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瞳驚駭。
    “這股氣息……你究竟是誰？！”
    秦老秘境震顫，鼎鳴哀弱，他喉嚨一甜，鮮血噴出，駭然望著著黑暗中心那緩緩升起的身影。
    蘇銘周身黑氣如墨如夜，翻滾凝聚，恍若一件威嚴無邊的帝王黑袍。
    最攝人的，是那雙眼睛——妖異、尊貴、純粹如紫晶的眸子，裏麵映不出任何人的倒影，隻有一片俯瞰眾生的漠然。
    “聒噪。”
    紫眸蘇銘淡淡開口。
    他抬起右手，五指虛虛一握。
    永夜之中，所有黑氣應勢而動，化作一隻遮天巨掌，朝著赤龍悍然壓下！
    “吼！”
    赤龍狂嘯，龍炎傾吐，金焰焚空，可撞上那黑色巨掌，瞬息湮滅！
    巨掌毫無停滯，按在龍首之上。
    “轟——！！！”
    赤龍百丈龍軀劇震，被無可抗拒的力量死死壓向永夜深處，龍鱗崩裂，金血飛濺！
    龍爪撕裂虛空，龍尾拍碎黑暗，可那黑氣巨掌宛如天道鎮壓，紋絲不動！
    “人……類……你？！”赤龍龍瞳溢出恐懼，龍身顫抖。
    秦老渾身冰涼，藏青製服被冷汗浸透。
    他眼睜睜看著那觸摸虛空之境、足以匹敵數位大神通者的真龍，竟被這少年……一掌鎮壓！
    紫眸蘇銘緩緩側頭，瞥了他一眼。
    隻是一眼。
    秦老如墜冰窟，神魂凍結，連思維都幾乎停滯。
    那眼神裏沒有殺意，沒有敵視，隻有一種絕對的、非人的漠視。
    “蘇銘……”秦老嘴唇翕動。
    紫眸蘇銘沒有看他，目光轉向遠處那道被灰黑氣流環繞的倩影。
    他一步踏出，腳下黑氣鋪展成階，瞬息已至李潔麵前。
    李潔周身灰黑神性氣流明滅不定，溫婉的臉龐蒼白如紙，眼中帶著一絲情緒的複雜。
    “你已經動用這份力量……現在恭喜你……已無敵。我贏不了你！”
    她望著那雙紫眸，忽然笑了，笑容裏竟有一絲苦澀與嘲弄。
    “蘇銘，你究竟在畏懼什麽？擁有這等力量……大可橫行此世，為何寧可隱忍，也不願徹底暴露？”
    紫眸蘇銘漠然道，黑氣在他身周盤旋。
    “老師！”
    他抬手，黑色氣流纏上李潔。
    “該上路了。”
    “讓這一切，畫上句號。”
    李潔瞳孔驟縮，神性狂湧，灰黑氣流炸開，欲要掙脫。
    可黑氣勢不可擋，直接蔓延而上，所過之處，灰黑神性褪色、消散！
    “你的神魂——”紫眸蘇銘五指一抓，“我收了。”
    “休想！”李潔身形一旋，灰黑氣流瘋狂壓縮、凝聚，竟在她掌心化作一柄凝實無比的灰黑色巨鐮！
    鐮刃之上灰黑氣流流轉。
    她雙手握鐮，迎著蘇銘的麵門悍然劈下！
    “斬！”
    這一鐮，傾盡她畢生修為與神性，撕裂永夜，直取紫眸！
    紫眸蘇銘隻是抬起右手，淩空一夾。
    “鐺——！”
    那灰黑巨鐮，竟被他用兩根手指死死鉗住，再難寸進！
    鐮身劇顫，灰黑氣流瘋狂扭動，掙脫不得。
    反震之力讓李潔一陣呻吟，虎口崩裂，暗金色的血順著鐮柄淌下。
    她抬起頭，望向那雙漠然的紫眸，眼中掠過一絲絕望。
    “你連這都能接下……”
    紫眸蘇銘手指微微用力。
    哢嚓！
    鐮刃之上，一道裂痕蔓延開來。
    李潔渾身一顫，氣息驟降。
    “李奇也死在這一片星空。你知道嗎……”紫眸蘇銘忽然開口，麵無表情，“他最後說……愛你。”
    李潔瞳孔一縮。
    握鐮的手，抖了一下。
    “愛……我？”她臉上血色褪盡，忽然扯出一個極苦澀、極扭曲的笑，“這孩子……真是執著。哪有……喜歡自己媽媽的孩子啊……”
    話落，她周身灰黑氣流驟然沸騰，不再向外衝擊，反而瘋狂倒卷，向她眉心匯聚！
    “蘇銘——！”李潔嘶聲長笑，笑聲淒厲癲狂，“你殺了李洛，今日又要弑師！背負殺師之名，我身為日月神教大祭司……豈能讓你好過？！”
    “這神性——老師給你！”
    她眉心裂開一道縫隙，所有灰黑氣流主動衝向紫眸蘇銘，順著他纏繞周身的黑氣，瘋狂灌入！
    紫眸蘇銘眉頭一皺，欲要截斷，但那神性竟夾雜著李潔燃燒神魂力量，強行與他的神魂連接！
    轟——！
    海量混亂性衝入他的腦海！
    神猴的記憶被劇烈擾動，原本被壓製的記憶碎片開始翻滾、膨脹，想要反客為主！
    “呃啊——！”
    紫眸蘇銘悶哼一聲，右眼的紫色驟然褪去，恢複成原本的漆黑。
    左眼的紫芒也劇烈閃爍。
    腦海中，無數畫麵瘋狂閃現——天與地分裂的戰場、咆哮的巨猿、破碎的星辰、滴血的神庭……
    還有李潔一生斑駁的碎片，年幼的孤苦、加入神教場景、第一次接觸神性血肉、改造自身、看著李奇一天天長大的複雜……
    “哈哈哈……好好享受吧！”李潔身軀已半透明，笑聲很痛苦，“神性與你體內那股力量同源……我看你能壓製到幾時！”
    “等你徹底被那力量控製……你就是下一個我……不，是下一個神！”
    她最後望了一眼黑夜，眼神裏掠過一絲極淡的、屬於“人”的溫柔與釋然。
    “李奇……傻孩子……”
    話音嫋嫋散盡。
    她的身軀徹底化作光點，隨風湮滅。
    那柄灰黑巨鐮當啷墜地，寸寸碎裂，化作飛灰。
    永夜之中，死寂無聲。
    隻有蘇銘單膝跪地，雙手死死按著太陽穴，左眼紫芒與右眼黑瞳交替閃爍，額角青筋暴起，渾身顫抖。
    腦海中，神猴的記憶如怒海狂濤，幾乎要將他屬於“蘇銘”的意識徹底吞沒。
    他咬破舌尖，劇痛換來一絲清明。
    “滾回去……！”
    低吼聲中，右眼黑瞳徹底穩固，左眼的紫芒也被強行壓回深處，隻餘一點微光在瞳孔邊緣閃爍。
    黑眸蘇銘緩緩站直，眼中的紫色已然褪盡，隻餘一片幽黑。
    他轉向那被黑氣巨掌鎮壓的赤龍，一步踏出。
    腳下黑氣階梯鋪展，他瞬息便至赤龍巨大的頭顱上方。
    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隻是抬起右腳，輕向下一踩。
    “轟——！”
    腳掌落下的瞬間，整個永夜空間都為之一沉！
    鎮壓著赤龍的黑氣巨掌驟然加力，伴隨著他這一踏，龍軀劇震，骨裂悶響！
    堅逾神金的赤紅龍鱗片片炸開，龍血如瀑噴灑！
    “吼——！”
    赤龍一聲聲痛苦與驚恐到極點的咆哮，龍瞳滿是的駭然。
    它，觸摸虛空之境、橫行上古的真龍，竟被這少年……僅僅一腳，踏得龍軀欲裂，反抗之力都提不起半分！
    “螻蟻……不！閣下！閣下究竟是何方神聖？！”赤龍驚恐道。
    黑眸蘇銘漠然俯視，腳下微微加力。
    “喀嚓……”
    一聲骨裂聲從龍頸處傳來。
    赤龍痛得渾身抽搐，再也顧不得尊嚴與憤怒，急聲嘶吼：“饒命！饒我一命！我願臣服！我赤龍敖烈，願奉閣下為主！”
    “哦？”黑眸蘇銘冷笑一聲，腳下力道稍緩，卻未抬起，“剛才，你不是口口聲聲要煉化我，為你兒報仇麽？”
    他心念微動，暗紅色的赤龍紋身自肌膚下浮現，龍形盤繞，隱隱散發出與赤龍同源、卻更加精純熾熱的氣息。
    赤龍敖烈身軀一僵，這下很清晰感應到了那紋身中屬於自己子嗣的殘魂氣息，那氣息已被完美融合，再無分離可能。
    怨恨和暴怒幾乎要衝垮理智，但麵對眼前這深不可測的少年，那怨恨瞬間被壓下。
    最後，熬烈臉上硬生生擠出一個諂媚的扭曲笑容：“誤會！全是誤會！我那孽子能成為閣下的一部分，是它……是它的榮幸！
    我子嗣眾多，死一個不成器的，無關緊要！能侍奉閣下這般存在，是我赤龍一脈的福分！”
    黑眸蘇銘靜靜看著他表演，心中冷笑。
    果然，活得越久，越是貪生怕死，所謂龍族尊嚴，在死亡威脅麵前，不值一提。
    他原本確實動了殺心，這赤龍實力強悍，更兼記仇，留之後患無窮。
    但轉念一想，如今神猴記憶侵蝕加劇，若非必要，他已不敢輕易動用。
    外界局勢叵測，日月神教、三葉草公司、異族環伺，臨江危機未解。
    若能收服這頭觸摸虛空之境的真龍，無疑是一張極強的底牌和打手。
    “放開神魂。”黑眸蘇銘淡淡道。
    赤龍敖烈臉上變幻，閃過劇烈掙紮。
    放開神魂，意味著將生死完全交於對方之手，從此再無自由可言。
    可看著少年那雙黑眸，可是現在……自己沒得選。
    “是……主人。”赤龍頹然低首，緊閉龍瞳，主動散開了神魂。
    黑眸蘇銘，一指出，淩空一點，一道黑色印記破空而出，烙印在赤龍敖烈的神魂上。
    印記落成瞬間，赤龍渾身劇顫，一聲壓抑的悶哼，當再看向蘇銘的眼神，已徹底變成了順從。
    “主人。”熬烈低聲下氣，再無半分凶戾。
    黑眸蘇銘這才抬腳，撤去鎮壓的黑氣巨掌。
    鎮壓之力消失，龍軀一輕，然後熬烈伏低，不敢多言。
    黑眸蘇銘這才轉身，望向永夜另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