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宮外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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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刮器瘋狂擺動,前方視線一片模糊。
路上積水已經很深,車子開過,濺起巨大的水花。
蘇平緊緊抓著安全帶,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牙齒都在打顫,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沈重一手穩穩地握著方向盤,在等紅燈的間隙,另一隻手伸過去,用力握住了蘇平冰涼顫抖的手。
他掌心溫熱粗糙,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別怕,”他聲音不高,“很快到。”
他沒有多餘的安慰,隻是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這段路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當“市第一附屬醫院”幾個紅色大字終於出現在雨幕中時,蘇平感覺自己快要虛脫了。
車子剛停穩,她就解開安全帶要衝下去。
沈重一把拉住她:“幾樓?哪個科?”
“我……我……”蘇平慌裏慌張地翻出手機,看了眼聊天記錄。
沈重鎖好車,拉著她,大步流星地往裏衝。
按照裴亦東發的位置,兩人衝進住院部,找到病房。
推開門。
一個身影正站在病床邊,是裴亦東。
戴著金絲邊眼鏡,斯文清瘦。
他看起來極其疲憊,眼窩深陷,眼睛紅得厲害。
看到蘇平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地衝進來,他連忙打招呼,聲音沙啞溫和:“蘇平,你來了。”
蘇平幾乎是撲到病床邊的。
病床上,蘇安靜靜地躺著,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幹裂,整個人瘦得脫了形,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
和上次見麵時光鮮亮麗的樣子有著天壤之別。
蘇平的心狠狠揪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淚又湧了上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蘇安露在被子外的手背,冰冰涼涼的。
她連忙拉起被子,將那隻枯瘦的手蓋好,掖了掖被角。
才幾天沒見,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裴……姐夫?”她看著床上迷迷糊糊半睜著眼的蘇安,聲音發顫,“我姐怎麽樣了?”
裴亦東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聲音很低:“別急,已經脫離危險了,沒事兒了。”
他推了推眼鏡,補充道:“送來得還算及時。”
聽到“沒事了”三個字,蘇平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猛地一鬆,腿一軟,差點摔坐在地上,幸好沈重及時在她身後扶了一把。
裴亦東的目光掠過蘇平,落在沈重身上,眼神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微微頷首示意。
“我姐,什麽病?”蘇平問。
裴奕東推了推眼鏡,淡淡地道:“宮外孕。”
宮外孕?
蘇平震驚。
她有些心虛地看了眼裴奕東,又看向蘇安。
不知道懷的是裴奕東的,還是裴亦南的。
她心中突然很失落煩躁。
“姐。”她看向蘇安,聲音哽咽著,輕輕喚了一聲。
蘇安眼皮動了動,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
眼神有些渙散,過了幾秒才聚焦到蘇平臉上。
她似乎想動,卻沒什麽力氣。
“……蘇……平?”她聲音嘶啞微弱,幾乎隻剩氣音。
“是我,姐。”蘇平連忙湊近些,握住她冰涼的手,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你嚇死我了……”
蘇安看清是她,眉頭習慣性地蹙起,帶著虛弱和不耐煩,聲音雖輕,卻依舊帶著刻薄:“哭……哭什麽?沒出息。我又……死不了,煩……煩死了。誰……誰準你來……來的?滾!別……別煩我。”
氣息微弱得幾乎聽不清。
這熟悉的、帶著嫌棄的話語,反而讓蘇平心裏那根緊繃的弦徹底鬆了下來。
她癟著嘴,努力想把眼淚憋回去。
這才是蘇安,就算躺在病床上,氣勢也不能輸。
她心裏想著:還是毒舌又強勢的蘇安好,至少是鮮活的。
蘇安似乎緩過點勁,眼珠轉了轉,視線越過蘇平的肩膀,落在了沈重身上。
她眉頭皺得更緊,眼神裏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嫌棄。
“他……”蘇安喘了口氣,對著蘇平,聲音虛弱卻帶著命令的口吻,“讓他……回去……礙眼……你也……也滾!”
蘇平非常不好意思地回頭看沈重,眼神裏帶著歉意。
沈重倒是沒露出惱怒的表情,平靜地問她:“要回去嗎?”
“不回,你先回去吧。”蘇平說。
“行,我回錦繡苑,有事打電話。”說完,轉身就走。
眼見著身影要消失了,蘇平連忙喊了一句:“開車小心,雨大。”
沈重腳步頓了頓,沒回頭,抬手揮了一下示意知道了。
蘇安看著蘇平這副樣子,眉頭皺得死緊。
她攢了點力氣,斷斷續續地說:“等我……好了……給你……介紹好的……趁早……跟垃圾堆裏……扒拉出來的這個……分了……髒……”
“姐!”蘇平又急又惱,忍不住替沈重辯解,“他人很好的,今天多虧他送我過來。你別這麽說他,他又沒惹你,你幹嘛這麽看不慣他?”
蘇安沒說話,銳利的目光卻落在了她脖子上,那裏,之前被許巍咬出來的痕跡還很清晰。
她冷笑一聲,氣息微弱卻字字誅心:“那……那是他弄的?夠狠的,牙印這麽深,不是……不是好……好東西。”
她喘了口氣,繼續刻薄地道:“等我好了,給你找個好的,趁早跟這種髒……髒東西分了……”
蘇平下意識地捂住脖子,臉漲得通紅。
她想說那不是沈重咬的,是許巍那個混蛋!
可這話怎麽說得出口?
她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不是為自己,是為沈重。
她垂著眼,悶悶地說:“姐,他人很好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真的很好,我也不找其他人,你別白費功夫了。”
蘇安似乎還想說什麽,嘴唇翕動。
旁邊的裴亦東適時地俯下身,動作溫柔地阻止了她,聲音低沉柔和:“安安,別說話了,再睡會兒。你現在需要休息。”
他用棉簽蘸了點溫水,極其小心地潤濕蘇安幹裂的嘴唇,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
蘇安確實疲憊至極,敵不過身體的虛弱和倦意,在裴亦東的安撫下,眼皮慢慢合攏,呼吸變得綿長。
蘇平看著裴亦東細致入微的動作,心裏五味雜陳。
裴亦東知道蘇安和他堂弟裴亦南的事嗎?
蘇安壞的,到底是誰的?
正胡思亂想著,病房門“砰”地一聲被大力推開。
裴亦南渾身濕透地衝了進來,頭發還在往下滴水,滿臉驚惶和痛楚。
他身後跟著一個男人,握著一把還在滴水的長柄傘。
看起來和裴亦南年紀相仿,長相清秀,衣著得體,身上倒是幹幹淨淨的,隻褲腳沾了點水漬。
他安靜地站在門口,對著蘇平和裴亦東禮貌地點了點頭。
裴亦南根本顧不上其他人,像一陣風似的衝到病床邊,撲通一聲半跪下去,一把抓住蘇安的手,緊緊貼在自己臉上。
“安安!安安!”
裴亦南的聲音帶著哭腔,另一隻手顫抖著撫摸蘇安蒼白冰冷的臉頰,俯下身,不顧一切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深情。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差點害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