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兩個大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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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心殿內,嘉平帝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
    趙忠站在下首,低著頭,額頭冷汗直冒:“陛下,暗衛查到,薛府昨夜子時三刻,有人在偏院施法,現場留有法壇痕跡,還有......還有血色符文。”
    “哦?”嘉平帝放下茶盞。
    “那人叫孟半仙,是江湖上有名的邪道士,專做些見不得光的勾當。”趙忠咽了咽口水,“暗衛查到,薛丞相前些日子曾在城郊破廟見過此人,還給了大筆銀兩。”
    這段時間薛禎在府裏增加了不少護衛和暗哨,暗衛在薛府的行動有些受限,沒辦法像之前那樣半步不離的守在薛家人身邊,這樣很容易暴露。
    他們隻能盡可能的靠近,比仔細記下薛家人的行動,連下人們幹了啥都記得清清楚楚。
    薛禎前去破廟的事情暗衛並不知曉。
    那孟半仙是有點真本事在身上的,在薛禎快到破廟的時候就發現他身後跟著人,隨手布置了個障眼法,將暗衛困在了外邊兒。
    他自傲的很,壓根兒沒將暗衛看在眼裏。
    於他而言,不過是幾個血氣比普通人足點兒的普通人罷了,造不成什麽傷害,也沒想過告訴薛禎,畢竟那是另外的價錢。
    所以暗衛一開始不知道這倆有聯係。
    而孟半仙每次出現在薛府用的都是特殊手段,暗衛就更看不見了,要不是昨晚孟半仙的法壇被廢,人也差點被打成人幹,障眼法消失,暗衛估計還被蒙在鼓裏。
    半夜薛府發生的事情,暗衛是第一時間發現的。
    因為作法需要清場,薛禎早早的就將小院子周圍的護衛下人和暗哨全部撤下,還叮囑他們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許進院子,除非天亮了。
    這倒是便宜了暗衛,聽到動靜後立刻下去查看情況。
    就看到了半死不活的孟半仙,和受傷昏厥的薛禎,以及房間裏還殘留的東西。
    嘉平帝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節奏越來越慢。
    殿內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繼續說。”
    “是。”趙忠擦了擦額頭的汗,“根據現場情況推測,他們應該是在作法,但不知為何突然出了意外,兩人都受了重傷,而且.....暗衛在現場發現了草人,上麵寫著......寫著福瑞長樂郡主的生辰八字。”
    啪!
    茶盞被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濺。
    趙忠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去,頭都不敢抬。
    “好一個薛禎。”嘉平帝站起身,“明知道朕最厭惡這些上不得台麵的髒東西,竟然還敢這麽做,將朕的話當做耳旁風,好啊,好啊,好的不得了!”
    “真不愧是真的‘愛卿’啊!”
    他在殿內來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極重,愛卿這兩個字也咬得很重。
    來回轉悠兩圈,嘉平帝猛地回頭看向趙忠,聲音帶著濃濃的厲色:“孟半仙的底細,薛禎這些年做過的所有見不得人的事,一件一件給朕查出來!”
    “是!”
    “還有。”嘉平帝眯起眼睛,“薛禎現在什麽情況?”
    “回陛下,傷得不輕,據說肋骨斷了好幾根,現在躺在床上起不來。”趙忠小心翼翼地回答,“那個孟半仙傷得更重,胳膊斷了,內傷嚴重,怕是可能活不成......”
    嘉平帝冷笑一聲:“活該。”
    他走回龍椅坐下,手指繼續在扶手上敲擊。
    趙忠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眼皇帝,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陛下,要不要立刻拿下薛禎?現在他受傷在府中,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不急。”嘉平帝擺擺手,“薛禎在朝中經營多年,根基深厚,若是沒有實打實的證據,貿然動手隻會引起朝堂震蕩。”
    他頓了頓,眼裏閃過冷意:“況且,朕還要看看,他身後還有多少人。”
    趙忠心裏一凜,連忙應下:“陛下英明。”
    嘉平帝站起身,負手而立:“傳朕旨意,朕憐薛相受傷嚴重,特批他在家養傷,養病期間丞相之職暫由戶部尚書代理。”
    趙忠一愣:“陛下,這......”
    “怎麽,有問題?”
    “不敢。”趙忠連忙低頭,“奴才這就去傳旨。”
    嘉平帝揮手讓趙忠退下,獨自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的天色。
    薛禎啊薛禎,你果真忘記剛坐上丞相之位時曾對朕說過什麽話了,真是叫朕失望啊。
    既如此,也別怪他不念這麽多年的君臣之情了。
    不過現在最讓他好奇的是,薛禎和那孟半仙究竟是被什麽東西打成重傷的?
    難道是他們想對妙妙做什麽,但是沒成功?
    嘉平帝是真好奇啊,猜不到這心裏就抓心撓肺的。
    他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出聲喚了個小太監進來:“去觀天台將國師給朕請來,就說朕有個問題想讓國師幫我解惑。”
    “是,陛下。”小太監應下,麻溜兒的退出養心殿。
    嘉平帝心浮氣躁的等了大概兩刻鍾,國師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養心殿外。
    瞥見國師,他眼睛驀得一亮:“國師!”
    鏡海不徐不疾地走進殿內,神情淡定,衝著嘉平帝行了一禮:“見過陛下。”
    “不必行禮,不必行禮!”嘉平帝好奇心已經爆棚了,迫不及待的叫鏡海起來,大跨步走到他跟前,雙手負在背後左右走了兩步:“國師......”
    嘉平帝簡單講述了一下薛家發生的事情。
    他緊緊盯著鏡海,詢問道:“國師,你可知道丞相和那老道兒,想做什麽?可是要對妙妙下手?”
    看著求知欲旺盛的嘉平帝,鏡海輕輕歎了聲氣,薄唇輕啟:“陛下,此事臣也不......”
    “別說你不知道!”嘉平帝用腳指頭猜都能猜到國師要說什麽,猛地抬手打斷他未完的話語,加重語氣,“朕就想知道,你必須告訴朕。”
    鏡海沉默兩秒,繼續往下說:“陛下,臣的意思是,您可以直接召見小郡主問她,有些事情並非臣不想說,隻是以臣之口說出來,會付出代價。”
    “這個代價,或許會應驗在大燕,所以臣不能說。”
    嘉平帝聞言一愣,思考片刻後安靜下來,隨後一邊說著朕知曉了一邊轉身回了禦案後,心想到底是哪個王八蛋發明出的謎語人,真討厭!
    “既如此,朕也沒其他事了,國師請回吧。”嘉平帝的聲音有氣無力,“叨擾國師了。”
    鏡海又淡定的朝嘉平帝行禮,慢悠悠的離開養心殿。
    待到國師離開,原本沒什麽精神的嘉平帝立刻便坐直了身體,又叫來小太監,讓他們去把定遠侯一家子給請進來。
    今天他非要知道薛禎跟那老道兒做了什麽不可!
    看著小太監應下離開,嘉平帝心情好了不少,開始思考如何處理薛禎。
    雖然暫時無法動他,但是可以趁著他養傷的這段時間,將薛禎一脈的官員統統來個大換血,正好有幾個官員嘉平帝早就看不順眼了。
    隻是因為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他遲遲沒有處理。
    現在就是個好機會啊!
    嘉平帝搖搖頭,暗道可惜。
    怎麽沒直接弄死薛禎呢?
    ......
    定遠侯府的馬車在宮門口停穩。
    妙妙還沒等車夫放好踏板,就從車裏竄了出來,小腳丫踩著踏板蹬蹬蹬往下跳。
    蕭若凝在後麵喊:“慢些,別摔著。”
    “不會摔的~”
    小家夥跳下馬車,抬頭看著巍峨的宮牆,小手叉腰:“妙妙來啦!”
    沈逸南跟在後麵下車,看著女兒這副模樣,搖頭失笑。這丫頭每次進宮都跟回自己家似的,半點不見外。
    “走吧。”他牽起妙妙的手。
    一家人往養心殿走。
    妙妙一路小跑,時不時回頭催促:“爹爹快點快點,妙妙要去找皇帝舅舅。”
    沈臨淵在後麵慢悠悠地跟著:“小妙妙,你這麽急幹什麽?皇帝舅舅又不會跑。”
    “妙妙就是想快點見到皇帝舅舅嘛。”
    到了養心殿外,趙忠已經候著了。
    “喲,小郡主來了。”他笑眯眯地迎上來,“陛下等您好一會兒了。”
    妙妙眨巴眨巴眼睛:“皇帝舅舅在等妙妙嗎?”
    “可不是。”趙忠伸手想摸摸她的小腦袋,又覺得不妥,隻好收回手,“快進去吧,陛下正念叨著呢。”
    妙妙蹬蹬蹬跑進殿內。
    嘉平帝正坐在龍椅上批閱奏折,聽到腳步聲抬起頭,就見小家夥像陣風似的衝過來。
    “皇帝舅舅——”
    妙妙張開雙臂,直接撲到嘉平帝懷裏。
    嘉平帝放下朱筆,穩穩接住她:“喲,這麽想舅舅?”
    “想呀想呀。”妙妙在他懷裏拱來拱去,小手攀著他的袖子,“皇帝舅舅,妙妙跟你說,妙妙昨晚做了個好厲害的夢。”
    嘉平帝眼睛一亮。
    來了!
    他裝作隨意地問:“什麽夢?”
    “妙妙夢見大壞蛋啦。”小家夥興衝衝地說,“兩個壞蛋,妙妙把他們打得可慘了。”
    兩個!
    嘉平帝心裏一動,麵上不顯,繼續問:“兩個壞蛋?他們怎麽欺負你了?”
    妙妙皺起小鼻子,歪著腦袋想了想:“唔……有個老頭兒一直在妙妙耳邊叫喚,吵死了,還說什麽要換運,還想扒妙妙的鱗片。”
    她說著揮了揮小拳頭:“妙妙可生氣了,就把他揍了一頓,左一拳右一拳,打得他哎喲哎喲叫。”
    嘉平帝聽得眉頭一挑。
    換運?扒鱗片?
    換運能理解是什麽意思,扒鱗片是什麽意思?誰長鱗片了?
    “那另一個呢?”他繼續問。
    “另一個......”妙妙想了想,“那人沒說話,也沒動手,就站在旁邊看著,可是妙妙一看見他就煩,所以也揍了他一拳。”
    她說得理直氣壯,小臉上滿是驕傲。
    嘉平帝忍不住笑出聲。
    好家夥,這丫頭在夢裏把薛禎和孟半仙都收拾了一遍。
    沈逸南站在一旁,聽到這話也愣了愣。
    他看了眼嘉平帝,又看了眼妙妙,心裏隱約猜到了什麽。
    “妙妙。”嘉平帝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那兩個壞蛋,你還記得長什麽樣嗎?”
    妙妙搖搖頭:“記不太清楚了,就記得一個是老頭兒,另一個......反正妙妙不喜歡他。”
    嘉平帝點點頭,沒再多問。
    這丫頭說的夢,怕是不是夢。
    薛禎和孟半仙受的傷,八成就是妙妙在睡夢中弄的,難怪國師讓他直接來問妙妙呢。
    不愧是大燕的祥瑞福星啊,想算計這小丫頭,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迄今為止,對妙妙下手的似乎都沒什麽好下場啊......
    他心裏有了底,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沈逸南走到近前,壓低聲音:“陛下,薛禎那邊......”
    “朕知道了。”嘉平帝擺擺手,“你們什麽都不用做,朕自有安排。”
    他頓了頓,又補充:“這段時間,你們好好看著妙妙,別讓她單獨出府。”
    沈逸南心裏一凜,拱手應下:“臣明白。”
    蕭若凝在旁邊聽著,眉頭微蹙。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她能感覺到,薛家那邊怕是又出了什麽幺蛾子。
    “皇帝舅舅。”妙妙吃完一塊糕點,又抓起一塊,“這個糕糕可以帶回去給大哥哥吃嗎?”
    “當然可以。”嘉平帝笑著,“你想帶多少就帶多少。”
    “那妙妙要帶好多好多。”
    小家夥掰著手指頭數:“大哥哥一份,二哥一份,小哥哥一份,還有爹爹娘親也要有......”
    她越數越多,最後自己都數不清了。
    沈臨淵在旁邊笑出聲:“小妙妙,你這是要把禦膳房搬空嗎?”
    “才沒有。”妙妙撅著嘴,“妙妙就是想給大家都帶點嘛。”
    嘉平帝看著這一幕,心裏暖洋洋的。
    這孩子,心裏裝著的永遠是家人。
    “趙忠。”他吩咐,“讓禦膳房多準備些點心,讓小郡主帶回去。”
    “是。”
    妙妙高興得眼睛彎彎:“謝謝皇帝舅舅,皇帝舅舅最好了。”
    嘉平帝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一家人在養心殿待了小半個時辰,妙妙吃得小肚子圓滾滾的,這才心滿意足地跟著爹娘離開。
    臨走前,嘉平帝又叮囑了沈逸南幾句。
    “薛家那邊,朕會處理,你們隻管看好妙妙。”
    “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