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是唯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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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滿意了?看他這個樣子,難道比昨天拿燒紅的木棍燙我還讓你開心?”
    陸圪站在一旁,冰藍色的眼眸裏全是怒火。
    可因為契約壓製,他動都不敢動,甚至連靠近一步都辦不到。
    他的手指痙攣般蜷縮著,拳頭握得太緊,手臂上的傷被牽動,瞬間裂開,新的血順著掌心往下滴。
    歐言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銀白長發垂落,遮掩著他大半張臉,可仍能看出他緊繃的下頜線。
    他和旋翊最親近,都是被原主特別“照顧”的人。
    那些深夜的慘叫、藥水的氣味、金屬器械的碰撞聲,早已刻進他的夢魘。
    見到旋翊那副模樣,隳鳶臉上的譏笑也終於掛不住了。
    池菀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靜。
    “你們恨我我知道。”
    頓了頓,她抬眼,直視著他們每一個人的眼睛。
    “強行和你們立契不是我本意,我會給你們解契。”
    顏塢冷笑一聲,暗紅的眼睛狠狠盯著她。
    “現在說這種話,你覺得我們還會相信你?之前你對我們不聞不問,如今卻忽然開口談條件,誰又能確定你不是在耍我們?”
    池菀沒退,一步未動。
    “但解契有個條件。我必須在雨季前去找我父親,你們得一路護著我。誰表現得好,我就給誰滴一次血。這是唯一的機會。”
    五個雄性全僵住了,瞳孔猛地一縮,彼此對視一眼,又迅速轉向池菀。
    “滴血?”
    顏塢聲音都在抖,眼睛死死鎖在池菀臉上。
    在這片獸人世界,男女比例極懸殊,雄性遠多於雌性,而雌性天生血脈尊貴,地位至高無上。
    想成為雌性的伴侶,必須走兩步。
    第一步則是血契:雌性把自己的血滴在雄性眉心,對方身上就會浮現出屬於她的獸形印記。
    雖然雌性自身不會變出獸形,但她的血卻能激活雄性體內的獸性烙印。
    池菀的父親是蠍獸人,血脈純正,力量強大。
    所以她的印記就是一隻猙獰優雅的黑蠍。
    第二步才是真正的結合,等到那時,心跳同頻,氣息交融,靈魂相連。
    隻有到了這一步,才算真正結成一對伴侶,彼此綁定,生死與共。
    原主也就是這一世之前的池菀,極度嫌棄這幾個由父親強行安排的獸夫,認為他們粗野、低賤、配不上自己。
    因此,她隻完成了第一步契約,血契已成,印記已現,但她始終沒有邁出第二步。
    如今若要解約,唯一的辦法是雌性親自用自己的血滴在對方的印記上,連續十次,印記才會緩緩褪去,徹底消失。
    可問題是,這過程極為痛苦。
    每次滴血,都必須劃破手指,讓鮮血滲出。
    而更重要的是,解契必須出自真心願意,不能有任何強迫。
    一旦心念不誠,血無法融入印記,十次滴血將前功盡棄。
    也正因如此,在整個獸人族的曆史中,極少有雌性願意為自己劃十次血,專門去解除一段契約。
    疼的是手指,傷的是心血。
    更重要的是,隻要契約成立,不管是否完成第二步,他就再也無法主動傷害她。
    否則,印記會立刻反噬,痛如萬蟻噬心,筋脈寸斷,嚴重者甚至會當場癱瘓。
    也曾有狠人受不住被冷落的折磨,或因嫉妒、怨恨而企圖剜去印記。
    可這麽做的基本都活不下來,強行剝離血脈烙印,等於撕裂靈魂,輕則瘋癲,重則暴斃。
    即便如此,雄性還是得拚命爭取成為雌性的伴侶。
    因為他們成年後,每年都會經曆幾次發情期。
    發情期間,體內狂躁因子瘋狂滋生。
    若無人安撫,理智會被徹底吞噬,陷入野獸般的暴怒。
    若長期壓抑,得不到緩解,體內能量失控,最終會爆體而亡,屍骨無存。
    歐言垂著的眼睫毛突然微微顫動了一下。
    “真想解契,早幾年就做了,何必等到今天?又在耍什麽新把戲?”
    歐言和其他幾位不一樣。
    他不是被強行抓來的,也不是被迫立下血契的俘虜。
    據說,從小他就跟原主認識。
    至於當年簽訂主仆契約時是否出自本心,池菀翻遍了腦海中的所有回憶碎片,卻始終沒能找到確切的答案。
    不過,看眼下他這副疏離冷漠的態度,應該也是渴望擺脫這段束縛的吧?
    池菀抬眼,靜靜凝視著眼前的雄性。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平穩地說道:“我說了,我的條件是你們陪我去見父親。”
    話音落下後,她頓了頓,眼角餘光掃過氣息微弱的旋翊。
    “歐言,你用精神力先治好旋翊的傷。等你治完,我現在就給你滴血,當場解契。”
    這句話一出,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要知道,歐言是祭司,擁有極為稀有的治療能力。
    可這些年來,池菀一直嚴令禁止他為任何人療傷。
    無論是他人,還是他自己。
    哪怕是傷口潰爛、高燒不止,她也不允許他動用自己的力量。
    而現在,她竟然主動提出讓他救人?
    歐言站在原地,眉頭微蹙,眸光一閃。
    但……旋翊的傷勢確實撐不了多久。
    失血過多已經讓她瀕臨昏迷,若再不救治,恐怕會在今夜斃命。
    與其坐視同伴死去,不如順水推舟,看看她到底想玩什麽手段。
    權衡片刻,他走上前去,蹲下身,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覆在旋翊受傷的魚尾之上。
    指尖緩緩亮起一層淡淡的白光。
    那是屬於黃階祭司獨有的精神力量。
    隨著他低吟一聲古老的咒語,那層白光開始緩緩滲入旋翊的傷口。
    原本血肉模糊、不斷滲血的裂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停止流血,邊緣漸漸愈合,新生的肌膚迅速覆蓋創麵,結成薄薄的痂。
    旋翊緊閉的雙眼微微顫動,眼眸輕輕眯起,臉上浮現出一絲久違的輕鬆。
    歐言緩緩收回手,額前那縷銀白色的長發微微濕潤。
    他抬眸,目光冷冷地落在池菀臉上。
    池菀低著頭,指尖微微顫抖著,緩緩扯下脖子上掛著的那條項鏈。
    那是一枚形狀奇特的掛飾,長約成年人手指的一節,通體呈尖銳的刺狀。
    它的材質無法辨認,既不像金屬,也不似玉石,沉甸甸地墜在她掌心。
    這是阿父多年前在荒野邊緣偶然撿到的怪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