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火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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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五日?”譚淵臉色大變:“這麽快?”
“之前為了應對圍城,已經實行了配給。但城中軍民數萬,人吃馬嚼,消耗巨大。”老將軍歎了口氣:“如今已是山窮水盡了。”
絕望的氣氛如同烏雲般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剛剛打贏一仗的喜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恐懼。
外有強敵,內無糧草,這仗還怎麽打?
馬和的臉色也變得慘白,他喃喃道:“難道真的隻能等死了嗎?”
徐氏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目光掃過一張張或絕望或茫然的臉。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角落裏那個從始至終都異常平靜的身影上。
“朱岩。”她開口了,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去:“你似乎並不驚慌。莫非,你有何良策?”
一瞬間,朱岩成了全場的焦點。
那些武將們看著這個麵生的年輕人,眼神裏充滿了懷疑和審視。
一個後勤隊的夥頭軍,能有什麽辦法?
朱岩站起身,對著徐氏抱了抱拳。
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了一個問題。
“王妃,諸位將軍,你們說,李景隆六十萬大軍南下,如今又分兵三萬圍攻我北平,其糧草輜重,該是何等規模?”
眾人一愣,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
老將軍皺眉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李景隆號稱六十萬,即便有所誇大,其糧草運輸線也必然綿延百裏,規模浩大。”
“沒錯。”朱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神卻銳利如刀。
“如此龐大的補給,其防衛必然不可能麵麵俱到。李景隆將主力大營紮於城南,日夜攻城,必然會認為我們是甕中之鱉,龜縮不出。”
“其後方的糧草大營防備想必會鬆懈許多。”
馬和的眼睛瞬間亮了:“朱兄弟,你的意思是……”
“與其坐困愁城,等著糧絕人亡,”朱岩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不如我們去燒了他們的糧倉!”
“什麽?”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
“胡鬧!”那名老將軍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吹胡子瞪眼道。
“出城劫營?你當南軍大營是菜園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們城中總共就兩千不到的兵力,分兵出去,豈不是自尋死路,況且,誰知道他們的糧倉在哪?”
“就是,這小子瘋了吧!”
“一個夥頭兵,也敢妄談軍國大事!”
質疑聲四起。
朱岩卻不為所動,他看向主位的徐氏,朗聲道:“王妃,兵法有雲,置之死地而後生!如今我們已是死地,為何不向死而生,拚一把?”
“南軍圍城數日,士氣已疲。我們剛剛一場勝仗,正可挫其銳氣。他們絕想不到我們敢在這種時候出城偷襲!”
“至於糧倉位置。”朱岩頓了頓,腦中飛速回憶著關於靖難之役的史料。
“李景隆為人誌大才疏,好大喜功。他的中軍大帳必然設在能俯瞰全局的高地,而糧草重地,為方便調度,定然離中軍不遠,且地勢平坦,便於車輛進出。”
“我斷定,就在城南三十裏外的白馬坡!”
他這番話有理有據,連蒙帶猜,卻說得斬釘截鐵,仿佛親眼所見。
議事廳內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被朱岩這番大膽而又詳盡的分析給鎮住了。
徐氏看著朱岩,那雙美麗的鳳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她看到了決絕,看到了自信,更看到了一線生機。
她緩緩站起身,環視眾人,一字一句地開口。
“本宮以為,朱岩之計可行!”
她頓了頓,目光最終落在朱岩身上,帶著一種托付生死的決然。
“朱岩聽令,本宮命你率三百精兵,即刻出城,奇襲白馬坡,城中軍民的性命,北平的安危,就都交到你手上了!”
徐氏的任命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花。
“王妃,萬萬不可!”老將軍張輔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他急得滿臉通紅。
“此人來曆不明,不過一介夥頭軍,僥幸立下寸功,怎可將三百精兵的性命,乃至北平城的存亡交予他手?這簡直是兒戲!”
張輔是燕山中護衛的老將,跟隨朱棣多年,為人雖然穩重,但也有些刻板守舊。
在他看來,領兵打仗是將軍們的事情,朱岩一個廚子,懂什麽排兵布陣?
“張將軍此言差矣!”馬和立刻站出來為朱岩辯護:“朱兄弟雖出身後勤,但有勇有謀。”
“昨日若非他當機立斷,率眾殺回,東門早已失守。他一刀劈開巨石,救我於危難,此等武勇,在座諸位有幾人能及?”
譚淵也甕聲甕氣地附和:“末將也信得過朱兄弟!他的本事,我親眼所見,絕非僥幸!”
議事廳內,頓時分成了兩派。一派以老將張輔為首,認為此舉太過冒險,簡直是拿雞蛋碰石頭;
另一派則以馬和、譚淵為代表,對朱岩充滿信心。
徐氏看著爭論不休的眾人,心中早已有了決斷。
她抬手製止了喧嘩,目光威嚴地掃過全場。
“夠了!”
清冷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國難當頭,正該不拘一格,用人所長。”徐氏的目光最終落在朱岩身上:“本宮不是在與你們商議,而是在下令!”
她轉向朱岩,語氣不容置疑:“朱岩,你可敢接此重任?”
“末將,萬死不辭!”朱岩上前一步,單膝跪地,聲音鏗鏘有力。
從夥頭軍到末將,這個稱謂的轉變,讓他心中生出一股異樣的豪情。
他知道,這一跪,接下的不僅是一道軍令,更是數萬人的希望。
“好!”徐氏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譚淵!”
“末將在!”
“你從城中守軍裏,挑選三百名最精銳的弟兄,交由朱岩指揮。另外,將府庫中最好的黑光鎧和破甲錐都拿出來,裝備給他們!”
黑光鎧,是一種用特殊工藝鍛造的輕便鐵甲,塗有黑漆,在夜間有極佳的隱蔽效果。
破甲錐則是專門用來對付重甲的利器。
這幾乎是燕王府能拿出的最頂級的單兵裝備了。
張輔見狀還想再勸,但看到徐氏那決絕的眼神,隻能長歎一聲,將話咽了回去。
散會後,朱岩被單獨留了下來。
徐氏看著他,輕聲問道:“你真有把握?”
沒有了旁人,她的語氣裏多了一絲女人的柔弱和擔憂。
朱岩抬頭,迎上她的目光,認真地點了點頭:“王妃放心,我既然敢說,就有七成把握。剩下的三成,交給天意。”
他沒有把話說滿,這反而讓徐氏更加心安。
“這是燕王府的兵符。”徐氏從袖中取出一塊玄鐵令牌,遞給朱岩。
“憑此令,可調動城中任何一支軍隊。記住,你的任務是燒毀糧草,製造混亂,切不可與敵軍主力纏鬥,一旦得手立刻回城。”
“末將明白!”朱岩鄭重地接過兵符,入手冰涼,卻仿佛有千斤之重。
走出王府,夜色已深。
譚淵早已在外麵等候,他身後,三百名身穿黑光鎧、手持長刀、腰懸破甲錐的精兵肅然而立,如同一片沉默的鋼鐵森林。
這些人,都是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老兵,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濃烈的煞氣。
他們看著朱岩這個年輕得過分的主將,眼神裏充滿了審視和懷疑。
“弟兄們!”譚淵上前一步,大聲道:“這位是朱岩,朱將軍!王妃有令,今夜由他帶領我們出城,幹一票大的!”
“他的命令,就是王妃的命令,誰敢不從,軍法處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