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境？”
    蘇銘眉頭輕輕一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分身？是某種神通術法嗎？”
    對麵的李洛，見到蘇銘這般淡然，甚至可以說是無所謂的態度，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詫異。
    “為何而笑？”李洛開口，聲音帶著元海境強者特有的威壓，在這空曠的地底回蕩，“不懼？”
    “為什麽怕？”蘇銘抬眼，語氣帶著些許興致，說道，“能與元海境交手，我甚至有些……激動，很是歡喜。”
    “歡喜？”李洛像是聽到了什麽荒謬的笑話，搖了搖頭，“蘇銘，你可知何為元海境？”
    蘇銘沒有回答。
    李洛也不等他回答，徑直抬手，虛虛一引。
    刹那間，在蘇銘的視野裏，周遭天地間那些無形無質、無法窺見的白色元氣，瘋狂朝著李洛那隻手掌匯聚而去，洶湧澎湃。
    蘇銘雙眸下意識一縮。
    李洛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淡笑道。
    “淬體、氣血、內壯、通脈，此乃武道第一階，俗稱凡武境。
    此階段，打磨的不過是人體自身寶藏，皮、肉、筋、骨，煉化血氣，淬煉五髒六腑，打通體內經脈，求的是內力運行無阻，仍在‘凡’之範疇。”
    話語間，從容，帶著傳道授業般的姿態，也帶著居高臨下的絕對自信。
    “而武道第二階段，內力化為至剛至強的罡氣，便是罡氣境。罡氣雄渾，足以搬山填海，故亦稱搬山境！”
    “至於元海境……”李洛傲然道，語氣帶著一種崇高的意味，
    “乃是罡氣化元，執掌一方天地元氣！舉手投足，引動的已非自身之力，而是這浩瀚天地之威！”
    “天地元氣，無形無相，元海境以下，無人能見，無人能感！這，就是本質的區別！”李洛將白色元氣攥在掌心，嘴角淡淡微笑。
    “所以，元海境之下，無人敢言越階而戰！縱使是那些搬山境異能者，也不例外！因為，你連攻擊從何而來都無法洞察！”
    話落間，李洛掌心那凝聚到極致的天地元氣驟然爆發！
    一股巨力憑空而生，化作一道白色元氣掌印，以肉眼根本無法捕捉的速度，朝著蘇銘當頭拍下！
    掌印未至，那可怕的威壓已經讓蘇銘腳下的地麵寸寸龜裂！
    蘇銘雙眸微微一凝，不敢大意，雙掌齊出，迎向那白色掌印。
    “波波掌！”
    咚的一聲沉悶炸開，猶如兩顆隕星對撞！
    狂暴的氣浪以碰撞點為中心，呈環形猛然擴散，地麵應聲塌陷。
    一個直徑超過十米的巨坑形成，煙塵衝天而起！
    李洛臉上那智珠在握的淡然凝固，換上一抹難以置信的凝重。
    “你……你居然擋住了？”
    “不！這不可能！你怎麽可能擋住我這蘊含天地元氣的一掌？”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讓他瞳孔驟縮。
    “難道……你能看到天地元氣？！”
    李洛大驚。
    簡直顛覆了他的武道認知！
    蘇銘立於煙塵之中，身形挺拔如鬆，淡淡一笑。
    “看到很難嗎？”
    百倍肉身的效果，早已讓他洞悉這天地間能量的流動，所謂天地元氣，在他眼中，清晰得如同掌上觀紋！
    “我不信！”
    李洛怒吼一聲，再次抬起手，更加龐大的天地元氣瘋狂匯聚，凝聚成一隻遮天蔽日的巨手，朝著蘇銘狠狠碾壓而來。
    蘇銘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區區元氣大手，也想困住他？
    “給我破！”
    轟的一聲，他衝天而起，以肉身之力，硬生生撕開了那隻元氣大手。
    潰散的元氣化作狂風，吹得他衣袂獵獵作響。
    “什麽？！”李洛徹底震驚了，這還是人嗎？
    蘇銘身形懸停半空，麵無表情俯瞰著下方的李洛，
    “老師，在你眼中，搬山境與元海境或許天差地別。但在我蘇銘看來……”
    蘇銘緩緩抬起手掌，五指微張，一股恐怖的氣息開始在他身上凝聚。
    “……與我，沒有區別。”
    李洛瞳孔驟縮，下意識問道：“為何？”
    蘇銘笑了，那是一種絕對自信，甚至帶著一絲睥睨的笑容。
    “因為，”一字一頓，聲音驚雷般響在李洛的耳畔，
    “我的肉身爆發力，已突破……二十萬公斤！”
    “二十萬公斤”五字一出，抬起的右掌向前一按。
    “咚！”
    整個空氣都被壓縮到了極致，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鳴聲，猶如引爆了一顆超級炸彈。
    空氣中泛起肉眼可見的漣漪，形成一個巨大的空氣掌印，朝著李洛拍去。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掌法，而是對力量的極致運用，是對空氣的絕對掌控！
    掌印所過之處，一切都被碾成粉碎，地底深處發生了一場小型地震。
    李洛所在的位置，出現一個巨大的掌印，連帶著那個祭壇坑，都被打缺了一角。
    蘇銘懸浮半空，漠然看著下方煙塵衝天，隨意地一揮手，一股龐然風勁將漫天煙塵吹散。
    廢墟之中，景象呈現。
    “老師，別躲了。”蘇銘目光淡然，看著那隻剩下半截身軀，殘破不堪的李洛，“這一擊，還不足以徹底殺死你。我知道你的本事。”
    那隻剩下上半身的李洛，殘軀開始緩緩蠕動，肉芽瘋狂生長，再次重新凝聚出下半身。
    但此刻，他臉上再無之前的從容，隻剩下驚駭與一種……扭曲的興奮。
    “蘇銘……你居然……真的做到了！”
    “二十萬公斤的肉身爆發力！哈哈哈哈！二十萬公斤啊！”
    他仰天狂笑，狀若癲狂。
    “就算是元海境七階！正麵硬抗這一掌，也絕無生還可能！沒想到！真是沒想到！人體寶藏，竟能挖掘出如此毀天滅地的力量！”
    蘇銘安靜看著他。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力量啊！我多麽渴望！多麽……”李洛笑著笑著，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哇！”一大灘汙血從他口中噴出，染紅了身前的地麵。
    他踉蹌著向前走了兩步，每一步都在咳血。
    蘇銘眼神一冷。
    早知道李洛擁有極強的恢複能力，所以剛才那一掌，融入了殺意。
    隻要李洛敢恢複身軀，這縷殺意直接爆發，摧毀他再生細胞的所有生機！
    果然，李洛剛剛恢複的身軀，表麵開始出現無數細密的裂痕，猶如即將破碎的瓷器，鮮血不斷從裂縫中滲出，將他染成一個血人。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破敗不堪的身體，再望向蘇銘時，眼底的讚賞之色更濃。
    “進步了啊，不愧是學霸……居然想到了用這種方式，來克製我的再生。”
    見蘇銘依舊不答，李洛也覺得有些無趣了，長長歎了口氣，帶著無盡的感慨與落寞，“想我李洛，身為元海境強者，日月神教分教左使，尊貴的神使大人，更是煉體一道公認的天才，肉身之力遠超十五萬斤！
    為了神降計劃，我付出了一切……可最終，卻敗在了自己的學生手裏……還是一個，僅僅處於淬體境的學生啊！哈哈哈！”
    他再次笑了起來，這一聲笑充滿了自嘲與蒼涼。
    “我恐怕是這天下第一個，被淬體境學生正麵擊敗的元海境吧？真是……開了先河了。”
    李洛沒有變得瘋狂，反而異常冷靜。
    “蘇銘，到了現在，你就沒有什麽想問的嗎？關於之前的問題……”
    蘇銘目光微微閃動，最終卻隻是化作一聲輕歎。
    “不了，老師。我不打算知道了。”
    李洛眼眸一凝，深深看著他，片刻後，點了點頭，“不知道……也好。有些真相，或許遠比你現在看到的，更加殘酷。”
    蘇銘默然。
    “我一生追尋煉體之路的極致，渴望打破人體枷鎖，窺得武道真諦。”
    李洛自言自語道，語氣帶著一絲落寞，“沒想到，最後卻走上了一條借助外力的異類之路……本以為，前無古人，後亦難有來者。”
    “卻不想，今日方知，蘇銘，你才是真正走上那條古老正統武道的傳人！”
    話語間，他目光變得無比明亮和肯定，“這條依靠自身、挖掘人體無上神藏的道路，隻有你……才有資格走下去！”
    “既然如此，那麽接下來……”李洛殘破的身軀猛然挺直，一股恐怖氣息開始升騰，那瓷器般碎裂的身軀，竟然暫時穩定下來，不再流血。
    “就讓老師我，為你上這武道課的……最後一課！”
    一縷縷透明色的氣流湧上李洛全身！
    這一刻，蘇銘感受到了一絲強烈的危機感。
    李洛的氣息變了，變得厚重了，變得更加不可思議，變得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