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笙去副總辦公室的時候。
    門沒關。
    大到堪比球場的辦公室內，隻有一個人。
    江妄靠著椅子慵懶而坐，長腿交疊，隨意的搭在深色辦公桌上。手上正拿著手機打遊戲，一副貴公子遊戲人間的混不吝。
    江妄是江氏集團的二公子，大哥是集團掌權人，重擔落不到他身上。
    父母寵愛，兄長縱容，生下來就是躺著花錢的命。
    靜了靜。
    寧笙才敲了敲門。
    “進來。”
    看到進來的人，江妄利落的結束遊戲，慵懶的往後一靠，黑眸盯著她。
    顯然是。
    就等著寧笙。
    寧笙朝他走了過去，在辦公桌前站定，直截了當的開口，“陳經理說，下個月把我調到你身邊做秘書，是你的意思嗎？”
    “你不是說了，是陳經理告訴你的？”
    江妄漫不經心的道。
    “是因為那天晚上，我沒去你的生日會嗎？”
    寧笙想來想去，好像就隻有這件事惹到了他。
    “從商務實習到秘書辦，是破例晉升。”
    江妄似乎知道寧笙在想什麽，“不算報複，也不算為難。”
    但頓了頓，他又道，“你不想看見我，我總得給自己找個名頭。”
    找個見她的名頭。
    寧笙看著仍是一副散漫隨性的江妄。
    自從那次撞見江妄在巷子裏“處理”人之後，他時不時的就會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但沒做過什麽過界的事情，送的東西她也從來沒有收過。
    這還是第一次，他插手她的事情。
    靜了好一會兒。
    寧笙才開口，“我有喜歡的人。”
    話音落。
    江妄就笑了下，比這笑意更加漫不經心的是他說這話時的語氣。
    輕描淡寫而又無比肯定了一個事實。
    “在一起了？”
    寧笙，“……”
    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寧笙想走，但又不甘心，她看了辦公桌後的江妄一眼，靜了一靜，斟酌著問，“你喜歡我什麽？”
    大不了以後在他麵前，她改一下就可以了。
    江妄勾了勾唇，笑，“你漂亮，我膚淺。”
    “……”
    寧笙想抓他。
    “比我漂亮的人多得是……”
    “目前為止，沒有人比你更漂亮。”
    “……”
    寧笙臉上神色一滯。
    “……”
    過了幾秒，寧笙氣鼓鼓的走了。
    走到走廊的時候，還聽到辦公室內傳來江妄散漫的笑意。
    ……
    研發部的楊總，是江氏從K大少年班挖來的，進入江氏快二十年了。
    話少，但句句都是重點。
    或許在天才眼裏，任何問題在一定程度上都變得簡單化。
    協助他的第一天，寧笙破天荒的開始加班。
    一直認真幹到九點多，寧笙才走出集團大門。
    時間沒入長夜，華燈霓虹，萬家燈火綿延不絕，一眼望不到底的輝煌繁華。
    寧笙正準備打車，一輛橙色跑車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車窗被緩緩降下。
    江妄坐在駕駛位上，看向寧笙，“我回學校，順路送你。”
    “不用了。”
    寧笙想也不想的拒絕。
    她看了一眼打車軟件上的等待人數，又想著要不要坐地鐵回去。
    “你要是不想明天我們倆成為整個集團的談資，我可以一直陪你在這耗。”
    江妄明晃晃的威脅。
    江氏集團是科技大廠，現在整棟大廈都還是燈火通明。這麽一會兒，就已經有好幾個人朝這邊看了。
    自家老總的二公子，認識的人不在少數。
    商務部來了個天仙似的漂亮實習生，群裏也討論得不少。
    寧笙看著坐在駕駛位上好整以暇的江妄，靜了靜，還是坐了進去。
    “我等會把車錢轉給你。”
    這是寧笙上車時的第一句話。
    江妄單手控製著方向盤，平生第一次，不急不緩的朝前開，“隨你。”
    誰都清楚，江妄不差那點錢。
    隻不過是，要劃分界限。
    二十多分鍾後，江妄把車停在了一家餐廳旁。
    還沒等寧笙開口問，江妄就先開了口，“我餓了。”
    語氣極其的坦蕩。
    寧笙想說她不餓，但她中午吃得不多，又加班到這會兒，其實早就餓了。
    “一起？”
    江妄替她打開車門，邀請。
    都到這了，寧笙也沒再推脫。
    是家粵菜館。
    寧笙選了靠窗的位置。
    吃飯的時候，寧笙有點心不在焉，也就沒注意到，對麵餐廳出來了一行人。
    “今天加班這麽晚？”
    江妄問她。
    聞言，寧笙看了他一眼。
    江妄看出她未說出的話，失笑，“我是真的剛好路過。”
    隻不過，原本沒打算回學校。
    寧笙沒應。
    “你不信？”
    寧笙態度謙和，“信。”
    江妄看著她十分有禮貌的附和，一點也看不出敷衍。
    連爭辯也不屑。
    無形之中的疏離。
    江妄的眸色，不著痕跡的深了幾分。
    ……
    對麵。
    是林秘書先看見的寧笙。
    等一眾寒暄的領導道別，徐敬淮坐進後座之後，林秘書才開口，“先生，對麵好像是寧小姐。”
    聞言。
    徐敬淮抬眼，看了過去。
    靠窗的位置。
    正坐著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另外一道身影，也有幾分眼熟。
    路燈朦朧，昏黃光影透過玻璃窗，映出兩人模糊的身影。遠遠看去，氣氛倒是有幾分和諧。
    靜了幾瞬。
    “徐先生？”
    林秘書小聲提醒。
    徐敬淮收回目光，俊美深邃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上的波瀾起伏，眉眼是深沉不可窺測的淡漠，他淡淡的道，“走。”
    黑色紅旗緩緩啟動。
    適時。
    寧笙無意間朝窗外看了一眼。
    黑色行政車隊沒入長夜，轉瞬消失不見，隻餘下空蕩蕩的街口。
    沒來由的，寧笙的心跳有一瞬的失序。
    “怎麽了？”
    江妄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隻看到白牆黛瓦前，槐樹下零星幾盞昏黃的路燈。
    再無其他。
    “沒什麽。”
    寧笙搖了搖頭。
    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中途，寧笙借著去衛生間的借口，先結了賬單。
    “還是第一次有女人替我結賬。”
    知道後，江妄意味不明的道。
    看著他不太好看的臉色，寧笙解釋，“就當是抵了今晚的車費。”
    說完。
    江妄臉色更不太好看了。
    “……”
    ……
    寧笙回宿舍的時候，隻有蘇慕月在。
    “今天這麽晚啊？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蘇慕月坐在床上，正在跟她媽媽視頻聊天，聽見聲響，抬頭看向寧笙。
    “加了會兒班。”
    寧笙將包放在桌子上。
    蘇慕月跟她媽媽簡單說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隨後微微探出點身子去看寧笙，有點唏噓，“你這不是剛實習嗎，還加班啊？”
    “今晚是……”
    話還沒說完，宿舍門一下就被推開了。
    “寧笙！”
    應璿抱著一束花進來，怒氣衝衝的，臉色並不好看，“你今晚跟江妄一起吃飯了？”
    “隻是順路。”
    寧笙皺了皺眉，不願多說。
    再說，她是怎麽知道的？
    “順路？”
    應璿冷嗬一聲，“都順到熱搜上去了。”
    放下花，應璿把手機上的那條熱搜懟到寧笙麵前——
    【震驚！江氏集團二公子被爆新戀情，娛樂圈眾花不及一素人？】
    寧笙心底猛地一咯噔。
    她把應璿手機搶了過來，點開熱搜看到了一組動圖。
    是圈內有名狗仔大V放出來的，沒什麽具體的內容，就是他們吃飯的時候，被偷拍了。
    圖像不是很清晰，但江妄新染的那頭奶奶灰頭發，很是紮眼。
    她的模樣也不是很清晰，隻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但熟悉她的人，還是能夠認得出來的。
    寧笙拿著手機的手指，一下就無意識的攥緊了。
    臉色也瞬間白了幾分。
    江妄雖然隻是在江氏集團掛了職，但他大哥出席一些商業會談和峰會，一般都會帶上他。
    媒體認識江妄，很正常。
    再加上，標題明顯挑起了對立——娛樂圈眾花不及一素人？
    瀏覽量和話題度明顯暴漲。
    寧笙往下翻了翻。
    有細數江妄情史的。
    但更多的，是在八卦新戀情女友的身份。
    “前兩天不知道上了誰的車，今天又跟江少傳緋聞。”
    應璿把手機搶了回來，嘲諷，“寧笙你可以啊，就你這樣腳踏兩隻船的人，還被評為‘京大有史以來最清純校花’，你——啊。”
    寧笙重重推開應璿，聲音也冷了下來，“你再胡說八道，後果自負！”
    “寧笙！你有病啊！“
    應璿瞬間罵開了。
    寧笙沒再管她，出宿舍後立馬給江妄打電話。
    但連續打了兩三個，都沒人接。
    江妄剛剛送她回來之後，根本沒進學校，轉頭又走了。
    估計換了場子繼續玩。
    寧笙攥著手機的手不禁緊了緊。
    如果今晚不處理，等到明天白天，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麽樣。
    要是被徐夫人知道了……
    寧笙原本就沒多少血色的臉蛋，又白了幾分。
    從小到大，徐夫人查看她學習成績，但不是最看重。
    唯獨戀愛，徐夫人管得最嚴格。
    情史要幹淨。
    更何況，還有例在先……
    寧笙攥著手機，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撥出那個——從上大學之後，就再也沒撥過的電話。
    但一直到提示音結束，都沒有人接聽。
    寧笙沒有辦法，跑出學校打了一輛車。
    目的地——
    就定在昨晚剛去過的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