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蛇穴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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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張臉能騙過老蛇的人?”曹明達捏著新身份證,照片上的男人顴骨高聳,眉骨處有一道疤痕,與他原本的樣貌判若兩人。化妝鏡裏,化妝師正用特殊顏料在他脖頸處勾勒出一個蛇形紋身,冰涼的觸感讓他微微皺眉。
    “放心,這是我們最好的易容師,連國際刑警都認不出來。”老周的聲音從鏡子裏傳來,他手裏拿著個牛皮袋,“新身份叫‘阿毒’,緬甸華僑,三年前因運毒在仰光入獄,上個月剛越獄——這是老蛇最喜歡的‘人才’。”
    曹明達扯了扯衣領,遮住紋身:“老蛇的人什麽時候來接?”
    “就在樓下。”老周打開牛皮袋,裏麵除了一遝緬幣,還有把改裝過的*****,“他們隻認兩樣東西:夠狠的身手,和敢跟警察對著幹的膽魄。待會兒見了‘蝮蛇’,別跟他廢話,直接動手。”
    蝮蛇是老蛇的左膀右臂,以心狠手辣聞名,這次負責“麵試”新加入的成員。曹明達抓起手槍藏進後腰,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扯出個凶狠的笑——這是他練了三天的表情,足夠騙過大多數亡命徒。
    下樓時,一輛黑色越野車正停在巷口,車窗搖下,露出張布滿疙瘩的臉,正是蝮蛇。他上下打量著曹明達,像在看一件商品:“就是你?阿毒?”
    “是。”曹明達故意壓低聲音,帶著點緬甸口音。
    “仰光監獄的牢頭說你能打?”蝮蛇嗤笑一聲,突然從副駕摸出根鋼管,朝曹明達的膝蓋砸去,“露兩手看看。”
    曹明達早有準備,側身避開的同時,一記鞭腿踢在蝮蛇手腕上。鋼管“當啷”落地,他順勢抓住對方的胳膊,反向一擰,隻聽“哢嚓”一聲脆響,蝮蛇疼得悶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
    “夠勁。”蝮蛇甩開他的手,揉著脫臼的胳膊,眼裏卻閃過一絲欣賞,“上車。”
    越野車駛出城,朝著湄公河對岸的叢林開去。曹明達靠在車窗上,看似閉目養神,實則在記憶路線——沿途有七處暗哨,每三公裏就有一個移動崗亭,比虎爺的莊園嚴密十倍。
    “老蛇讓我問你,為什麽放著安穩日子不過,非要來蛇穴賣命?”蝮蛇突然開口,後視鏡裏的眼睛像在滴血。
    曹明達冷笑一聲:“安穩日子?在監獄裏被牢頭當狗打,叫安穩?我阿爸就是被警察打死的,這筆賬,我得找他們算。”這話半真半假,他確實有個在緝毒行動中犧牲的叔叔,隻是對方犧牲在雲南邊境,而非緬甸。
    蝮蛇沒再追問,隻是從懷裏掏出個黑布蒙住他的眼睛:“規矩,別怪我。”
    黑暗中,曹明達默數著時間,感覺車在顛簸的土路上行駛了約摸兩小時,才停在一處斜坡前。有人拽著他的胳膊往前走,腳下的路越來越陡,耳邊能聽到瀑布的轟鳴。
    “到了。”蒙眼布被扯掉,曹明達眯了眯眼,看清眼前的景象——一座依山而建的堡壘藏在瀑布後麵,洞口用鋼板加固,上麵架著兩挺重機槍,十幾個守衛荷槍實彈,眼神警惕地盯著他。
    “進去吧,老蛇在裏麵等你。”蝮蛇推了他一把。
    堡壘內部比想象中寬敞,像個巨大的溶洞,岩壁上插著火把,映得人影晃動。正中央的石台上,坐著個穿唐裝的老者,手裏把玩著兩顆蛇蛋大小的珠子,正是老蛇。他看起來七十多歲,頭發花白,臉上溝壑縱橫,眼神卻比年輕人還銳利。
    “阿毒?”老蛇的聲音沙啞,像蛇吐信,“仰光監獄的‘過江龍’是你殺的?”
    曹明達心裏一凜——過江龍正是他在虎爺手下時除掉的叛徒,老蛇竟然連這個都知道。他點頭:“是,那雜碎想搶我的地盤,留著礙事。”
    “夠狠。”老蛇笑了,露出嘴裏的金牙,“但在我這裏,光狠沒用,得有腦子。”他指了指旁邊的鐵籠,裏麵關著個瑟瑟發抖的男人,“這人是昨天被抓的條子,你去處理了,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鐵籠裏的男人穿著破舊的警服,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顯然受過嚴刑拷打。他看到曹明達,突然掙紮起來:“同誌!我是緬甸緝毒警!他們抓了我們十幾個弟兄!快救救……”
    “閉嘴!”蝮蛇一腳踹在鐵籠上,震得男人滿嘴流血。
    曹明達盯著男人的肩章——確實是緬甸警方的標識。他摸出後腰的槍,一步步走向鐵籠,心裏卻在飛速盤算:直接開槍會暴露身份,不開槍則過不了老蛇這關。
    “怎麽?不敢?”老蛇的聲音帶著嘲諷。
    曹明達突然轉身,槍口對準蝮蛇:“這種貨色,配讓我動手?”
    全場瞬間安靜,所有槍口都對準了他。蝮蛇臉色鐵青:“你他媽瘋了?”
    “老蛇讓我殺條子,是信我夠狠。”曹明達冷笑,“但我要是連誰該殺、誰該留都分不清,憑什麽替您做事?這雜碎知道外麵的布防,留著還有用,殺了才是蠢貨。”
    老蛇手裏的珠子停了停,突然笑了:“有點意思。蝮蛇,把他帶下去,安排個住處。阿毒,明天開始,你跟著蝮蛇熟悉這裏的規矩。”
    曹明達鬆了口氣,跟著蝮蛇穿過幽暗的通道,來到一間石屋前。蝮蛇打開門,裏麵隻有一張石床和一個木桶:“別耍花樣,這裏到處都是眼睛。”他頓了頓,突然壓低聲音,“老蛇不信任任何人,包括我。你好自為之。”
    門被鎖上,曹明達立刻檢查房間——牆角有個通風口,大小剛好能容一人通過;石床的床板是活動的,下麵藏著個暗格,裏麵有半包發黴的煙和一把生鏽的匕首。
    他爬到通風口,用匕首撬開柵欄,裏麵漆黑一片,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鼾聲。順著通道爬了約摸十米,前方突然透進光亮,隱約有說話聲傳來。
    “……老周那邊有消息了嗎?曹隊進去三天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急什麽?蛇穴那麽嚴,他肯定在找機會。倒是你,把外圍的崗哨再盯緊點,別讓老蛇的人跑了。”
    是同事的聲音!曹明達心裏一暖,剛想回應,就聽到身後傳來窸窣聲。他迅速縮回通風口,隻見一個黑影從通道深處爬來,手裏握著把短刀。
    “誰?”曹明達低聲喝問。
    黑影停住,借著微弱的光,露出張熟悉的臉——竟是鐵籠裏的緬甸緝毒警!他嘴裏塞著布條,被人用繩子捆著,顯然是被拖到這裏來的。
    曹明達剛解開他的繩子,就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兩人對視一眼,迅速躲進暗格,蓋好床板的瞬間,門被推開,蝮蛇舉著槍走了進來。
    “人呢?”蝮蛇的聲音帶著焦躁,“老蛇說那條子不見了,肯定是你放的!”他在房間裏翻來覆去地找,槍托砸在石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暗格裏,緬甸警察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曹明達死死捂住他的嘴。外麵的腳步聲在石床邊停了停,蝮蛇似乎懷疑床板有問題,用槍托敲了敲,發出“咚咚”的悶響。
    “算你運氣好。”蝮蛇罵了句,轉身離開,“老蛇說了,天亮前找不到人,你也得進鐵籠!”
    門被鎖上,曹明達和緬甸警察才從暗格裏鑽出來。對方喘著氣,用生硬的中文說:“謝謝你……我叫丹溫。他們抓了我們十二個弟兄,關在地下三層的水牢裏。”
    “地下三層?”曹明達眼睛一亮,“那裏是不是有個軍火庫?”
    丹溫點頭:“是!我被抓時路過那裏,看到至少有五十箱炸藥!”
    曹明達心裏有了計劃——炸掉軍火庫,既能製造混亂,又能解救被俘的警察。他從通風口探出頭,確認外麵沒人,對丹溫說:“跟我來,我們去找你的弟兄。”
    兩人順著通風通道往深處爬,黑暗中,曹明達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知道,這是混入蛇穴的第一個機會,也是最危險的機會。
    “前麵就是地下三層的入口。”丹溫指著前方的光亮,“有兩個守衛,手裏有槍。”
    曹明達摸出匕首,眼神銳利如刀:“你從左邊繞過去,我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記住,動作要快!”
    丹溫點頭,握緊了手裏的石頭。曹明達深吸一口氣,猛地踹開通風口的柵欄,大喊著衝了出去:“有內鬼!條子跑了!”
    兩個守衛果然被吸引,舉槍朝他射擊。曹明達順勢滾到石柱後麵,丹溫則從側麵撲出,用石頭砸暈了其中一個。另一個反應過來,舉槍對準丹溫,被曹明達一匕首刺穿手腕,槍掉在地上。
    “快走!”曹明達拉著丹溫衝向水牢的方向,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顯然是聽到動靜的守衛趕來了。
    水牢的鐵門用鐵鏈鎖著,曹明達揮刀砍斷鐵鏈,裏麵果然關著十幾個警察,個個傷痕累累。
    “快跟我走!”他打開牢門,剛想說話,就聽到身後傳來老蛇的聲音:“阿毒,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曹明達猛地回頭,隻見老蛇站在火把旁,手裏的珠子被捏得咯咯作響,蝮蛇帶著十幾個守衛,舉著槍對準了他們。
    “老東西,你早就知道了?”曹明達將丹溫護在身後。
    “從你說要留著這條子開始,我就知道你有問題。”老蛇笑了,“不過我沒想到,你就是曹明達——那個端了虎爺和瓦倫的中國警察。”
    曹明達握緊匕首,知道硬拚討不到好。他瞥了眼軍火庫的方向,突然大喊:“丹溫!炸軍火庫!”
    丹溫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轉身衝向通道深處。守衛們想開槍,卻被曹明達用身體擋住。
    “攔住他!”老蛇嘶吼著,親自舉槍射擊。
    子彈擦著曹明達的耳朵飛過,他撲向老蛇,將其撞在石壁上。兩人扭打在一起,老蛇雖然年邁,身手卻異常敏捷,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疼得曹明達差點鬆手。
    “轟隆——”遠處傳來爆炸聲,整個堡壘開始搖晃,火把紛紛熄滅,陷入一片黑暗。
    “快跑!”曹明達推開老蛇,拉著幸存的警察衝向出口。身後傳來老蛇氣急敗壞的吼聲,夾雜著守衛的慘叫和槍聲。
    混亂中,曹明達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衝出瀑布,跌在冰冷的河水裏,才發現自己的胳膊被咬傷的地方已經腫脹發黑——老蛇的嘴裏有毒!
    “曹明達!”丹溫扶著他往岸邊遊,“堅持住!我們的人就在對岸!”
    曹明達看著遠處閃爍的手電光,意識漸漸模糊。他知道,蛇穴的行動才剛剛開始,但他已經找到了老蛇的七寸——那座藏在瀑布後的堡壘,終將被正義的洪流衝垮。
    “別管我……帶弟兄們走……”他推了丹溫一把,身體開始下沉。
    “抓住他!”是丹溫的聲音,帶著焦急。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曹明達仿佛看到了叔叔的笑臉,看到了那些犧牲的同事,他們都在對他說:“撐下去,勝利就在眼前。”
    冰冷的河水包裹著他,卻仿佛有股暖流在體內湧動,支撐著他不被黑暗吞噬。
    “我還不能死……”他喃喃自語,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丹溫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