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借命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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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街的隊伍繞完京城三圈,天色已經擦黑。
妙妙趴在馬車裏,小臉蛋兒貼著車窗,眼巴巴往外看。
“大哥哥怎麽還不來呀?”她小嘴噘得老高,“妙妙都等好久啦。”
蕭若凝給她倒了杯溫水:“快了,你大哥還要去禮部交接,馬上就回來。”
話音剛落,沈煜塵的身影出現在街口。
他已經換下了狀元袍,穿著月白色的常服,腰間係著玉帶,頭上那朵牡丹絹花還別在鬢邊,在夕陽下格外顯眼。
“大哥哥——”
妙妙蹭地從車裏蹦出來,小短腿倒騰得飛快,直接撲進沈煜塵懷裏。
沈煜塵穩穩接住她,失笑:“這麽想大哥?”
“嗯嗯。”妙妙用力點頭,小手摸了摸他鬢邊的絹花,“大哥哥,你一直戴著妙妙的花花呀~”
“當然。”沈煜塵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妙妙送的,大哥要好好收著。”
沈臨淵從馬車裏探出頭,齜牙咧嘴:“大哥,快走吧,我屁股疼得要命,想回去躺著。”
“活該。”沈逸南瞥他一眼,“誰讓你帶妙妙去賭坊。”
沈臨淵:“......”
一家人上了馬車,往定遠侯府趕。
馬車剛停在府門口,管家就急匆匆迎上來,臉色很不好看。
“侯爺,公主,出事了。”
沈逸南眉頭一皺:“什麽事?”
“小郡主的院子裏......突然傳出一股臭味兒,下人們去查看,發現房間裏莫名其妙出現一灘黑水,臭得很,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管家擦了擦額頭的汗,“奴才已經讓人守著,誰都不許靠近。”
蕭若凝臉色一變:“黑水?”
妙妙坐在沈煜塵懷裏,小身子僵了一下。
她眨巴眨巴眼睛,小手攥著沈煜塵的衣襟,心裏莫名有點慌,還有點虛。
“走,去看看。”沈逸南大步往福妙院走。
一行人到了妙妙的房間門口,還沒進去,就聞到一股惡臭。
蕭若凝捂住鼻子,眉頭緊皺:“這是什麽味道?”
沈臨淵也捏著鼻子,一臉嫌棄:“我去,這也太臭了吧,比茅廁還臭。”
他說著往後退了兩步,差點撞到沈安硯。
沈安硯小臉皺成一團,小手捂著口鼻,慢吞吞往後退了兩步,小聲說:“妹妹的房間怎麽會有這麽臭的東西?”
沈煜塵抱著妙妙站在門口,垂眸看了她一眼。
妙妙埋著小腦袋,不敢看大哥哥。
“進去看看。”沈逸南推開門。
房間裏的味道更濃了。
地上有一灘黑色的液體,黏糊糊的,散發著惡臭,周圍的地板都被腐蝕出一圈黑印。液體邊緣還冒著絲絲黑氣,看著就不像是正常的東西。
蕭若凝臉色沉下來:“這是什麽東西?”
管家戰戰兢兢:“回公主,下人們也不知道,今天下午打掃房間的時候還沒有,等遊街回來就突然出現了。”
“會不會是有人潛入府裏?”沈臨淵警惕起來,顧不上屁股疼了,“該不會是衝著小妙妙來的吧?”
沈逸南蹲下身,仔細打量那灘黑水,沒有伸手去碰。
“這東西不對勁。”他站起身,“去叫府裏的護衛過來,仔細搜查整個侯府,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另外派人去查牆頭,看有沒有翻越的痕跡。”
“是。”
妙妙縮在沈煜塵懷裏,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襟。
看到那灘黑水,她腦子裏突然閃過一些畫麵——
黑衣人翻牆進來,摸進她房間,翻箱倒櫃找東西。
然後......然後就被她的本體虛影一口吞了。
虛影嫌棄地吐出一灘黑水。
妙妙眨眼的動作緩慢了一瞬。
所以......所以那灘黑水,是她吐出來的?
她抬頭偷偷看了眼沈煜塵,又看了眼爹爹娘親,小嘴抿得緊緊的。
要不要說呢?
可是說了的話,爹爹娘親會不會擔心?
而且、而且那個黑衣人是壞人,偷她東西,被吃掉也是活該嘛。
妙妙在心裏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決定先不說。
沈煜塵察覺到懷裏的小家夥不對勁,低聲問:“妙妙,怎麽了?”
“沒、沒什麽......”妙妙小聲嘀咕,“就是覺得好臭。”
沈煜塵看了她一眼,沒再多問。
護衛們很快過來,將整個侯府搜了個遍,卻什麽都沒發現。
“侯爺,府裏沒有可疑的人,牆頭也沒有翻越的痕跡。”護衛隊長稟報,“奴才還檢查了所有院牆和房頂,都沒有異常。”
沈逸南皺眉:“那這灘黑水是怎麽來的?憑空出現的不成?”
“會不會是......”蕭若凝遲疑著開口,“會不會是衝著妙妙來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妙妙身上。
妙妙小身子又僵了一下,小臉緊張得通紅。
“妙妙。”蕭若凝走過來,溫聲問,“你今天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
妙妙搖頭:“沒、沒有呀。”
“真的沒有?”蕭若凝蹲下身,和女兒平視,“妙妙,你要跟娘親說實話。”
“真的沒有。”妙妙用力點頭,“妙妙今天一直在看大哥哥遊街,什麽都沒遇到。”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飄忽,小手攥著沈煜塵的衣襟攥得更緊了。
蕭若凝看著女兒的眼睛,沉默片刻,最終沒再追問。
“先把這灘黑水清理掉。”沈逸南吩咐,“妙妙今晚先去別的院子住,這裏重新收拾一下。另外多派些人手守著,若是再有異常,立刻來報。”
“是。”
妙妙鬆了口氣,小手悄悄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好險好險,差點就露餡了。
不過......
她歪著頭想了想。
那個黑衣人是誰派來的呢?偷她東西要幹什麽?
妙妙小腦袋裏裝滿了疑問,可她不敢問。
問了就得解釋那灘黑水是怎麽來的。
算了算了,不問了。
反正壞人已經被她吃掉了,應該不會再有人來了吧?
要是還有下次,她一定跟爹爹娘娘還有哥哥們說!
嗯,一定——
......
薛府,書房。
薛禎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麵,節奏越來越慢,房間內的氣氛靜得有些壓抑。
管家站在門口,額頭溢出冷汗,聲音發顫:“老爺,派出去的人......還沒回來。”
薛禎敲桌子的手停住:“多久了?”
“已經過去三個時辰了。”管家咽了咽口水,“按理說,早該回來複命了。”
薛禎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三個時辰。
夠死八百回了。
“廢物。”他冷笑一聲,再次睜開眼時,眼底滿是陰鬱,“連件貼身衣物都拿不到,白養了。”
管家不敢接話,低著頭等吩咐。
薛禎站起身,走到書架前,伸手按了按某本書的書脊。
哢噠一聲。
書架緩緩移開,露出一個暗格。
暗格裏放著個黑色的木盒,巴掌大小,盒身刻滿詭異的符文,看著就讓人心裏發毛。
薛禎打開盒子拿出放在裏麵的符紙,紙上畫著複雜的血色符咒。
他拿起符紙,從懷裏掏出火折子。
火光躍起。
黃紙瞬間燃燒,卻沒有化成灰燼,而是在空中化作一團黑煙,飄向窗外。
管家看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薛禎盯著那團黑煙消失的方向,眼神陰冷。
這是孟半仙留下的聯絡方式,燒掉符紙,對方就會知道他有事。
果然。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窗外突然刮起一陣陰風,那風帶著詭異的氣息,吹進了書房,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腥臭味。
管家嚇得臉色煞白,雙腿發軟,差點跪下去。
“老爺......”
“出去。”薛禎冷聲道,“守在門口,誰都不許進來。”
“是、是。”管家連滾帶爬地跑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房間裏隻剩薛禎一人。
陰風越刮越大,燭火猛地熄滅。
黑暗中,一道佝僂的身影憑空出現在窗邊。
他穿著破舊的道袍,頭發亂糟糟的,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幽光。
“薛大人這麽急著找老朽,是出了什麽岔子?”孟半仙陰惻惻地笑,“該不會是那貼身衣物沒拿到吧?”
薛禎沉默片刻,點頭。
“喲。”孟半仙咧嘴,露出一口黃牙,“看來是折在定遠侯府了。”
他也不意外,慢悠悠地說:“老朽早說了,那丫頭身上的氣運太旺,尋常手段對她沒用。你派去的人,怕是連她院子都沒進去,就被氣運反噬了。”
薛禎眉頭緊皺:“那你還讓我去拿貼身衣物?”
“老朽是讓你試試。”孟半仙擺擺手,“萬一拿到了呢?那不是省事兒了?”
薛禎咬牙,強壓下心裏的怒火:“現在拿不到,你有沒有別的辦法?”
孟半仙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薛禎。
“辦法倒是有。”他慢吞吞地開口,“不過這法子,有點邪門,薛大人可得想清楚。”
“說。”
孟半仙從懷裏掏出個布袋,打開後倒出一根黑色的骨針。
骨針通體漆黑,上麵刻滿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看著就透著股邪氣。
“這叫借命咒。”孟半仙舉起骨針,在燭光下晃了晃,“用這個,可以把一個人的氣運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薛禎眼睛一亮:“你是說......把沈妙妙的氣運轉到別人身上?”
“對。”孟半仙點頭,“不過這法子需要個替身,而且替身必須是跟那丫頭有血緣關係的人。”
“血緣關係?”薛禎愣了愣。
孟半仙陰惻惻地笑:“薛大人,你女兒不是正好嗎?”
薛禎渾身一僵。
他腦海裏閃過薛采霜那張瘋魔的臉,沉默片刻,緩緩開口:“用霜兒當替身?”
“對。”孟半仙繼續說,“老朽施法,把沈妙妙的氣運引到令千金身上,那丫頭沒了氣運,自然就活不長了。而令千金得了氣運,說不定還能站起來。”
他頓了頓,又補充:“當然,這法子有風險。若是中途出了岔子,替身會遭反噬,輕則重病,重則......嘿嘿。”
薛禎握緊拳頭。
用霜兒當替身......
他心裏閃過一絲猶豫。
可很快,這絲猶豫就被更大的野心吞沒。
霜兒已經癱了,就算不用她當替身,她這輩子也廢了。
倒不如拚一把。
成了,霜兒能站起來,還能得到沈妙妙的氣運。
不成......反正她現在也是個廢人。
薛禎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孟半仙:“需要什麽?”
孟半仙咧嘴一笑:“簡單,老朽需要令千金的生辰八字,還有她的一滴心頭血。”
“另外。”他伸出手,搓了搓手指,“這法子比之前那個難多了,價錢嘛......”
薛禎冷聲道:“隻要能成,銀子不是問題。”
“爽快。”孟半仙滿意地點頭,從懷裏又掏出幾張符紙和一個小瓷瓶,“這些東西薛大人先收著,老朽需要三天時間準備。三天後子時,老朽會來薛府施法。”
他將東西遞給薛禎,又補充道:“記住,這三天裏,令千金不能見生人,不能出院子,更不能讓她知道此事。否則心生抗拒,法術便不靈了。”
薛禎接過東西,點頭:“我知道了。”
“那老朽就先告辭了。”孟半仙說完身影一閃,憑空消失在房間裏。
陰風散去,燭火重新燃起。
薛禎站在原地,盯著手裏那根黑色的骨針,眼神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