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他沒跟我說過…”伍哲坤站起身，說話時變得吞吞吐吐。
    似乎不想和陸城再討論這件事，轉過身走了兩步，又停頓下來。
    “我勸你還是和林清妍盡早劃清界限的好，更不要想著去調查這件事，秦家不是好惹的。”
    伍哲坤說完後，直接走向車廂另一邊坐下來。
    外麵是火車軌道發出的“哐且”聲，伴隨著寒風呼嘯。
    陸城坐在那裏沉默著，本來他就是隨便問問，在車上也閑著無聊，但看伍哲坤這麽大的反應，明顯是在有意隱瞞什麽，也讓他意識到這事沒那麽簡單。
    而且伍哲坤最後來一句“秦家不是好惹的”，難不成這件事還和秦家有關係？
    再看伍哲坤似是有意躲避一樣，陸城知道再繼續追問也問不出什麽。
    行駛了大概五六個小時，那幾個當兵的失去了一開始的興奮勁，蜷縮在那裏，眯著眼睛睡起覺。
    陸城去了火車頭，掏出京城本地生產的香山牌香煙，一人給散了一根。
    “劉師傅，到達滿洲裏得需要幾天啊？”
    劉保全是此次列車的火車司機，一邊操控著設備，一邊叼著煙回道：“現在剛出發，不好說啊，要是路上沒什麽意外也得三四天。”
    邊境軍區給的時間是五天，五天之內必須把物資安全送達目的地。
    由於軍用物資不是小事，要是耽誤了時間，造成物資沒能準時送達，等於延誤軍情，甚至情節嚴重的，會構成延誤軍事行動罪。
    所以別看這次護送物資看上去光榮，但這種光榮是等於拿腦袋去換的。
    來之前，雷戰戈特意把事情的嚴重程度講明清楚，至於陸城願不願意接這個任務，完全取決於他自己。
    陸城知道這是雷戰戈給他爭取來的機會，如果他不願意去，那雷戰戈肯定會很失望。
    所以陸城沒有猶豫的接了下來，像這種光榮的機會可不多，多少人都暗地裏爭著要去呢。
    對於陸城能夠接下任務，雷戰戈非常滿意，這說明他沒看錯人。
    但軍中無戲言，雷戰戈讓陸城立下軍令狀，保證準時送達，否則要接受軍事處罰。
    現在時間上是很充裕的，陸城放下心來，隨手抄起旁邊的鐵鍬，和著旁邊幾個添煤工人，一起往爐膛裏送煤。
    劉保全看見了：“哎呦，陸組長，你怎麽能幹這活啊，放那歇著吧。”
    “不礙事劉師傅，這鬼天氣凍的人哆嗦，幹會活活動一下，也能暖和點。再說，我從小都有個當火車司機的夢想，難得這次有機會，正好跟你多學習一下，添煤也是從基層做起嘛。”
    劉保全聽笑了：“陸組長說話可真是好聽，不過還是你們乘警的工作好，鐵路八大段，我們機務段是最辛苦的，又髒又累又熱，現在冬天還好，要是等到夏天，爐邊溫度能達到六十多度，熱死個人呦。”
    陸城又添進去一鐵鍬煤塊，隨口說道：“但你們工資高啊，地位待遇也高。”
    “哈哈，這倒是實話。”
    像劉保全已經是八級工的老師傅了，經驗豐富，技術過硬，月薪能拿到130元。
    再加上鐵路的出差津貼，都是按小時算，一個月下來能拿到150元到200元左右，連分房都有優先權。
    單單劉師傅一個人，哪怕家裏人沒有工作，養活一家子，也是過得非常富裕。
    臨近傍晚時分，西邊夕陽落下山，隨著夜幕慢慢降臨，火車呼嘯著像是鑽進黑色巨獸的嘴巴裏。
    陸城丟下鐵鍬，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水，出了一身汗暢快多了，在鍋爐前幹活確實髒，擦過汗的毛巾都變成了黑色。
    “劉師傅，我去後麵車廂給你們拿幹糧，咱們輪流吃飯。”
    劉保全也知道運送軍用物資不是小事，尤其是時間非常寶貴，連吃飯的時間都得節約下來。
    所以帶的幹糧也都是些方便食用的罐頭和炒麵，炒麵不是那種麵條，而是加了鹽的麵粉炒熟的。
    罐頭就放在鍋爐旁邊，全當加熱了，等差不多時，陸城便讓劉建安他們給大家夥分發下去。
    至於跟車來的那五個剛當兵的毛頭小夥子，他們的飯食不歸鐵路提供，都是自帶的幹糧。
    但看著他們啃冰饅頭，劉保全有些於心不忍，給他們每人也發了一個肉罐頭。
    陸城把一盒加熱好的肉罐頭，扔給了正啃饅頭的伍哲坤。
    伍哲坤愣了一下：“我不搞特殊啊，你拿走吧，我不吃。”
    陸城笑著說道：“你還挺有誌氣嘛，不過這不算你搞特殊，就當是師叔我送給你吃的，大不了我少吃一份。”
    陸城這樣一說，伍哲坤便沒再客氣，不吃白不吃，反正他吃的是陸城那份。
    有了肉罐頭吃，大家吃饅頭也感覺香了不少。
    陸城坐到旁邊，抓了一把炒麵放進嘴裏，嚼了兩下根本咽不下去，太幹了，隻能喝口水順下去。
    “好大侄，你說你何苦呢，放著家裏的好日子不過，跑到邊境線吃苦受罪去，到了那地方，可沒有肉罐頭給你吃，現在下車還來得及。”
    伍哲坤斜了一眼：“我爸說了，好男兒就應當建功立業，別說吃苦了，隻要國家有需要，讓我犧牲這條命，我都不帶眨下眼的。”
    陸城聽的有些動容，這個時代的年輕人還是有理想有抱負的。
    吃完飯，陸城到火車頭轉了一下，沒有什麽事，便到車廂裏先去睡覺。
    由於這次物資大都是保暖用品，所以晚上睡覺是完全不用擔心氣溫的，幾張棉被攤開蓋在身上，又暖和又舒服。
    聽著外麵車輪壓在鐵軌上發出的“哐且哐且”聲，大家睡的迷迷糊糊的。
    大概是後半夜，火車響起急刹聲。
    陸城因為吃炒麵的時候，喝了不少水，正好想起來撒尿。
    站在和火車頭連接處，陸城一邊衝著下麵鐵軌撒尿，一邊喊道：“劉師傅，怎麽把車速降下來了。”
    “是陸組長啊，剛才接到前方車務段的調度電話，說一個小時候後，有列客運火車經過交匯口，需要我們減速讓行。”
    陸城提上褲子，抖了兩下：“那這一讓，我們得多長時間能恢複正常速度，”
    “估計得兩個多小時。”
    現在老式蒸汽機牽引火車，不是說提速就提速，前期得做不少準備，而這次運送的軍用物資，每一秒鍾都要走在前麵，必須留出充足的時間，以此應對突發狀況，誰知道後麵有沒有天災之類的意外。
    陸城馬上作出判斷：“劉師傅，別減速了。”
    “啊，這怎麽行？要是不減速，等到了交匯處，兩輛火車不得撞一塊去。”
    陸城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你盡管開，我來打無線電話協調。”
    劉保全有些不看好，陸城一個小乘警能協調好嗎？殊不知陸城手裏是有尚方寶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