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這屆係統開始反向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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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似一層薄紗,籠罩著東宮的飛簷翹角。
昨夜那一聲輕響後,簷下破碎的銅鈴便再無聲息,仿佛連最後的回音也融入了這片寧靜的微光裏。
寢殿內,林亦蜷在窗邊的軟榻上,一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慢悠悠地翻著一本新到手的話本。
陽光透過窗格,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歲月靜好得像一幅畫。
隻是她的指尖,總會無意識地摩挲著旁邊那本《世界運行手冊·修訂版》的封麵。
那行由世界意誌親自催更的字跡——“歸墟之門,開,還是不開?”——依舊清晰可見,像一道懸而未決的終極考題。
林亦對這道題視若無睹,反而提起了朱砂筆,在那行字的頁腳空白處,煞有介事地寫下一行批注:“建議增設FAQ(常見問題解答)章節,廣大讀者反饋很急,許多基礎設定需要解釋。”
她話音剛落,那本古樸的手冊竟真的微光一閃,封麵上憑空浮現出一個半透明的虛線方框,框內一行小字流轉:“【問題收集箱】已開啟,請提交您的問題。”
一旁正在用小算盤核對賬目的阿蕪猛地抬起頭,手裏的算珠都差點撥錯。
她死死盯著那個虛框,壓低了聲音,語氣裏是程序員麵對未知端口時的極度震驚與警惕:“它……它在等你定義答案的形式。你沒有直接回答‘是’或‘否’,所以它開啟了一個新的交互模塊來理解你的意圖。”
“哦?這麽智能?”林亦笑眯眯地咬了一口桂花糕,含糊不清地說,“那挺好,就讓所有問題都學會排隊叫號,先來後到。”她仿佛在使喚一個剛學會做事的實習生,而非與一個世界的底層邏輯對話。
與此同時,萬裏之外,大衍仙朝藏書閣的最深處,昏暗的光線勾勒出陸昭清瘦的身影。
他正襟危坐,以一根磨製了千年的白骨為針,蘸取著閃爍的星砂,在一卷殘破不堪的《天機律》古卷邊緣,補寫著失落的符文。
他的動作極緩,每一筆落下,都仿佛在校準一段被扭曲了百年以上的時差。
忽然,他的指尖微微一頓。
一絲陰冷的意誌從書頁的纖維中滲出,那是被三公主等人篡改過的“歸墟預言”所殘留的執念,正試圖汙染他剛剛修複的法則錨點,讓謊言重新變得“真實”。
陸昭麵不改色,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手腕一轉,非但沒有驅散那股意誌,反而用一道更精妙的空間法印,將其完整地拓印了下來。
隨後,他將這張薄如蟬翼的能量拓片,不著痕跡地夾進了一本無人問津的《民間異聞錄》中,並在旁邊用蠅頭小楷標注:“疑似偽造案例參考,其能量波動模式可用於辨別同源偽作。”
僅僅三日之後,仙朝之內,一本匿名的手抄冊子《歸墟十問》開始在特定的圈子裏悄然流傳。
它沒有驚世駭俗的言論,隻提出了一些看似簡單卻直擊要害的問題。
“第一問:若執鑰人乃天命所定,為何曆代皆由皇女繼任?是否有其他更合適的候選者,其記載被人為遺漏?”
“第七問:所謂‘大寂滅’,究竟是無法避免的天災,還是我們應對錯誤而導致的人禍?我們真的記對了曆史嗎?”
此冊子來曆不明,既不出自任何宗門大派,也無任何高手背書。
但它卻如長了眼睛一般,精準地出現在了七位原本立場中立的元老級長老的案頭。
東宮深處,大公主林見疏讀著這份手抄冊,一直讀到深夜。
當她看到第七問時,那枚被她放在案頭的、布滿裂紋的古老銅鈴,竟發出了微不可查的震顫。
她沉默良久,終於開口,聲音清冷而決絕:“來人,徹查藏書閣近一百二十年內所有關於‘歸墟’、‘史官’、‘大寂滅’條目的借閱記錄——我要親自確認,哪些書,在哪些關鍵的時期,‘恰好’被人調閱或銷毀過。”
她手中的權力,第一次沒有指向維護舊的秩序,而是指向了挖掘被掩埋的真相。
林亦自然沒有閑情逸致去編撰什麽《十問》,但她默認了阿蕪的行為。
阿蕪利用《世界運行手冊》新開啟的“問題收集箱”功能,將收集到的、來自仙朝各地子民心中最樸素的疑問,進行大數據分析、提煉關鍵詞,然後借由影嬤嬤掌控的地脈記憶網絡,將這些被重組成邏輯鏈條的問題,定向推送至特定人物的夢境之中。
這是一場無聲的信息戰。
那位曾言辭激烈,主張立即重啟歸墟儀式以安天命的五公主,昨夜便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她夢見自己孤身一人站在一片死寂荒蕪的星海中央,腳下是無數破碎的世界殘骸。
耳邊,有億萬生靈的聲音在同時質問她:“你們……真的試過不打開那扇門嗎?”
翌日,五公主從徹夜的驚悸中醒來,怔然良久,竟主動上奏,撤回了自己此前力主開啟歸墟的聯名奏章。
這場沒有硝煙的辯論,正悄然間從“該不該做”,轉向了“我們究竟知道多少”。
局勢的天平,在不知不覺中,向林亦傾斜。
當夜,月華如水。
林亦心滿意足地合上了話本,伸了個懶腰,對著身邊的《世界運行手冊》輕聲宣布:“今天表現不錯,明天給你加更。”
話音剛落,那本手冊的書脊處忽然泛起一陣漣漪般的波紋,一行全新的、帶著一絲急切意味的金色小字迅速浮現:
【警告:檢測到高權重‘共識’發生劇烈變更傾向,世界穩定性閾值正在波動。
為防止敘事邏輯崩潰,啟動應急預案——請作者立即提供下一章節劇情大綱。】
林亦挑了挑眉,指尖撚起一塊辣條碎渣,屈指一彈,精準地彈進了旁邊的硯台裏。
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對著那行金字笑道:“不好意思啊,編輯同誌。作者今天碼字累了,請假一天,靈感枯竭,大綱明天再說。”
窗外,那座在夜色中巍然屹立的歸墟塔頂,原本緩緩流轉匯聚的璀璨星光,在這一瞬間,竟微微一滯。
仿佛整個世界,都因為她這句任性的話,屏住了呼吸,在靜默中等待那個尚未落筆的句點。
萬籟俱寂中,隻有阿蕪的心跳,無端漏跳了一拍。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毫無征兆地攫住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