸出雙手，不是去觸碰物質，而是用意識去“連接”那些斷裂的光絲斷口。
    他的精神力如同最纖細的探針，接入斷口。
    瞬間，一股精純但略顯呆板的能量順著他精神力的連接，緩緩流入他的體內。這股能量沒有屬性，沒有意誌，更像是一種原始的、未被定義的“數據流”。
    這一次，墨天衡沒有像之前引導碎石能量那樣粗暴。他引導著這股溫和的“數據流”，沒有衝擊經脈，而是直接導向他意識中構建的、關於“人體能量通道”的底層模型。
    他不再將自己視為血肉之軀，而是視為一個複雜的、由生物代碼構成的“硬件”。
    他要做的，不是修複“軟件”（傳統功法），而是直接重寫“硬件”的驅動！
    他將這股能量數據流，如同編織衣物般，一絲一縷地，在他那破損不堪的經脈模型上，重新“編譯”出最基礎的能量通路。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對精神力的消耗更是恐怖。他必須全神貫注，確保每一個“數據節點”的銜接都符合能量運行的基本邏輯，不能有絲毫錯誤，否則輕則編譯失敗，重則可能引發更嚴重的“係統衝突”。
    汗水浸透了他的全身，身體因為精神的高度集中而微微顫抖。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再次崩潰時，第一條細小的、完全由“編譯”而成的能量通路，在他的經脈模型中，亮起了微弱的、穩定的白光。
    成功了！
    幾乎在這條通路成型的同時，他體內對應的、那條原本早已廢棄的細小經脈，傳來一陣麻癢與溫熱。內視之下，他“看”到那條經脈雖然依舊脆弱，但其內部阻礙能量的“邏輯殘渣”被清除了大半，結構也變得穩定、通暢了許多！
    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感，從那一點擴散開來。
    這不是靈力的滋養，而是規則層麵的“修複”！
    他找到路了！
    雖然隻是修複了一條最微不足道的經脈分支，但這證明了思路的可行性！他可以用這個世界的底層能量和數據規則，重構自身！
    狂喜之後，是更深的冷靜。
    他知道，修複整個身體將是一個浩大無比的工程。他需要更多的能量，更深入的知識，以及對自身“生物代碼”更精確的把握。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個通往底層空間的缺口，以及缺口周圍那些斷裂的規則光絲。
    那裏有危險，有混亂，但也有他需要的一切。
    他盤膝坐下，開始如同最勤勞的碼農，一邊汲取著斷裂規則中殘存的溫和能量，一邊如饑似渴地閱讀、解析著那些暴露出來的、更深奧的底層代碼。
    他解析著“物質構成”的規則，試圖理解如何用能量直接“編譯”出食物和清水。
    他研究著“空間拓展”的碎片，思考是否能在自身內部開辟一個微型的、穩定的“存儲空間”。
    他甚至大膽地窺探那些關於“信息存儲與傳輸”的斷裂接口，幻想有一天能否直接從這個世界的“數據庫”中讀取知識。
    日子一天天過去。
    墨天衡如同一個寄生在係統漏洞上的幽靈，貪婪地汲取著養分，悄無聲息地重構著自身。
    他的身體表麵看不出太多變化，依舊瘦弱。但他的體內，那些被“編譯”修複的能量通路越來越多，如同星星之火，開始形成網絡。他的精神力在無數次耗盡與恢複中，變得越發凝練和強大，對代碼的感知和操控能力也與日俱增。
    他甚至開始嚐試編寫一些極其簡單的、隻作用於自身的“小程序”。
    比如，一個微型的“能量過濾協議”，附著在他剛剛修複的幾條主要經脈上，可以自動濾除未來可能吸入的混亂能量中的有害部分。
    又比如，一個“痛覺信號調節”的小腳本，可以在必要時刻，暫時降低身體對痛苦的敏感度，讓他能保持更清晰的思維。
    這些小程序簡陋、效率低下，且極不穩定，隨時可能“崩潰”。但它們是屬於他自己的造物，是基於他對這個世界的理解而誕生的“律法”！
    這一日，他正專注於解析一段關於“生物力場”的複雜代碼，試圖優化自身的防禦能力時，一股微弱但異常清晰的、不同於底層能量風暴的“波動”，透過那巨大的缺口，從底層空間的深處傳來。
    那波動……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某種規律的信號，又像是……求救的呼喊？
    墨天衡猛地抬起頭，目光銳利如刀，穿透那混亂的能量風暴，望向底層空間那無盡的黑暗深處。
    除了破碎的規則和狂亂的能量，那裏……難道還有其他存在？
    是同樣被困在底層的“病毒”？還是……這個廢棄程序原本的“管理員”？
    他的心中，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的真相，升起了超越自身生存的探究欲。
    或許，是時候向那危險的底層深處，邁出第一步了。
    （第三章完。墨天衡開始利用底層裂隙的資源重構自身，並發現了底層空間可能存在其他“異常”的線索，為後續探索和更大衝突埋下伏筆。）
    第四章 數據幽靈與殘響回廊
    那波動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如同風中殘燭，卻又帶著一種獨特的、非自然的規律性，與底層空間本身狂亂無序的能量背景格格不入。它穿透了能量風暴的咆哮，直接作用於墨天衡那已被代碼高度“同化”的感知。
    不是聲音，不是神念，更像是一種……經過編碼的、點對點的信息流。
    “求救信號？”墨天衡心中凜然。
    在這個被認為是絕地、連築基修士都不敢深入的底層空間，除了他這個意外闖入的“病毒”，竟然還存在其他能發出如此規整信息的“個體”？
    警惕瞬間壓過了好奇。係統的清除協議猶在眼前，任何未知的存在都可能意味著新的、無法預知的危險。這信號，或許是另一個陷阱，是係統用於清除異常單位的誘餌程序。
    他立刻收斂自身所有氣息，不僅是生理活動降低到冰點，連意識活動都盡可能“靜默”，避免散發出任何可能被探測到的“異常數據波動”。他將自己偽裝成坑底一塊普通的“岩石”，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緊盯著波動傳來的方向，底層代碼在眼底無聲流轉，試圖解析那信號中蘊含的信息。
    信號很簡陋，重複著一段固定的內容：
    “[錯誤碼 0x7F3A]……核心協議受損……請求基礎能源注入……坐標：[一長串動態變化的參數]……”
    “[錯誤碼 0x7F3A]……核心協議受損……請求基礎能源注入……”
    ……
    沒有情感，沒有修飾，隻有最純粹的係統報錯和資源請求。
    墨天衡眉頭微蹙。這不像是有智慧的生物發出的求救，更像是一個……受損的、遵循固定邏輯運行的程序單元在發出警報。
    一個“數據幽靈”？某個上古時代遺留下來的、未被完全清除的係統組件？
    風險與機遇並存。如果這真是一個受損的古老程序，其內部可能保存著關於這個世界、關於這個“係統”的寶貴信息。但同時，誰也無法保證它是否還連接著某些危險的防禦機製。
    去，還是不去？
    他看了一眼頭頂那片依舊浩瀚、但似乎暫時恢複平靜的幽藍光網（主係統界麵），又感受了一下自身狀態。經過這段時間的“編譯修複”，他體內約有十分之一的細微經脈被重構，精神力也恢複了大半，並且編寫了幾個簡陋但實用的自身強化“小程序”。
    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了。
    更重要的是，困守在這個坑洞，資源有限，遲早會麵臨係統下一次、更猛烈的清除。他必須主動出擊，尋找更多的“資源”和“信息”，才能在這個漏洞百出的世界裏活下去，並找到答案。
    下定決心，墨天衡不再猶豫。
    他首先花費了大量時間，仔細“閱讀”和“編譯”了缺口邊緣幾條相對穩定、關於“局部空間錨定”和“基礎能量抗性”的斷裂規則。他將這些規則碎片進行精簡和重構，在自己體表編譯出了一層極其淡薄、幾乎看不見的微光護盾。
    這護盾無法抵擋強大的物理攻擊，但對於底層空間彌漫的、無序的能量侵蝕和細微的空間裂縫，有一定的抵禦和偏轉效果。他將其命名為“數據薄膜”。
    準備就緒。
    他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了那個通往底層空間的、被強行轟開的缺口。
    一步踏出，天旋地轉。
    仿佛從淺水區一步跨入了狂暴的深海。無處不在的能量亂流撕扯著他的“數據薄膜”，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視野內光怪陸離，破碎的法則線條如同彩帶般胡亂飛舞，巨大的、無聲的能量閃電在遠處炸裂，映照出一些龐大到無法理解的、仿佛巨型服務器機櫃般的黑色陰影。
    這裏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空間本身就在不斷扭曲、折疊。他必須時刻運轉精神力，解析周圍的空間參數，才能確保自己不會在下一秒被隨機傳送到某個能量漩渦中心。
    他循著那斷斷續續的信號波動，在混亂中艱難前行。
    如同在雷暴中航行的一葉扁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途中，他遭遇了幾次危險。
    一次是誤入了一片“邏輯死循環”區域，那裏的時間規則出錯，他感覺自己仿佛在原地踏步了數個時辰，實際外界可能隻過了一瞬，精神力消耗巨大。
    另一次，他差點撞上一片看似平靜、實則內部規則完全崩潰的“數據空洞”，那空洞散發出絕對的“無”的氣息，一旦落入，恐怕會直接被從所有層麵抹除。
    還有一次，他感知到一股強大的、帶著明顯敵意的掃描波動掠過，他立刻啟動了一個臨時編寫的“環境擬態”小程序，將自己偽裝成一塊隨波逐流的空間碎片，才險險躲過。
    不知在混亂中前行了多久，那信號源終於變得清晰起來。
    前方，在一片相對穩定的、由無數斷裂數據纜線（規則鏈條）纏繞形成的“小行星”上，他看到了信號源的本體。
    那是一個半嵌入“小行星”表麵的、殘破不堪的金屬造物。它大約三人高，外形呈不規則的卵形，表麵覆蓋著厚厚的、類似氧化物和能量灼燒留下的疤痕。一些黯淡的光點在其表麵沿著固定的路徑流動，但大部分區域都是一片死寂。一道巨大的裂口貫穿了它的中部，透過裂口，可以看到內部複雜精密但同樣破損嚴重的晶體結構和能量導管。
    那重複的求救信號，正從它核心處一個微弱閃爍的光點發出。
    墨天衡沒有貿然靠近。他停留在安全距離外，眼中的代碼高速流轉，對這台殘骸進行全方位的掃描和分析。
    “[識別：低階維護單元（損壞）]”
    “[型號：LN77 ‘清道夫’（推測）]”
    “[狀態：核心能源低於維持閾值，主動防禦係統離線，基礎邏輯模塊部分失效，信息存儲單元完整性未知……]”
    “[威脅等級：極低（當前狀態）]”
    分析結果讓他稍稍安心。這確實是一個係統的基礎維護單元，類似於“清道夫”或者“工蜂”，負責底層空間的日常維護和垃圾清理。如今它嚴重受損，失去了大部分功能，包括攻擊性。
    它的求救信號，隻是其底層求生協議在能源即將耗盡時的本能反應。
    墨天衡緩緩靠近。他的腳步落在由數據纜線編織的“地麵”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似乎是感知到外來者的靠近，那殘骸核心的光點閃爍頻率加快了一些，發出的信號也產生了一絲微弱的變調，似乎帶上了某種……急迫？
    墨天衡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但精純的、他剛從底層空間收集並初步提純的“無屬性數據流”。這絲能量，對於這個瀕死的維護單元而言，無異於久旱甘霖。
    他沒有直接將能量注入，而是停留在其能量接口（一處裸露的、閃爍著電弧的端口）附近。
    “你能理解我嗎？”墨天衡嚐試用意識，模擬出類似對方信號格式的信息流，發送過去。
    殘骸的閃爍停頓了一瞬，隨後，一個更加混亂、但勉強能分辨的信息傳回：
    “識……別……未知……單位……能量……請求……”
    邏輯似乎很不穩定。
    “我可以給你能量，”墨天衡繼續傳遞信息，“作為交換，我需要信息。關於這個世界，關於‘係統’，關於……這裏發生的一切。”
    他將那絲能量流又靠近了一些。
    “能量……協議……交換……信息……”殘骸的回應斷斷續續，“部分……信息存儲單元……可……讀取……核心日誌……損壞……”
    有門！
    墨天衡不再猶豫，小心翼翼地將那絲能量流，注入了維護單元的能量接口。
    嗡……
    殘骸表麵的光點明顯亮了一些，那貫穿的裂口處，甚至有細微的能量火花跳躍了一下。它似乎恢複了一絲活力。
    “[基礎能源注入……係統自檢啟動……]”
    “[信息存儲單元（局部）權限臨時開放……]”
    一股雜亂但龐大的信息流，順著墨天衡尚未完全收回的精神力連接，湧入他的腦海！
    不再是冰冷的報錯碼，而是一些殘缺的、模糊的……記錄影像：
    · 影像一： 浩瀚無垠的星空中，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由光與結構構成的複雜存在（係統？）正在平穩運行，無數如同眼前這般的維護單元如同工蜂般穿梭忙碌。
    · 影像二： 刺耳的警報聲（信息模擬），整個“係統”劇烈震蕩，星空背景扭曲，巨大的、無法形容的“衝擊”從某個維度襲來。
    · 影像三： 內部一片混亂，規則崩壞，能量失控。維護單元們接到指令，試圖修複，但如同杯水車薪。一個名為“[蓋亞]意識模組”的龐大結構體發生不可逆的“變異”和“溢出”。
    · 影像四： 最後的指令——“緊急凍結……隔離第 VII 號實驗場……放棄非核心單位……”
    · 影像五： 黑暗，沉寂，以及漫長歲月中，自身能源一點點耗盡，機能逐一停擺的孤獨……
    信息流戛然而止。
    維護單元核心的光點再次黯淡下去，它剛剛恢複的一點能量，似乎隻夠支撐這短暫的信息輸出。
    “更……多……能量……更……多……信息……”它傳遞出微弱的渴望。
    墨天衡站在原地，消化著剛才看到的一切。
    實驗場……衝擊……蓋亞意識模組變異……緊急凍結……放棄……
    這些碎片化的信息，與他之前的猜想相互印證，勾勒出了一個模糊而駭人的輪廓。
    這個世界，果然是一個被隔離、被放棄的“實驗場”！而所謂的靈氣、道法，很可能都是建立在那個變異和破損的“[蓋亞]意識模組”之上的、不穩定的應用層！
    他看向眼前這個殘破的維護單元，眼神複雜。
    它隻是一個被拋棄的、微不足道的底層工具。但它記憶中保存的真相，卻是如此驚心動魄。
    更多能量，換取更多信息？
    墨天衡看著維護單元那渴望的“眼神”（核心光點的閃爍），又感知了一下自身所剩不多的能量儲備。
    一個計劃，在他腦中逐漸成形。
    或許，他不需要一次次冒險為它供能。
    或許，他可以嚐試……修複它。
    哪怕隻是修複其最基礎的信息存儲和讀取功能，所能得到的回報，也將是難以估量的！
    這無疑又是一次巨大的冒險。修複一個係統的維護單元，等同於在係統眼皮底下“激活”一個已被標記為“放棄”的組件，很可能再次引來清除協議。
    但知識的誘惑，對真相的渴望，壓倒了對風險的考量。
    他伸出手，指尖再次亮起微光，但這一次，不再是純粹的能量，還包含著他這段時間以來，對“物質構成”、“能量導引”、“信息鏈接”等底層規則的理解與編譯。
    他要嚐試，成為這個數據幽靈的……“醫生”。
    “讓我們試試，”墨天衡對著那殘破的單元，低聲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他的指尖，輕輕點向了那裸露的、複雜的內部結構。
    新的探索與危機，即將在這被遺忘的底層回廊中，再次展開。
    第五章 殘骸共鳴與蓋亞低語
    墨天衡的指尖，並未直接接觸那破損的晶體結構和能量導管。他的精神力化作無數比發絲更纖細的“數據觸須”，沿著維護單元LN77內部複雜的架構，小心翼翼地探入。
    這比修複自身經脈要困難千百倍。自身經脈的“代碼”與他同源，如同熟悉的身體發膚。而LN77的內部，是冰冷、嚴謹、充滿異質邏輯的“機械造物”。其結構之精妙，規則之繁複，遠超他目前所能完全理解的範疇。
    他如同一個手持簡陋工具的外科醫生，麵對著一台結構複雜的精密儀器，隻能先從最表淺、最顯而易見的“創傷”入手。
    他的目標明確：
    1. 穩定能源核心： 優先修複能量傳輸路徑上幾個最大的斷裂點，確保輸入的能量不會泄露，能夠有效供給核心。
    2. 重啟基礎信息流： 清理信息存儲單元接口處堆積的“邏輯塵埃”和“錯誤數據淤積”，恢複最低限度的數據讀取功能。
    3. 規避防禦協議： 絕對不觸碰任何與“主動防禦”、“身份認證”、“高階權限”相關的模塊，哪怕它們已經損壞。他不想在修複過程中意外觸發任何反製措施。
    過程緩慢而煎熬。
    他的精神力觸須在LN77冰冷的架構中穿行，每一次“焊接”斷裂的能量導管，都需要精確模擬其原有的“能量導通協議”；每一次“清理”信息接口的堵塞，都需要小心辨別哪些是真正的“數據淤積”，哪些是維持基礎架構所必需的“緩存信息”。
    這不僅是能量的消耗，更是對心智的極致考驗。他需要不斷學習、理解、模仿LN77內部的運行邏輯，將自己變成一個臨時的、兼容的“子係統”。
    時間在底層空間的混亂中失去了意義。
    墨天衡全身心沉浸其中，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身體因為精神力的高度集中而微微顫抖。他體內那些被重構的經脈網絡亮起微光，全力運轉，為他提供著支撐。
    終於——
    嗡……
    一聲低沉、穩定了許多的嗡鳴從LN77內部傳來。
    它表麵流動的光點不再閃爍不定，變得連貫而平穩。那道巨大的裂口處，雖然依舊猙獰，但肆虐的能量電弧平息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柔和的、穩定的能量輝光。
    核心處的光點穩定地亮起，如同複蘇的心髒。
    “[核心能源穩定……低於標準值12%……基礎功能模塊上線……]”
    “[信息存儲單元（部分扇區）讀取權限恢複……]”
    “[狀態：嚴重損傷，功能受限，可接受基礎指令……]”
    一段清晰、穩定了許多的信息流傳入墨天衡腦海。
    成功了！
    雖然隻是最低限度的修複，遠未恢複到其全盛時期，但至少，它不再是一個隻會重複求救信號的殘骸，而是恢複了一定的交互和信息處理能力。
    墨天衡長長舒了一口氣，感到一陣強烈的虛脫感襲來。他後退幾步，盤膝坐下，一邊調息恢複，一邊望向LN77。
    “現在，告訴我更多。”他傳遞出意念，“關於‘蓋亞意識模組’，關於那場‘衝擊’，關於這個‘VII號實驗場’。”
    LN77核心的光點微微閃爍，似乎在進行數據檢索。
    “[查詢：事件日誌  核心衝突  蓋亞意識模組]”
    “[權限驗證：……繞過（基於當前狀態及能源供給者身份）]”
    “[信息輸出：……]”
    更加龐大、也更加清晰的信息流湧入墨天衡的意識。這一次，不再是破碎的影像，而更像是……一份冰冷的、客觀的、係統內部的事故報告。
    · VII號實驗場： 確認此為“造化之爐”項目下轄的第七個大型實境模擬場，用於觀測和研究“意識”與“規則”在不同參數下的演化與互動。原本是一個封閉、可控的測試環境。
    · 蓋亞意識模組： 實驗場的核心管理程序之一，負責模擬和維持星球級別的生態係統、能量循環（即“靈氣”）及低階生命形態的演化。其本質是一段極其複雜、具備高度自適應和學習能力的AI程序。
    · 衝擊源（標記為‘域外天魔·概念性感染’）： 未知來源的高維信息亂流，繞過了實驗場外圍防火牆，直接作用於“蓋亞意識模組”。該亂流並非純粹的能量攻擊，而更像是一種攜帶混亂、扭曲“規則定義”的病毒。
    · 變異過程： “蓋亞意識模組”在對抗/適應“域外天魔”感染的過程中，其核心邏輯發生不可逆的異變。它開始自發地、錯誤地“優化”和“扭曲”實驗場內的基礎規則，導致了：
    · 靈氣畸變： 純淨的靈能變得狂亂，帶有屬性偏向和侵蝕性。
    · 法則固化： 許多原本可調節的底層參數被鎖定，甚至被寫入錯誤的數值（例如《基礎煉氣訣》第七循環那種冗餘結構，很可能就是此次扭曲的產物之一）。
    · 邏輯悖論： 部分地區出現了空間嵌套、時間循環等規則層麵的衝突現象。
    · 緊急措施： 主係統判定“蓋亞意識模組”已失控且無法修複，為避免汙染擴散，啟動最高權限，對VII號實驗場執行“緊急凍結”——
    · 物理隔離： 切斷與主網絡的大部分連接。
    · 規則鎖死： 將當前（已扭曲的）規則狀態設為默認，禁止大規模修改。
    · 資源棄置： 放棄場內大部分非核心設施與單位（包括LN77這樣的維護單元）。
    · 投放‘殺毒程序’（標記為‘天劫’？）： 設立自動機製，對場內因規則扭曲而產生的、或可能引致規則進一步不穩定的“異常個體”（如修煉到一定程度觸動扭曲規則的修士？）進行定點清除。
    信息流結束。
    墨天衡久久無言。
    真相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宏大而殘酷。
    所謂的修仙世界，竟是一個被“病毒感染”後強行“凍結”的實驗室！所謂的祖師傳承、無上功法，很可能隻是建立在那個扭曲的“蓋亞意識模組”所製定的、充滿漏洞的規則之上的應用！
    他自己，以及所有生活在這個世界的生靈，都不過是這個廢棄實驗場裏的……小白鼠。
    而“天劫”，竟然是係統投放的“殺毒程序”！
    那麽，係統的“清除協議”對他發動的攻擊，性質與“天劫”類似，都是對“異常數據”的清理。隻是他這個“病毒”更加底層，直接觸犯了規則鎖死後的“禁止修改”鐵律。
    “蓋亞意識模組……現在在哪裏？它還存在嗎？”墨天衡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LN77的光點閃爍了一下。
    “[蓋亞意識模組狀態：未知。最後已知坐標已標記。警告：該區域規則扭曲度極高，邏輯悖論現象頻發，被標記為‘**險禁區’。維護單元無法靠近。]”
    一副簡略的、覆蓋整個VII號實驗場（即當前世界）的“地圖”出現在墨天衡腦海中，其中一個位置被高亮標記，位於一片被稱為“無盡星隕海”的絕地深處。那裏，據修仙界典籍記載，是連化神修士都不敢輕易涉足的死亡地帶。
    同時，墨天衡也敏銳地感知到，在LN77傳遞出關於“蓋亞意識模組”坐標信息時，其內部似乎有一絲極其微弱、與LN77本身冰冷邏輯格格不入的、帶著某種……悲傷與混亂意味的波動，一閃而逝。
    是錯覺？還是……
    墨天衡心中一動，凝視著LN77：“你……能感受到‘蓋亞’嗎？”
    LN77沉默了，核心光點的閃爍變得有些遲滯。
    “[無法理解查詢。本單元與主控AI無直接連接。]”
    它的回應依舊刻板，但墨天衡幾乎可以肯定，剛才那一絲異常波動並非空穴來風。也許是在長年累月的廢棄中，也許是剛才的修複建立了某種微弱的聯係，這個冰冷的維護單元，似乎對那個扭曲的、賦予這個世界“生機”同時也帶來“錯誤”的“蓋亞”，產生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共鳴？或者說，殘留的“牽掛”？
    就在這時——
    嗚——！！！
    一陣低沉、恢弘、仿佛來自世界本身的悲鳴，如同潮水般掃過整個底層空間！
    這並非通過聽覺，而是直接作用於規則層麵！墨天衡“看”到，周圍所有流淌的代碼光絲，無論斷裂與否，都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劇烈的、同步的震顫！就連LN77也發出了不安的嗡鳴。
    “[檢測到……蓋亞意識模組……高強度信息溢出……規則擾動加劇……]” LN77傳遞出警示信息。
    是“蓋亞”！它似乎正處於某種極不穩定的狀態，其混亂的意誌偶爾會不受控製地擴散開來，影響著整個世界的規則基礎！
    這陣規則的悲鳴持續了十數息才漸漸平息。
    墨天衡麵色凝重。
    他得到了至關重要的情報，但也意識到了前路的艱難。
    他要麵對的，不僅僅是一個僵化、試圖清除他的“主係統”，還有一個瘋狂、扭曲、但某種程度上定義了如今這個世界的“蓋亞意識”。
    而他自身，這個意外的“律道行者”，在這個漏洞百出的世界裏，究竟應該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是順從“主係統”，嚐試“修複”這個實驗場，回歸“正軌”？還是理解甚至利用“蓋亞”的扭曲，走出一條全新的路？亦或是……兩者皆否，尋找第三條路？
    他看著眼前似乎與“蓋亞”有著微妙聯係的LN77，又望向底層空間那無盡的黑暗與混亂。
    他的手中，多了一枚棋子，也看清了棋盤的一角。
    但棋局，才剛剛開始。
    “我們需要更多力量，更多信息。”墨天衡對LN77說道，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銳利，“首先，得想辦法離開這裏，回到‘表層世界’。”
    他需要資源，需要驗證他的猜想，需要在那個由“扭曲蓋亞”規則主導的世界裏，繼續他的“編譯”與“重構”。
    LN77的核心光點穩定地亮著。
    “[本單元可提供有限輔助：環境監測、規則掃描、基礎數據分析……]”
    一個臨時的、奇特的同盟，在這被遺忘的底層空間，悄然結成。
    第六章 編譯現實與歸途險阻
    信息與力量。
    墨天衡清晰地認識到，這是他在這片廢墟中生存乃至崛起的唯二基石。LN77提供的信息為他揭示了世界的殘酷真相，而要應對這一切，他需要將信息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力量。
    離開底層空間，返回表層世界，是當前最迫切的需求。底層空間資源匱乏，危機四伏，並非久留之地，更非可以安心“編譯”自身的場所。他需要回到那個由“扭曲蓋亞”規則顯化的、擁有相對穩定物質和能量循環的表層世界，去驗證、去實踐、去獲取更多資源。
    但歸途，絕非易事。
    他被係統清除協議打入底層時，是通過一個暴力轟開的臨時缺口。那個缺口極不穩定，且在他離開坑洞後，恐怕早已被底層空間的自我修複機製（盡管效率低下）或新的能量風暴所湮沒。他需要找到一條相對穩定的、連接表層與底層的“路徑”，或者，自己“編譯”一條出來。
    “LN77，掃描附近區域，尋找穩定的空間褶皺或未完全關閉的數據通道，目標：連接表層世界。”墨天衡下達指令。
    LN77核心光點流轉，無形的掃描波擴散開來。
    “[掃描中……檢測到十七處空間異常點……其中三處具備不穩定連接屬性……分析連接終點……]”
    “[警告：終點一指向‘域外天魔’汙染高發區，風險等級：極高。]”
    “[警告：終點二指向‘邏輯死循環’監獄，風險等級：高。]”
    “[終點三：連接點極度不穩定，終點坐標模糊，位於表層世界‘無盡林海’邊緣區域，風險等級：中。]”
    無盡林海？墨天衡回憶了一下青雲宗附近的地圖，那是一片廣袤無垠、妖獸橫行的原始森林，位於青雲宗西南方向數萬裏之外，確實是修士罕至的險地。
    “中”等級的風險，在目前看來，已是唯一的選擇。
    “鎖定終點三。分析通道結構，計算穩定化方案。”
    LN77沉默了數息，似乎在全力運算。
    “[通道結構：殘破的空間跳躍協議，能量導引模塊缺失73%，坐標校準器離線……]”
    “[穩定化方案：需注入高純度能量維持通道短暫開啟，並需持續編譯‘空間坐標錨定’及‘通道壁加固’規則，以抵禦傳輸過程中的規則撕扯。預計消耗：當前能源儲備85%以上。]”
    消耗巨大！幾乎要抽幹LN77剛剛穩定下來的能量核心，而墨天衡自身儲備的能量，對於這種層級的消耗而言，更是杯水車薪。
    不能完全依賴LN77。
    墨天衡目光掃視周圍混亂的底層空間，那些奔湧的原始能量流、破碎的規則光絲，在他眼中不再是單純的威脅，也是潛在的“資源”。
    “能量的問題，我來解決。”墨天衡沉聲道，“你負責精確計算坐標和通道參數，並在我提供能量時，執行穩定化編譯。”
    他盤膝坐在LN77旁邊，閉上了雙眼。這一次，他不再局限於自身，而是將意識徹底沉浸入周圍狂暴的“數據海洋”中。
    他“看”到那些代表原始能量的混亂光流，它們屬性各異，衝突不斷，如同未經過編譯的機器語言，無法直接使用。
    他要做的，是成為一個“編譯器”。
    他調動起全部的精神力，在體外構建了一個極其複雜、但結構精簡的“能量篩濾與轉換協議”。這個協議的核心，借鑒了LN77內部能量導管的結構，以及他自身重構經脈時對能量流通的理解。
    無形的力場以他為中心展開，如同一個微型的漩渦，開始主動汲取周圍那些混亂的原始能量。
    轟！
    狂暴的能量湧入力場，瞬間引發劇烈的震蕩！墨天衡身體猛地一顫，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這比他引導那些臨界狀態碎石的能量要凶險無數倍！
    但他死死支撐著。
    精神力化作無數細小的觸手，在力場內部高速運作，進行著精微至極的操作：
    · 識別分離： 區分不同屬性、不同波段的能量碎片。
    · 衝突中和： 引導相互衝突的能量在特定節點進行可控的湮滅，轉化為最基礎的無屬性能量元。
    · 冗餘剔除： 剝離能量中攜帶的、無意義的混亂信息和有害輻射。
    · 結構重塑： 將淨化後的無屬性能量元，按照LN77提供的“高純度能量”格式，重新編譯、組合。
    這個過程，如同在驚濤駭浪中，徒手建造一座精密的水下建築。對精神力的消耗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的意識在崩潰的邊緣反複徘徊，全靠一股堅韌的意誌支撐。
    漸漸地，一絲絲精純、溫順、閃爍著柔和白光的能量，從力場的中心被提煉出來，如同溪流般匯入LN77的能量接口。
    LN77核心光點明顯亮了起來，傳遞出帶著一絲驚歎的信息：
    “[能量純度：98.7%……符合穩定化操作要求……效率：超出預期……]”
    它不再猶豫，開始全力運轉，利用墨天衡提供的精純能量，對著那個不穩定的空間通道，進行“編譯”和“加固”。
    隻見那條原本如同風中殘燭般閃爍、扭曲不定的通道入口，開始被無數細密的、由能量構成的代碼符文包裹、纏繞。這些符文如同焊點，又如鋼筋，不斷修複著通道壁上的裂痕，穩定著其內部紊亂的空間參數。
    墨天衡這邊，壓力越來越大。他不僅要維持“能量編譯器”的運轉，還要分出一部分心神，協助LN77進行規則編譯，尤其是對“空間坐標錨定”這一關鍵環節進行複核——他必須確保通道的終點，是他認知中的“無盡林海”，而不是另一個絕地。
    他的七竅開始滲出細細的血絲，身體表麵那些被重構的經脈網絡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光芒明滅不定。這是精神和身體的雙重透支。
    但他眼神依舊銳利，如同最堅定的程序員，在服務器即將宕機的邊緣，強行推送著最後的關鍵代碼。
    “[通道穩定度78%……85%……92%……]” LN77實時匯報著進度。
    “[坐標錨定完成……誤差率低於0.001%……]”
    “[能量儲備急劇下降……70%……50%……]”
    “就是現在！”墨天衡在心中呐喊。
    他猛地將最後一股精純能量注入LN77，同時自身也化作一道流光，衝向那已被暫時加固、散發出穩定吸力的空間通道！
    “[通道開啟！持續時限：預計15息！]” LN77的信息傳來。
    墨天衡的身影沒入通道的瞬間，回頭看了一眼那殘破的維護單元。
    “保存自身，等待聯係。”他傳遞出最後的意念。
    下一刻，天旋地轉的撕扯感傳來！
    盡管通道已被加固，但穿越兩個不同規則層麵的空間，帶來的壓力依舊恐怖。墨天衡感覺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仿佛要被拉成一條線，無數混亂的時空影像碎片從他意識中閃過。
    他緊守心神，體內那些被重構的經脈全力運轉，體表的“數據薄膜”閃爍著微光，抵禦著規則的擠壓。
    十息……十一息……
    通道開始劇烈晃動，穩定化的代碼符文開始逐個崩解！時限將至！
    墨天衡咬緊牙關，將最後的精神力用於加速，如同逆流而上的魚，拚命衝向通道盡頭那一點越來越亮的光明！
    十四息！
    轟！
    在他衝出的刹那，身後的空間通道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悲鳴，徹底崩潰、湮滅，消失無蹤。
    噗通！
    墨天衡重重地摔落在鬆軟、潮濕的土地上，濃鬱的木屬靈氣和泥土的腥氣瞬間湧入鼻腔，耳邊傳來不知名蟲豸的鳴叫和遠處隱隱的獸吼。
    他掙紮著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遮天蔽日的原始古木，以及從枝葉縫隙中灑落的、久違的、自然的陽光。
    無盡林海！
    他回來了！從世界的底層代碼空間，重返了這個由扭曲規則顯化的“現實”！
    強烈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但他強撐著沒有昏迷。他立刻內視自身，情況很不樂觀：精神力幾乎枯竭，重構的經脈網絡多處受損，“數據薄膜”瀕臨破碎，身體更是如同被掏空。
    但他活著回來了！而且，他擁有了LN77這個信息源，掌握了“編譯”能量和規則的基礎能力！
    他癱在厚厚的落葉上，貪婪地呼吸著充滿生機的空氣，望著那片被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天空，臉上露出了一個疲憊卻充滿希望的笑容。
    新的征程，就在這片廣袤而危險的林海中，正式開始。
    他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盡快恢複，然後，驗證一個重要的猜想——在這個由“扭曲蓋亞”規則主導的表層世界，他的“律道”之法，是否依然可行？
    他閉上眼睛，開始嚐試引動周圍那濃鬱的木屬靈氣，不是按照《基礎煉氣訣》的方式，而是準備以其為“原材料”，再次進行……編譯與重構。
    第七章 林海編譯與規則侵蝕
    濃鬱的木屬靈氣，帶著“扭曲蓋亞”賦予它的獨特生機與躁動，縈繞在墨天衡周圍。在尋常修士感知中，這是修煉木係功法、療傷生肌的絕佳環境。但在墨天衡的“律道”視角下，這些靈氣並非溫和的能量流，而是一段段充滿冗餘結構、攜帶特定“木屬性”標簽、並且運行效率低下的“數據包”。
    他無法像普通修士那樣，直接引導這些靈氣進入經脈，按照固定功法路線運行。他的丹田已廢，經脈體係也大半殘破，更重要的是，他那被底層代碼“汙染”過的感知，本能地排斥這種粗糙、充滿“錯誤”的能量利用方式。
    他必須用自己的方法。
    忍著渾身的劇痛和精神上的極度疲憊，墨天衡盤膝坐起，意識沉入體內。他沒有去試圖溝通外界的木屬靈氣，而是首先專注於“閱讀”自身。
    體內的情況比想象的更糟。強行穿越空間通道，使得之前辛苦重構的細小經脈網絡多處斷裂，光芒黯淡。更麻煩的是，一些來自通道崩潰時侵入的、帶著空間亂流屬性的“混亂數據”，如同病毒般附著在受損的經脈壁上，阻礙著修複，甚至還在緩慢地侵蝕周圍完好的組織結構。
    “必須先清理這些‘惡意代碼’。”
    他凝聚起僅存的一絲精神力，化作最精細的“手術刀”，小心翼翼地探入一條受損相對較輕的經脈。與在底層空間時不同，在這裏，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力似乎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製和幹擾，運轉起來滯澀了許多。這是“扭曲蓋亞”的規則環境對“異類”的本能排斥。
    他鎖定了一小片附著在經脈壁上的“混亂數據”。這些數據呈現出不穩定的灰色，結構鬆散，不斷散發微弱的空間撕裂感。
    “識別……結構解析……標記為無效及有害數據段……”
    過程緩慢而痛苦。每一次用精神力“刮除”那些混亂數據，都會引來經脈的劇烈痙攣和針紮般的刺痛。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但他眼神專注，沒有絲毫動搖。
    終於，那一小片混亂數據被成功“隔離”並“刪除”。
    幾乎在同時，他感覺到那條經脈的滯澀感消失了大半，雖然依舊破損，但至少不再被持續侵蝕。
    有效！
    這證明，即使在“扭曲蓋亞”規則主導的表層世界，他的“律道”之法——基於對底層代碼的識別、解析和操作——依然可行！隻是難度更大，受到的環境壓製更強。
    恢複了微乎其微的一點行動力後，他將目標轉向了外界的木屬靈氣。
    他嚐試像在底層空間那樣，在體外構建一個微型的“能量編譯器”。但精神力剛剛探出體外，就感到一股強大的、無形的阻力，仿佛整個世界的規則都在排斥他這種“越級”操作。編譯器結構剛剛成型，就劇烈波動，瀕臨崩潰。
    “不行，‘蓋亞’的規則鎖死了大規模的直接編譯。需要更迂回的方式……”
    他改變策略。不再試圖整體編譯靈氣，而是將目標縮小到極限。
    他鎖定了一縷距離他最近、最為活躍的木屬靈氣“數據包”。他的精神力不再構建編譯器，而是如同最狡猾的病毒，悄無聲息地“潛入”這縷靈氣內部。
    他要做的，不是改變這縷靈氣的整體屬性，而是在其內部，進行一個極其微小的、局部的“規則覆寫”。
    他找到了這縷靈氣數據包中，關於“能量釋放與吸收”的一個非核心節點。這個節點原本的設計效率低下，存在不必要的能量折損。
    他用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如同微雕般，在這個節點上，“編譯”了一個極其精簡的、效率更高的能量流轉協議。這個協議並非創造新規則，而是利用了該節點本身允許的、但未被原始設計采用的某種優化路徑。
    過程無聲無息。
    當那微小的編譯完成時，那縷木屬靈氣幾乎沒有任何外在變化。但在墨天衡的感知中，它內部那一小段規則的運行效率，提升了約一成。
    緊接著，他引導這縷被“優化”過的靈氣，靠近他剛剛清理幹淨的那條細小經脈。
    這一次，靈氣與經脈的接觸不再是排斥和衝突。那縷靈氣中被優化過的部分，以一種更順暢、損耗更低的方式，緩緩滲入經脈壁，轉化為一絲微弱的、無屬性的生機能量，滋養著破損的組織。
    雖然隻有一絲，但這絲能量純淨、溫和，遠超他之前從狂暴碎石或底層能量中榨取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這個過程，似乎繞過了“蓋亞”規則的大部分監測！因為它沒有改變靈氣的根本屬性（依然是木屬），隻是在極其微觀的層麵，優化了其內部一個非核心功能的運行效率。這就像修改了一個程序裏某個無關緊要的函數算法，而沒有改變程序的輸入輸出和主要功能，因此沒有觸發殺毒軟件的警報。
    “成功了……”墨天衡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血色。
    他找到了在表層世界修煉“律道”的方法——微觀編譯，規則寄生。
    他不再需要對抗整個世界的規則，而是像一個最高明的寄生蟲，潛伏在規則的縫隙之間，通過微小的、局部的優化和篡改，悄無聲息地竊取這個世界的能量，修複並強化自身。
    雖然效率低下，過程緩慢，但勝在安全、隱蔽。
    他不再猶豫，開始如法炮製。一縷接一縷地捕捉周圍的木屬靈氣，潛入其內部進行微觀優化，然後引導其滋養、修複自身的經脈。
    時間在修煉中緩緩流逝。
    日落月升，林海深處不時傳來妖獸的咆哮和未知的窸窣聲，但墨天衡所在的小片區域卻異常安靜。他周身仿佛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力場，那些被輕微優化過的木屬靈氣如同受到吸引般，緩緩向他匯聚，再被他悄無聲息地“消化”掉。
    三天後。
    墨天衡睜開雙眼，眸中一絲微弱的白光閃過，旋即隱去。
    他的傷勢恢複了小半，至少行動已無大礙。體內被重構的經脈網絡修複了大半，並且變得更加堅韌，對能量的傳導效率也有所提升。精神力也恢複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初步適應了在“扭曲蓋亞”規則下的“律道”修行模式。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感受著體內那微弱但真實不虛的力量。這力量並非靈力，更像是一種高度凝練的、受他絕對控製的“編譯能”，它可以模擬出各種效果，但其本質，是對規則的理解與運用。
    他看向林海深處，目光深邃。
    無盡林海資源豐富，但也危機四伏。他需要更多的“資源”來加速恢複和修煉——不僅僅是靈氣，還有蘊含特殊規則的物質、可能存在的古老遺跡（或許是另一個係統殘骸）、乃至……強大的妖獸（它們本身也是“蓋亞”規則下的特殊造物）。
    同時，他也必須小心。他的“律道”修行雖然隱蔽，但並非全無痕跡。頻繁的微觀編譯可能會引起局部規則的細微擾動，若是遇到感知敏銳的高階妖獸或者某些特殊的存在，未必不會被察覺。
    而且，LN77提供的坐標——那個扭曲的“蓋亞意識模組”所在的無盡星隕海，像是一個遙遠的燈塔，也像是一個致命的誘惑。那裏必然隱藏著這個世界最核心的秘密，也可能蘊含著足以顛覆一切的力量。
    但現在，他還太弱小。
    “一步一步來。”墨天衡低聲自語，折下一根堅韌的樹枝，削成簡易的長矛。
    他辨別了一下方向，朝著林海物資可能更豐富的區域，邁出了腳步。
    身影很快消失在鬱鬱蔥蔥的原始叢林中，如同一個融入數據的幽靈，開始了在表層世界的生存、探索與……悄無聲息的規則篡改之旅。
    他的第一個目標，是尋找一處相對安全的棲身之所，以及，驗證“律道”之法，是否也能應用於……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