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笙下車的時候。
    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她站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
    還是保姆先喊的她，“笙兒小姐回來了。”
    一出聲，寧笙沒法再猶豫，抓緊包包的帶子，進了客廳。
    徐夫人就坐在沙發上，身著非遺刺繡旗袍，搭配一件絨白披肩。不止深色茶幾上擺著一疊照片，徐夫人手上，也正拿著幾張照片在看。
    那疊照片最上麵的那張，寧笙無比的熟悉。
    ——不僅僅是因為裏麵的主人公是她。
    還因為。
    不久前，她在熱搜上見過同樣的圖片。
    【她想知道，自然能知道。】
    寧笙突然想起，那日徐敬淮說過的話。
    即便網上撤得幹幹淨淨。
    但，隻要徐夫人想知道，自然能知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夫人看完最後一張照片，隨後才看向寧笙。
    “笙笙，在公司實習得怎麽樣？”
    語氣平和。
    聽不出絲毫異樣。
    寧笙不敢在徐夫人麵前耍心眼，也不敢不正麵回答，“……挺好的。”
    “從小到大，徐家缺過你錢嗎？”
    徐夫人繼續問。
    從小到大，衣食住行全包之外。
    徐家每個月都會給寧笙一筆零花錢，隻多不少。
    特殊花費可以額外報銷。
    可以說。
    如果寧笙想要什麽東西，隻要是給徐夫人說，就從來沒被拒絕過。
    寧笙有些緊張的捏了捏手心，才回，“……沒有。”
    “昨晚的無人機，好看嗎？”
    徐夫人也不跟她兜圈子了，把手上那幾張照片扔在了她麵前。
    寧笙低頭。
    離她最近的那張，應該是公司同事拍的。
    剛好是綴滿星光的無人機在夜幕中璀璨印出那行字幕後。
    江妄回頭，望向她的那一幕。
    隻是微微拍到她的側臉，沒拍到她臉上的表情。
    但。
    星光，祝福，璀璨華麗的燈光下，散漫雅痞的貴公子。
    盛大夢幻的場景。
    不似求婚，也像告白。
    很容易讓人誤會。
    “……隻是公司聚餐。”寧笙解釋。
    “上熱搜那次也是公司聚餐？”
    徐夫人聲音微沉。
    既然徐夫人問，肯定就已經是調查清楚了。
    寧笙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好半晌才開口，“……不是，那次是我加班，他回學校順道送我，然後，然後一起去吃了飯。”
    “本來當初你說要去實習，我就不同意，徐家什麽時候缺過你錢了？是後來你說想要去嚐試，鍛煉下自己的能力，我才鬆口。”
    徐夫人看著寧笙，“結果，你就是這麽鍛煉自己能力的？”
    寧笙瞬間臉色煞白。
    “從小我就教你，要愛惜自己的名聲。江二公子私底下玩過多少女人，你對他又了解多少？還因為這種事情鬧到了熱搜上，笙笙，你是徐家第一個。”
    徐夫人很少用這種嚴厲的語氣對寧笙說話。
    寧笙整個人微不可察的輕顫。
    “你一向都是聰明的，在同樣的事情上犯兩次錯誤……”
    “犯什麽錯了？”
    徐夫人的話還沒說完，一道低沉清冽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徐敬淮回來了。
    看見徐敬淮，一旁候著的保姆立馬走上前，伸手接過他脫下來的深色大衣。
    如皚皚雪後鬆林般幹淨清冽的氣息掠過身旁。
    寧笙背脊微微一僵。
    徐敬淮坐在另一旁的單人沙發上，隨手就拿起寧笙麵前的那張照片看了一眼。
    照片裏。
    隻是微微拍到了寧笙的側臉，並沒有拍到她臉上的表情。
    正如此時。
    徐敬淮俊美深邃的臉上也是淡靜無瀾，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變化。
    寧笙望向他。
    心跳有一瞬的停滯。
    恍若宣判前的最後一秒。
    她不知道，徐敬淮會怎麽想……
    幾秒後，徐敬淮把照片扔回到茶幾上，深邃立體的一副麵孔，聲音冷冷清清的，“笙笙歡喜？”
    是無數無人機組成的那四個字。
    寧笙喉嚨發緊，“我不知道他準備了這些，我以為就隻是普通的公司聚餐……”
    “寓意挺好。”
    徐敬淮淡淡評價。
    徐敬淮一向喜怒不形於色，沉穩冷靜。
    寧笙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僅寓意挺好，也挺高調。”
    徐夫人開口，“給點資源，買包買衣服，再放幾場煙花，就勾得小姑娘死心蹋地的。”
    這種事情，她在圈子裏見得多了。
    “笙笙，你覺得他怎麽樣？”
    徐夫人轉過頭，突然朝寧笙問道。
    “隻是同事……”
    寧笙忐忑不安的回。
    隻是同事會為她包下餐廳，再弄一場無人機祝福？
    “書房右邊抽屜有份白皮文件，去給我拿下來。”
    徐敬淮命令的語氣。
    徐夫人微微皺眉，“我還沒跟她說完呢。”
    “急用，先拿下來再說。”
    徐夫人想著也就幾分鍾的時間，公事為重，就先讓寧笙去拿了。
    寧笙看了一眼坐在那裏的徐敬淮。
    深邃立體的麵容上神情不溫不淡，像冬夜看不清的霧潮。
    寧笙聽了徐敬淮的話，上樓去他書房拿文件。
    等人上樓了。
    徐夫人才看向徐敬淮，“故意把她支走？”
    徐敬淮不應，隻是示意了下茶幾上的那疊照片，“查到人了？”
    “江氏集團的二公子，心思都打到笙笙身上了。”
    顧家巨富，一般的豪門徐夫人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還是沒有實權的，“玩咖，他大哥是實際掌權人。”
    說到這。
    徐夫人問，“上次讓你考慮的事，考慮得怎麽樣了。”
    主要是每次一提到婚姻大事，徐敬淮就避之不及，導致徐夫人不得不見縫插針的問。
    徐敬淮這次倒是不反感了，而是問，“寧笙呢？”
    “笙笙自然也不例外。”
    徐夫人叫人收了那些礙眼的照片，“隻不過你父親的意思，是想多留笙笙兩年。”
    寧笙是徐欽南當年親自抱回來的。
    這麽多年，寧笙承歡膝下，笑笑鬧鬧的，看著她一歲一歲的長大，徐欽南自是不舍。
    徐敬淮的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
    浪漫氛圍下臨窗就餐的兩人。
    漫天星光下相視而望的兩人。
    徐敬淮臉上神色淡漠得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漆黑深邃的眼睛淡靜無瀾，深處是誰也探不到的暗湧。
    寂靜之後。
    徐敬淮一句話，斷了寧笙所有退路。
    “先定寧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