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十道身影疾掠而至，堵死了去路。
    曾經的城防軍千夫長，張烈。
    此刻，他也已是一頭蜥蜴人，眼中滿是痛苦和掙紮。
    “張千夫長！”追擊而來的城防軍小隊中，有人認出了他，語氣複雜，“收手吧！別再執迷不悟了！”
    張烈看著昔日的同僚，苦澀一笑：“收手？我還有回頭路嗎？”
    他握緊拳頭，身上罡氣與蜥蜴人的凶悍氣息混合湧動，
    “我變成這樣，是別無選擇……但我從未背叛人類，也未傷害無辜！能不能……放過我的家人？”
    追擊小隊眾人沉默。
    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格殺勿論。
    “抱歉，張烈。”小隊隊長沉聲道，“總教官有令，所有改造體，必須清除。這是為了臨江。”
    張烈聽到“總教官”三個字，渾身一震：總教官？
    這居然是總教官下達的，可他怎麽會發現大量蜥蜴人改造的身份？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落在巷子中央，正是柳葉。
    他看了一眼張烈，又看了看他身後驚恐的妻兒，眼神冷硬：
    “張烈，你曾是我麾下千夫長，我很痛心。現在你拋棄人類身份，即是死敵。”
    張烈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他知道，柳葉親自到場，再無餘地。
    “殺！”柳葉揮手。
    戰鬥瞬間爆發。
    張烈怒吼著迎上，為妻兒爭取一線生機。
    但他本就帶傷，又麵對柳葉這位搬山境強者，很快便落入下風。
    母蜥蜴人抱著孩子，絕望地看著丈夫浴血奮戰，最終被柳葉轟穿胸膛，倒地身亡。
    她淒厲哀嚎，轉身想逃，卻被數道罡氣同時擊中，與小蜥蜴人一同死去。
    柳葉走上前，確認三者死亡，揮手示意隊員處理屍體。
    他望著張烈的屍體，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這場席卷全城的清洗行動，一直持續到下午五點，方才徹底結束。
    隻有少數敏銳的人察覺到，今天街上的某些熟麵孔，再也沒有出現。
    ……
    前線指揮部，周正收到了臨江發來的完整匯報。
    他看著屏幕上那長長的清理名單，臉色凝重，眼神複雜。
    “竟然有這麽多……”他喃喃道，“蘇銘是怎麽找到他們的？”
    秦老坐在主位上，閉目養神，聞言緩緩睜眼：“他有他的手段。此事，你做得很好。”
    周正猶豫了一下：“秦老，這樣大規模的清洗……會不會引起恐慌？而且，這些改造體裏，有些確實沒害過人，隻是被迫……”
    “被迫？”秦老打斷他，表情冷淡，“一旦接受改造，就不再是人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今日不除，日後必成禍患。蘇銘做得對。”
    周正沉默。
    他知道秦老說得有理，可心裏總有些不是滋味。
    那些改造體裏，有他曾經的下屬，有他認識的人……
    “星盟和日月神教，真是喪心病狂。”秦老緩緩起身，走到窗邊，望向遠處暮色，“與異族合作，改造人類……這條路，走歪了。”
    他沒再說下去，但周正聽出了弦外之音。
    這件事背後牽扯太大，連秦老都不敢深究。
    但至少，現在臨江的內憂，暫時解除了。
    ……
    黃昏
    牛肉清鎮館。
    蘇銘收到了柳葉發來的清洗報告結果。
    他掃了一眼名單，目光在“張烈”兩個字上停留了片刻。
    當初在醫院，張烈曾給過他《波波掌》的，也算對他有指點之恩。
    可惜，路是自己選的。
    蘇銘輕歎一聲，隨手一揮。
    一直被無形之力壓在地上的蜥蜴人牛大力，便被一股巨力碾成肉泥，徹底沒了聲息。
    王胖子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大氣不敢出。
    “半個月後，在你的店等我。”蘇銘看向王胖子，淡淡道，“別耍花樣。”
    王胖子趕緊點頭：“是是是，大人放心！”
    蘇銘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消失原地。
    王胖子苦笑一聲：“這叫什麽事兒啊……”
    ……
    夕陽西沉。
    蘇銘來到了臨江一中的廢墟。
    曾經的校園隻剩下斷壁殘垣，就那座試煉塔還永久矗立著。
    幾個城防軍士兵在遠處巡邏，並未察覺到蘇銘的到來。
    他身形如煙，進入試煉塔，直接上到第五層。
    風沙依舊，黃塵漫天。
    曾經李潔煮茶的地方，是一片狼藉。
    蘇銘走到那座破碎的祭壇前，沉默了很久。
    祭壇中央，還能看到一些暗金色的灰燼。
    他親手斬滅了她。
    那個曾經靦腆、倔強、會偷偷看他的女孩，為了變回原來的容貌，走向了毀滅。
    “傻女孩……”蘇銘低聲自語，“我從來……沒在意過你的外貌啊。”
    他想起少女在競賽毫不猶豫跟帖，想起她在朝陽集市外的倔強堅持，想起她最後那句蘇學神……
    心口像是被什麽堵住，有些發悶。
    沉默良久，蘇銘抬手，淩空一劃。
    祭壇旁的地麵裂開，泥土翻湧，形成一座小小的土墳。
    他從空間戒指裏掏了掏，取出一雙貓爪襪。
    “被張豪偷去的……我拿回來了。”蘇銘將襪子放在土墳前，“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但，應該是你的吧。”
    風吹過，卷起細沙，落在貓爪襪上。
    蘇銘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小小的墳塋，轉身離去。
    墳前，沒有立碑。
    但若有誰能看到，或許會在風中聽到一聲低語，看到幾個由氣流凝成的字，若隱若現：
    葬送的女孩，黃梅。
    ……
    蘇銘離開兩三個小時後。
    試煉塔第五層，空間忽然泛起漣漪。
    一道披著日月鬥篷的臃腫身影，出現在破碎祭壇旁。
    他確認無人後，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隨著他的動作，破碎的祭壇竟開始顫動，裂痕中滲出絲絲縷縷的灰黑色氣流。
    氣流匯聚，在祭壇中央緩緩凝結成一道人影。
    那是一個少女，赤身裸體，肌膚雪白，身段玲瓏，麵容清純如蓮花。
    她緩緩睜開眼，雙眸竟是純粹的暗金色，裏麵沒有一絲情感，隻有無盡的淡漠。
    臃腫男子立刻跪倒在地，額頭觸地：“拜見神母大人！屬下來遲，讓您受苦了！”
    少女緩緩起身。
    隨著她的動作，周身自動凝結出一層透明的紗衣，若隱若現，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她瞥了跪地的男子一眼，沒說話。
    男子連忙解釋道：“大祭司竊取您的神性，屬下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她隕落，才敢前來……”
    沒有等他解釋完，少女抬手，輕輕一劃。
    男子的一條手臂齊肩而斷，鮮血噴濺！
    斷臂落地，傷口處竟纏繞上一道純粹黑色氣流，瘋狂侵蝕，但很快又自行消散。
    男子痛得渾身發抖，死死咬著牙，不敢吭聲。
    “再有下次，死。”
    少女淡淡道。
    “是……是！”男子冷汗涔涔，低頭應道。
    少女不再看他，望向祭壇旁那座小小的土墳上。
    她走到墳前，看著那行由氣流凝成、尚未完全消散的字。
    暗金色的眼眸裏，掠過一絲極淡的波動。
    但很快，那波動便消失了。
    她轉身，走向祭壇深處，抬手在虛空中輕輕一按。
    空間撕裂，一道漆黑的裂縫緩緩展開。
    少女邁步走入。
    男子撿起斷臂，趕忙跟上。
    裂縫合攏前，少女最後回頭，低聲自語：
    “居然……有神在這座塔裏。”
    “當年那隻猴子……竟然成了神？”
    “這顆星球……有點意思。”
    裂縫徹底閉合。
    風沙卷卷，掩埋了一切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