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本宮不要重啟,隻要續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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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如注,宮簷垂下的水簾幾乎連成一片白幕。
    雷聲在九重天外翻滾,像遠古巨獸的低吼,震得地脈隱隱發顫。
    林亦猛地從軟榻上坐起,冷汗浸透了寢衣。
    她的心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夾層空間劇烈震蕩,歸墟晶核不受控製地浮現在掌心——銀光中竟滲出猩紅血絲,表麵緩緩浮現出一行銘文,宛如刀刻火灼:
    【最終序列啟動倒計時:七日】
    那字跡蠕動著,仿佛活物攀爬,每閃一次,她的神魂就隨之抽痛一分。
    “阿蕪!”她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錯亂的急促。
    窗外雨聲正狂,下一瞬,門被輕輕推開。
    阿蕪披著蓑衣,發梢滴水,眼中滿是未褪的代碼式警覺:“我監測到你體內法則波動異常,峰值突破臨界閾值。”她迅速合上門,指尖微顫地取出一塊殘破玉簡,“係統底層日誌剛恢複了一段加密記錄……‘格式化協議’已激活。這不是天災,是人為指令流逆向注入世界核心。”
    林亦盯著那血字,忽然輕笑一聲:“所以,我們不是在對抗命運,是在被人刪庫跑路?”
    阿蕪沒笑。
    她的瞳孔映著晶核幽光,嘴唇蒼白:“清理程序的目標是所有偏離預設軌道的存在——覺醒者、異變體、漏網進程……包括你這個‘錯誤的拚圖’,和我這個‘失聯模塊’。”
    兩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
    她們知道該去哪兒。
    冷宮深處,枯井早已荒廢百年,井口覆滿青苔與藤蔓。
    雨水順著石壁滑落,滴入黑暗,久久不聞回響。
    林亦將手掌貼上井沿,夾層空間應念而開,一道銀流悄然探入地底。
    刹那間,地下傳來細微共鳴,仿佛沉睡巨獸睜開了眼。
    井底之下,竟藏著一座環形祭壇。
    它通體由黑曜岩鑄成,符文如血管般脈動流轉,中央凹槽泛著幽藍微光,發出低頻嗡鳴,如同等待某種契合之物插入。
    那些紋路,竟與歸墟晶核上的裂痕驚人相似。
    阿蕪蹲下身,手指輕撫地麵符文,聲音發抖:“這不是毀滅陣列……是重置核心。整個世界的運行邏輯會被清零,回到初始狀態。記憶、情感、個體意誌——全都會被抹除,隻留下設定好的‘完美模板’。”
    她抬頭看向林亦,眼中第一次浮現出近乎絕望的動搖:“我們……隻是數據流裏的異常項。他們要重啟一切。”
    林亦沒說話。她一步步走向祭壇中心,站在那凹槽前,低頭凝視。
    然後,她笑了。
    “你看這形狀。”她抬起右手,緩緩靠近。
    掌心輪廓,與凹槽嚴絲合縫。
    “它等的從來不是什麽鑰匙。”她輕聲道,“是我這個人本身。”
    風停了一瞬。
    雨聲仿佛遠去。
    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又像是終於接受了什麽。
    歸墟晶核在她掌心劇烈震顫,銀光與血紋交織閃爍,仿佛在掙紮,在低語,在哀鳴。
    “我是拚圖。”她喃喃,“也是防火牆。”
    回宮的路上,雨勢漸歇,但空氣愈發沉重。
    禦醫署副使沈眠不知何時立於廊下,一身素袍濕了大半,手中提著藥匣。
    “十公主。”他攔住去路,聲音壓得極低,“禦醫署密檔有載,先帝臨終前曾言:‘若九極失衡,唯十願可續。’我一直不解其意,直到今日看見你掌心與祭壇的契合。”
    他頓了頓,目光複雜:“二公主所做一切,皆為此局。她並非為權欲,而是堅信唯有徹底重啟,才能延續仙朝氣運。她不是壞人……隻是選錯了答案。”
    林亦靜靜聽著,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悲憫,隻有一種近乎透明的清醒。
    片刻後,她問:“如果我不啟動祭壇,也不讓它被重啟——有沒有第三條路?”
    沈眠苦笑:“有。你以自身為維係錨點,將歸墟之力化作緩衝層,替世界承受每一次法則崩裂的反噬。你可以阻止重啟,但代價是永生困於夾層之中,意識不得解脫,痛楚永不終止。”
    他看著她,“你會成為活著的封印。”
    林亦沉默良久,忽然轉身離去,背影淡得像一縷霧。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她照常去了禦膳房領暖酪羹,指尖還殘留著昨夜泥水的氣息。
    可今日遞來的卻是杏仁茶。
    她挑眉,不動聲色掏出歸墟晶核,一抹銀光掃過茶湯——無毒,但碗底刻著極細的小字,幾近隱形:
    【亥時三刻,樂坊地窖見】
    她輕輕放下瓷碗,唇角微揚,眼神卻深不見底。
    回宮後,她將阿蕪喚來,從夾層中取出一個玉匣,鄭重遞出。
    “萬一哪天我突然消失了,你就打開它。”
    阿蕪一怔:“這是什麽?”
    “別問。”林亦打斷她,語氣罕見地認真,“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想當。但如果這個世界連一杯熱奶茶都保不住……那它重不重啟,還有什麽區別?”
    阿蕪握緊玉匣,指節泛白,還想再問,卻被她笑著推開。
    黃昏時分,林亦獨自登上屋頂,坐在飛簷之上,望著皇宮九塔聳立如劍,刺向灰藍天空。
    夾層中的歸墟晶核微微發燙,那點屬於她的、獨一無二的奶茶狀星芒,正在劇烈閃爍,仿佛在回應某種即將到來的命運。
    遠處高塔之巔,林清霽依舊佇立,手中團扇輕搖,新寫就的“安好”二字墨跡未幹。
    一陣風吹來,紙頁脫手,飄然墜入深淵。
    無人察覺,那張紙上,“好”字的最後一筆,實則是一道極細的坐標線,指向樂坊地窖深處。
    而此刻,亥時三刻將近。
    阿蕪攥著玉匣的手心滲出冷汗,腳步匆匆穿過長廊,衣袖拂過斑駁牆影。
    當她推開地窖木門時,隻見黴斑斑駁的牆上,林亦正懶洋洋靠在那裏,指尖夾著半塊沒吃完的桂花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