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鹹魚也要搶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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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使立於高台之上,聲音如淬了冰的刀鋒,劃破清晨的薄霧,將“補給先鋒”四個字砸入每個人的耳中。
任務內容簡單到近乎羞辱——穿越毒瘴穀,取回十箱靈膳。
人群中爆發出壓抑的嗤笑,目光若有實質地刺向角落裏的林亦。
讓一個頂著公主名號的廢物去當雜役,這無疑是監察使刻意的敲打。
可林亦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她隻是在監察使話音落下的瞬間,舉起了手,動作幹脆利落。
阿蕪幾乎是本能反應,在林亦手舉起的同時,也跟著舉了起來,小臉上滿是豁出去的決絕。
一道不陰不陽的聲音從旁傳來,柳七郎搖著玉骨扇,皮笑肉不笑地湊近:“林亦師妹真是勇氣可嘉。不過師兄得提醒一句,那毒瘴穀裏可不太平,赤牙狼群凶得很,去年我們宗門最頂尖的三位天驕,就是有去無回。”他眼中滿是看好戲的惡意。
林亦側頭,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仿佛沒睡醒:“哦?赤牙狼?正好,我聽說狼油拌飯特別香,就是不知道去腥的手藝難不難。”
柳七郎臉上的假笑瞬間僵住。
出發前,營地一角,林亦從懷中取出一枚用細繩穿著的、早已幹枯發黑的桂花,上麵隱約能看到一絲暗紅色的血跡。
她不容分說,將其塞入阿蕪的袖袋深處,壓低聲音:“拿著,別弄丟了。”那是幼年林昭昭最愛的小物件,是她藏在記憶深處,用以在無數次撕裂的認知中確認“自我存在”的信物之一。
阿蕪感受著袖中那微小卻堅硬的觸感,重重點了點頭。
毒瘴穀內,灰綠色的濃霧如活物般湧動,不僅遮蔽了天光,更詭異的是,它能吞噬靈識。
踏入其中,仿佛被投入一鍋粘稠的混沌,五感都變得遲鈍。
阿蕪緊握著模擬圖,試圖辨認方向,可額頭很快滲出冷汗:“不對勁……林亦,這地方在動!我們腳下的空間,好像流沙一樣在緩慢扭曲,圖上的標記一直在偏移!”
話音未落,一股濃烈的、帶著金屬腥氣的狂風撲麵而來。
一頭體型堪比巨象的赤牙狼王,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前方霧中,那雙血紅色的瞳孔越過阿蕪,死死鎖定在林亦身上,其中翻湧的不是殺意,而是一種更為複雜、更為古老的情緒。
阿蕪嚇得渾身僵硬,幾乎要啟動符陣。
周圍若有旁觀者,此刻定會驚駭欲絕。
然而,下一秒發生的事,卻足以顛覆所有人的認知。
那頭散發著恐怖威壓的巨獸,竟緩緩伏下身,巨大的前肢彎曲跪地,朝著林亦的方向,發出了三聲沉悶的低吼。
那吼聲裏沒有威脅,隻有臣服。
隨後,它站起身,默默讓開了一條通路。
林亦怔在原地,耳後那道銀色痕跡驟然升溫,灼熱感沿著血脈瞬間傳遍全身。
她下意識地、試探著伸出手。
狼王巨大的頭顱微微前傾,用它布滿疤痕的鼻尖,輕柔地觸碰了一下她的掌心,隨即轉身,龐大的身軀沒入濃霧,隻在濕軟的地麵上留下了一串深邃的爪印,清晰地指向穀地深處。
阿蕪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它……它認你為主?”
林亦緩緩搖頭,收回手,掌心還殘留著那粗糙而溫熱的觸感。
她低聲說,像是在對自己解釋:“不,它認的不是我。”她頓了頓,眼神變得幽深,“它認的是‘過去的我’。”
沿著狼王留下的爪印,二人順利抵達了補給點。
十口巨大的木箱整齊排列,每口箱子上都貼著一張銘刻了編號的符印。
阿蕪鬆了口氣,正準備上前搬運,林亦卻一把拉住了她。
林亦的目光死死釘在第七口箱子上。
那上麵的封印紋路,其邊緣幾個細微的轉折與勾勒,竟與她識海中摹心鏡碎片的痕跡高度相似!
她心中警鈴大作,表麵卻不動聲色,隻借著整理衣袖的動作,悄然展開了“靜域”。
無形的領域以她為中心擴散,光線被微妙地扭曲,她的視線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木板,將箱體內部的一切折射入腦海。
箱子裏沒有靈膳。
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殘缺的、由不知名晶石打造的星軌圖。
圖上繁複的線條交織,最終指向一個被特殊標注的節點,旁邊用古老的文字刻著一行小字——始源之門·二次鎖解。
就在此刻,林亦的感知猛地一跳。
她“看”到,在遠處一棵巨樹的陰影裏,一道微弱的命牌波動正一閃一閃,如同黑夜裏的螢火。
是岑照,他正通過某種秘法,在暗中記錄著她的一舉一動。
返程的路途,殺機驟現。
柳七郎的身影從密林中閃出,臉上掛著得意的獰笑。
他雙手結印,三具通體漆黑、關節處閃著寒光的傀儡憑空出現,呈品字形將二人死死圍住。
“林亦,狼王不殺你,我來殺!”
阿蕪又驚又怒,情急之下,她將早已準備好的數張符籙拋向空中,試圖啟動自製的“幹擾符陣”。
然而,她靈力尚淺,心神又亂,符陣的光芒隻亮了一瞬便迅速黯淡,她自己也因靈力反噬而一陣踉蹌,臉色煞白。
三具傀儡的攻擊已至眼前。
千鈞一發之際,林亦猛地閉上雙眼,靜域以前所未有的強度全力展開。
她無法像傳說中的大能那樣遠距離傳送活人,但她的能力有一個特性——可以對“已知坐標”的物體進行瞬間轉移!
那個被她用靜域“看”過的第七號箱子,其坐標早已被牢牢鎖定。
心念一動。
圍堵在前的傀儡麵前,那口沉重的第七號箱子突兀地消失了。
下一瞬,它出現在柳七郎的身後,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砸下。
箱蓋在巨大的衝擊力下轟然炸開,滾出來的不是什麽星軌圖,而是一堆堆油膩噴香的烤肉與幾隻摔碎的酒壇。
濃鬱的酒肉香氣瞬間引爆了傀儡內置的簡單追獵邏輯——對高能量的血食產生最優先反應。
三具傀儡猛地轉身,放棄了林亦和阿蕪,瘋了一般撲向那堆食物和一臉錯愕的柳七郎。
林亦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一把拽住脫力的阿蕪,身形如電,遁入密林深處。
直到確認安全,她才停下腳步,靠著樹幹喘息道:“看見沒?別人拚修為,我們拚後勤管理。”
回到主營地,夜幕已經降臨。
林亦第一時間將那塊真正的星軌圖殘片封入了靜域的最深層。
阿蕪坐在篝火旁,失神地望著手中那塊偽命牌,上麵的倒計時已經跳到了【47:12:03】。
她沉默了許久,突然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林亦,我在想……如果我的係統從來都沒有真正連上過,是不是說明,它從一開始,就根本不想連接我?”
林亦心頭一震,正要開口,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靠近。
是岑照。
他麵無表情,隻是隨手將一隻翅膀破損的機械蟬符丟入她們的營地火堆旁,聲音毫無起伏:“監察使允許,每人可攜帶一件非戰鬥輔助道具。”說完,他便轉身離去,仿佛隻是在執行一道冰冷的命令。
林亦撿起那隻在火光下泛著金屬光澤的蟬符,這哪裏是允許?
這分明是放水。
她翻過蟬符,發現在其內側的金屬夾層裏,用一種極小的、幾乎要用靈識才能看清的舊體文字,刻著一行字:
零號未亡,勿觸終鑰。
“零號……”林亦喃喃自語,指尖的溫度瞬間變得冰冷。
零號是誰?
終鑰又是什麽?
阿蕪的絕望,柳七郎的追殺,狼王的臣服,岑照的警告……所有線索在腦海中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她抬起頭,望向營地中央那座高聳的、在夜色中仿佛巨獸般蟄伏的祭壇。
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息,在這一刻似乎達到了頂點,仿佛有什麽無形的東西正在被喚醒,有什麽注定的結局,即將到來。
整個獵場,不再是簡單的試煉之地,而是一個被放大了的、無比殘酷的棋盤。
而留給她們這些棋子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