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哄她給血

字數:5275   加入書籤

A+A-


    據說當時它半埋在沙土裏,周圍寸草不生。
    阿父雖不懂其來曆,卻覺得它有防身之用,便花了整整三天時間,親手打磨成現在這個便於攜帶又足以劃破皮肉的形狀。
    她緊緊攥住那枚尖刺狀的掛飾,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在自己指尖劃了一下。
    鮮血幾乎在瞬間湧出,緩緩滑落在她蒼白的指腹上。
    她強忍著痛意,拖著微微發顫的腿,一步步走到歐言麵前。
    他靠坐在石壁邊,胸膛上的蠍子形狀獸印清晰可見。
    池菀抬起手,將還在滴血的指尖懸停在那印記上方,一滴殷紅的血珠顫巍巍落下,正正砸在蠍尾末端。
    就在血液觸碰到獸印的刹那,異變突生。
    那原本沉暗如淤血的深紫色印記,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
    雖然蠍子的輪廓仍在,可它的色澤已明顯淺了不少。
    山洞裏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歐言猛地瞪大雙眼。
    他幾乎是反射性地抬手,一把按在自己胸口,指尖觸到那塊獸印。
    他清晰地感受到皮膚下印記的輪廓正在變化。
    顏塢站在一旁,死死盯著歐言鎖骨下方的那片皮膚。
    隳鳶原本掛在臉上的冷笑早已消失不見。
    他眼神劇烈波動,下意識地伸手,隔著衣料觸碰自己胸前同樣的蠍形獸印。
    那印記依舊深紫,毫無變化。
    陸圪的呼吸越來越重。
    他先看向歐言胸口那顏色變淺的獸印,又緩緩移向池菀。
    她正用另一隻手用力按壓著受傷的指尖,試圖止血。
    可血仍從指縫間滲出,滴落在地麵,留下幾點暗紅。
    木桶中的旋翊原本蜷縮在角落。
    此刻,他艱難地撐起上半身,紫色的眼眸倒映著那枚正在褪色的獸印。
    “你們現在信了嗎?”
    池菀捏著還在流血的手指。
    血珠雖減緩,但仍時不時從傷口滲出。
    五個雄性依舊沉默著,目光複雜地落在她身上。
    他們可以懷疑她的心機,但眼前的事實卻無法否認。
    獸印確確實實變淡了。
    歐言先回過神來。
    “你要我們陪你去找阿父?”
    “但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阿父本就是一個常年漂泊在外的獸人,生性自由不羈,行蹤捉摸不定。
    這次出門時甚至連一句確切的去向都沒留下。
    他們這些留在山洞的人自然毫無頭緒。
    池菀微微低頭,腦海中迅速回想著前世所看過的那本小說中的情節。
    “阿父是去了鷹族部落。他走之前曾提過一句,說要給我抓個鷹族的獸夫回來,當我的伴侶。”
    歐言站在一旁,聞言不由得一愣。
    他低聲說道:“鷹族部落位於藍木林的邊緣地帶,地勢險峻,路徑複雜。從這裏出發,哪怕是全速趕路,至少也得走上七天才能抵達。”
    “那就去鷹族部落。”
    池菀的回答幹脆。
    事情就這麽定了。
    池菀心頭微澀,輕聲開口,語氣柔和。
    “我累了,想歇一會兒。你們……也各自準備下,明天早上出發。”
    她說完這句話後,便垂下眼簾。
    洞內一時間隻剩下篝火燃燒時細微的劈啪聲。
    顏塢深深地看她一眼。
    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難以言喻的情緒。
    但他終究什麽也沒說,轉身便邁步離開。
    歐言緊隨其後。
    當他經過池菀身邊的時候,腳步稍稍一頓。
    可最終,他還是沒有回頭,隻是抿緊嘴角,默默跟上了顏塢的背影。
    隳鳶臨走前,忽然轉過身來,目光落在池菀的手上。
    那隻纖細的手指尖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跡。
    他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神情晦暗不明。
    陸圪最後回頭看了眼木桶裏泡著的旋翊,眼神複雜。
    他什麽也沒說,隻是重重歎了口氣。
    隨即大步走出山洞,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洞裏終於安靜了下來,隻剩下池菀和旋翊兩個人。
    火光搖曳,映照在水麵上泛起點點波光。
    池菀轉過身,走向角落那張鋪著幹草的床。
    她幾乎是跌坐下去的,整個人像是一瞬間被抽空了力氣。
    這一刻,她才有機會短暫地喘息。
    至少,剛才那一番話已經起到了作用。
    她成功地讓那些原本躁動不安的獸夫們看到了絲希望。
    可是,她心裏比誰都清楚,這遠遠不夠。
    原主曾經犯下的那些暴行,並不會因為她現在說一句“我要解契”就一筆勾銷。
    現在他們願意護著她,圖的不過是個解契的機會。
    可真的解了契,獸印沒了。
    那些獸夫,能放過她嗎?
    恐怕到時候,她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真正的難關,還在後頭。
    正胡思亂想著,洞口傳來腳步聲。
    緊接著,一道修長的身影從洞口緩步走入。
    是隳鳶。
    隳鳶走了進來,手裏托著一片綠葉。
    上麵擺著幾塊烤得油光發亮的肉。
    高大的身影把整個角落都罩在了陰影裏。
    那雙狐狸般的金色眼眸在昏暗中微微發亮。
    他勾起嘴角,將綠葉往前一遞,嗓音低低的,帶著點蠱惑。
    “餓了嗎?來點吃的?”
    可池菀知道,這種溫柔,多半是假的。
    無緣無故送吃的,準沒好事。
    這荒山野嶺的,她剛醒不久。
    他既不防她,也不囚她,反倒主動送來熱食?
    這太反常了。
    該不會是想下毒吧?
    池菀警惕地盯著眼前這狐狸獸人。
    就聽他說道:“你吃了這肉,能不能也給我滴點血?”
    原來是想用一頓飯哄她給血,好早點擺脫契約。
    池菀心裏立馬明白了。
    這些獸夫,一個比一個急著甩掉原主的印記。
    不過也好,至少可以說明他們現在沒別的念頭。
    有獸印壓著,他們不敢亂來。
    她幾乎能確定,這肉是安全的。
    畢竟,隳鳶若想殺她,根本不需要用毒,直接動手都來得更痛快。
    想通這點,她肩膀放鬆下來。
    可解契的事,絕不能讓他們太快得逞。
    現在就答應,等於把主動權拱手相讓。
    真要現在就將血給了隳鳶,十次血滴完,契約一解。
    憑這狐狸記仇的脾氣,怕是立刻就能撲上來把她喉嚨咬斷。
    所以,她得拖。
    一點點地給,還要設下條件。
    逼他們聽話、順從,甚至討好她。
    隻有這樣,她才能在這群憤怒的獸夫中,活到最後。
    她抬眼,對上隳鳶那雙閃著精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