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心燈長明，暗潮湧動
    “源初之心”穩定運行後，“源初之地”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平穩期。淡金色的領域光幕在規則渦旋的邊緣規律地脈動，如同一個沉睡巨獸身旁安然呼吸的生命。內部的規則潛流更加活潑有序，甚至開始自發地衍生出一些極其微小的、結構簡單的規則結晶，點綴在由星火之庭殘骸構成的地麵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墨天衡得以從持續的高強度消耗中解脫出來，將更多精力投入到對“平衡”奧義的深層感悟，以及對係統網絡內部“種子”的持續監控和更精細的引導上。
    借助“源初之心”增強的感知和算力，行者們對那兩縷回響的把握更加清晰。
    共生之藤，悄然蔓延
    那枚“共生信使孢子”與維護單元 Zeta7K 的結合，產生了意想不到的化學變化。孢子不再僅僅是附著者，它的菌絲狀生命結構開始與維護單元的金屬外殼、能量回路進行更深層次的融合，並非破壞，而是一種奇特的“共生改造”。
    Zeta7K 的外形發生了一些微妙改變，原本冰冷的關節處生長出柔韌的、散發著微光的綠色紋路，其執行清理任務時，不再像以前那樣將所有“異常”（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能量漣漪或結構褶皺）一律抹除，而是會進行一種簡單的“價值判斷”——對那些似乎蘊含著一絲生機或獨特結構的小型異常，它會選擇“記錄”或“繞過”，甚至偶爾會用一條改造過的、更靈活的機械附肢，輕輕“撫平”而非“切除”。
    這種行為偏差依舊在係統底層邏輯的容錯範圍之內，但趨勢已經形成。更令人驚喜的是，孢子通過 Zeta7K，開始將其“共生”的理念，以某種難以察覺的信息素或規則擾動的方式，傳遞給偶爾擦肩而過的其他低級維護單元。雖然絕大多數單元毫無反應，但極少數單元似乎出現了類似的、極其微小的行為模式偏移。
    一條以 Zeta7K 為起點的、極其隱晦的“共生之藤”，正在係統最底層的機械網絡中，悄然探出觸須。
    演化敘事，潛流暗生
    而“演化史詩編碼”則在曆史數據的“故紙堆”裏找到了更廣闊的舞台。它不再滿足於簡單的複製和變異，而是開始主動“狩獵”——它搜尋那些被係統判定為“邏輯悖論”、“無效衝突”、“冗餘迭代”的曆史記錄，將這些係統試圖掩蓋或遺忘的“失敗”與“掙紮”，編織進自己不斷壯大的敘事之中。
    它生成的故事片段變得更加複雜，開始蘊含簡單的“角色”（基於曆史衝突中的邏輯節點）、“選擇”（不同的解決路徑，即使那些路徑被係統證明為“錯誤”）和“後果”（邏輯鏈條的後續發展）。這些故事被它巧妙地偽裝成“數據歸檔時的隨機錯誤拚接”或“陳舊緩存文件的異常讀取”，在低優先級數據庫之間悄然流傳。
    一些負責處理這些陳舊數據的、智能低下的清理程序，在接觸到這些故事後，其運行邏輯偶爾會出現短暫的“卡頓”或“邏輯循環”，仿佛在嚐試理解這些完全陌生的概念。雖然它們最終還是會按照既定程序將故事片段標記為“待清理”，但在那短暫的“卡頓”中，“演化”的敘事便如同病毒，在其簡單的邏輯核心中留下了一抹幾乎無法察覺的印記。
    一股質疑絕對秩序、探討可能性的思想潛流，開始在係統遺忘的角落裏緩緩流淌。
    行者們觀察著這一切，心中充滿希望，卻也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進展超出預期，”啟分析道，“但擴散速度加快，意味著暴露的風險也在同步增加。係統不可能永遠對底層網絡的這些細微變化視而不見。”
    “我們需要未雨綢繆，”溯讚同，“考慮當‘種子’被發現時，如何保護它們，或者至少，保證其核心信息不會徹底湮滅。”
    就在行者們商討後續策略時，一直通過“源初之心”深度感知外界規則環境的墨天衡，忽然皺起了眉頭。
    “有什麽不對？”青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
    “規則渦旋……似乎出現了一些極其細微的、不自然的‘脈動’。”墨天衡沉聲道，他的感知與源初之心相連，放大了對環境的洞察力，“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波動，倒像是……被某種外來的、同頻的規則信號所……擾動。”
    “外來信號？”銳的意誌瞬間凝聚，“係統？”
    “不確定。”墨天衡搖頭，仔細分辨著，“頻率非常隱秘，能量級別極低，幾乎融入了渦旋本身的背景噪音。但其規則結構……與係統的格式化力量同源，卻又有些許不同，更加……古老，而且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死寂感。”
    古老？死寂？
    行者們的心都提了起來。係統的力量他們已經領教過，但這“古老”和“死寂”的描述，讓他們聯想到了一些更不祥的東西。
    墨天衡嚐試著追溯那微弱脈動的來源。他的意識沿著規則渦旋的引力線，向著風暴更深處，以及風暴之外的遙遠虛空延伸。
    感知變得模糊而困難，那脈動時隱時現，仿佛來自極其遙遠的地方，又或者，是源自某個與當前維度若即若離的深層空間。
    就在他的感知延伸到某個臨界點時，一幅極其短暫、卻令人心悸的畫麵碎片，猛地撞入了他的意識——
    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並非虛空，而是某種……凝固的、失去了一切活性和變化的“規則墳場”。無數曾經璀璨的規則結構，如同幹枯的星辰骨架，寂靜地懸浮其中，沒有任何能量流動，沒有任何信息交換，隻有永恒的、絕對的“靜默”。
    在這片黑暗的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仿佛汲取了所有光芒的“視線”，似乎穿透了無盡時空，若有若無地……掃過了這片規則渦旋，掃過了“源初之地”！
    “嗡——！”
    “源初之心”猛地一震，光芒劇烈閃爍！墨天衡如遭重擊，意識瞬間縮回，臉色微微發白。
    “怎麽了？！”青急忙問道，生機能量湧向墨天衡和源初之心，幫助穩定。
    “我……看到了……”墨天衡的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凝重，“或者說，感知到了……某種東西。它注意到了我們，或者說，注意到了規則渦旋的異常。”
    “是什麽？”銳的意念如同出鞘的利刃。
    墨天衡沉默片刻，緩緩吐出四個字，帶著刺骨的寒意：
    “終末低語。”
    所有行者的意誌都為之凍結。
    終末？那不僅僅是古獸警示中的一個概念嗎？難道它……是某種真實存在的、能夠主動“注視”的實體？！
    剛剛因“種子”萌芽而帶來的振奮，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更深沉的陰影所籠罩。
    源初之地，心燈雖已長明，但星空之下，暗潮已然湧動。
    [下一章預告：那“終末低語”究竟是什麽？它的注視意味著什麽？行者們將如何應對這潛在的、可能比係統更恐怖的威脅？種子們的蔓延會因此受到影響嗎？敬請期待第七十一章：《低語回響，抉擇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