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主動守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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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了咬下唇,強迫自己穩住聲音,轉過身來。
    “你們……能不能……轉過去?”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帶著一絲窘迫。
    “別……別看著我脫,行嗎?”
    池菀說話時,聲音有些發虛。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身上那件獸皮裙子的裙角。
    雖然她心裏清楚得很,這幾個獸夫對她之前的所作所為恨得牙癢癢,根本不會對她動什麽別的念頭。
    可眼下,五雙眼睛就這麽盯著她。
    換誰都會覺得不自在。
    這話一出,幾個獸夫的動作同時頓住了。
    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眼中滿是錯愕。
    她……該不會是害臊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連他們自己都覺得荒唐。
    以前的池菀是什麽模樣?
    哪會在乎這些?
    她阿爸硬要給她洗身子的時候,不是坐在木盆裏大哭大鬧、亂抓亂撓,把人抓得滿臉血痕,就是扯著嗓子破口大罵。
    別說避著雄性了,她連半點羞恥心都沒有。
    可現在倒好,她居然低著頭,讓他們轉過去?
    這還是那個蠻橫不講理的池菀嗎?
    顏塢最先回過神來。
    他的視線淡淡掃過池菀微微泛紅的耳朵根。
    他沒有多言,也沒有追問,隻是沉默地轉身。
    “我在邊上守著,有情況會叫你。”
    話音落下,他雙臂環胸,目光掃視著四周的樹影。
    陸圪見狀,也趕緊一扭頭,裝模作樣地“哼”了一聲。
    “我去看看有沒野獸腳印!省得待在這兒礙眼。”
    嘴上這麽說,人卻故意走遠了幾步。
    可實際上,他眼角的餘光仍忍不住往河邊瞟去。
    歐言和隳鳶交換了個眼神。
    兩人也都默默轉過了身。
    隳鳶則輕輕一撐,背靠在一棵粗壯的老樹上。
    樹皮粗糙,摩擦著他肩後的獸紋刺青。
    他們都知道,雌性在外麵洗澡本就極為危險。
    哪怕她們再強大,麵對潛伏在暗處的野獸、毒蟲,都有可能瞬間陷入絕境。
    如果她是被猛獸活活撕咬致死,那麽對應的雄性,也會在清醒的意識裏一遍遍經曆那種碎骨裂肉的劇痛。
    旋翊一直靜靜地站在木桶旁,目光從未離開池菀。
    他看著她孤零零地站在河邊,雙腳踩在淺水處的卵石上,兩手緊緊攥著裙角。
    她的身形瘦削,肩胛骨微微凸起。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她纖細脖頸上那道未消退的傷痕上。
    旋翊的眼神沉了沉,沒說話,隻是從木桶中緩緩站起身來。
    水流順著他結實的脊背滑落,在陽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澤。
    他一步步走入河中,水漸漸漫過小腿、膝蓋,直至腰際。
    然後,他停了下來,穩穩地背對著池菀,整個人緩緩沉進水中。
    他人魚之身天生親水,對水流的感知遠比陸地上的塵土與石礫來得清晰。
    在水中,他的感官會被放大數倍。
    正因如此,他願意主動下水守護她。
    池菀心裏一鬆,肩頭那股壓了許久的緊繃終於緩緩卸去。
    總算安心了些。
    至少此刻,她不再那麽孤立無援。
    看來那契印的束縛還挺管用。
    無論這些獸夫心底對她懷有多少怨恨,契約之力仍牢牢壓製著他們出手的衝動。
    她衝旋翊感激地點了下頭,眼神溫和。
    又對著幾人的背影,輕聲道:“謝謝你們,我很快就好,不會太久。”
    她本來就不是原來的池菀。
    那個心狠手辣、喜怒無常的池菀早就已經死了。
    她沒綁係統,沒人給她發布任務,也沒有冰冷的機械音逼她演戲。
    沒有獎勵驅動,也沒有懲罰威脅,她何必再裝模作樣?
    就算這幾個人發現她變了,她也不怕。
    她話音剛落,幾人的身體幾乎同時僵了一瞬。
    顏塢挺直的後背繃得更緊。
    他聽過池菀說最多的是什麽?
    是尖利刺耳的咒罵,是高高在上的命令。
    可“謝謝”這種詞,她居然也能說出口?
    從她唇間吐出,竟毫無諷刺之意?
    這不像池菀,一點都不像……
    陸圪邁出的腳停在半空,懸在那裏,遲遲未能落地。
    眸子裏全是錯愕,瞳孔微微收縮。
    他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歐言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握成了拳。
    從她主動提出解契,到毫不猶豫地把烤肉分給雄性們吃,再到剛才那一句發自肺腑的“謝謝”。
    她的每一步都透著古怪。
    一個人怎麽可能一夜之間變得這麽徹底?
    難不成這是新的圈套?
    故意用溫柔迷惑他們,然後再狠狠撕碎希望?
    還是……她真變了?
    隳鳶靠著樹的身體稍稍偏了偏。
    蒼綠色的眼中掠過一絲探究,目光深邃。
    原本他篤定這隻是池菀的新把戲。
    他等著看她啥時候原形畢露。
    可到現在為止,她非但沒做出任何對他們不利的舉動,反而還說出一句“謝謝”。
    隻有旋翊還待在水裏,銀白色的尾鰭拍打水麵。
    池菀沒說話,隻深吸了一口氣。
    她轉身走向河岸邊一塊突起的大石頭後麵。
    明明知道那幾個獸夫都背對著她,根本沒有看向這邊。
    她還是本能地想找點遮擋,哪怕隻是心理上的安全感也好。
    她飛快脫下的獸皮胸衣和短裙。
    每一件衣物都被她整整齊齊地疊好,小心翼翼地放在幹燥的石頭表麵。
    做完這些後,她踮起腳尖,雙臂輕輕張開以保持平衡,然後“撲通”一聲跳進了水裏。
    水麵蕩開一圈圈漣漪,水花四濺,驚起幾隻棲息在河邊的飛鳥。
    河水剛到腰間,不高不低。
    清涼的水流立刻從四麵八方包裹住她的全身。
    那一瞬間,黏糊糊的感覺被衝刷殆盡。
    她彎下腰,雙手合攏,捧起一捧清澈見底的河水,緩緩潑在自己的頭發上。
    深紫色長發原本幹爽蓬鬆。
    在接觸水後迅速變得沉重,濕漉漉地貼在脖子和背上。
    岸上的獸夫,心思沒全放在警戒上。
    他們各自占據不同的位置,目光看似專注地掃視著密林深處。
    但實際上,有那麽幾個人的心神早已偏移方向。
    空氣中偶爾傳來的水聲,牽動著某些壓抑的情緒。
    旋翊和歐言一直背對河邊,始終保持著警惕的姿態。
    他們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甚至連耳朵都沒動一下。
    可誰也不知道,在那樣平靜的外表下,是否也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克製。
    隳鳶就沒那麽老實了。
    他斜靠在一棵粗壯的樹幹旁,一隻手臂隨意搭在枝杈上,表麵上眼睛盯著遠方起伏的山巒,神色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