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章 血色殘影裏的未竟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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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動作行雲流水,不做理會,右腳一個低掃,將腳下失去平衡的敵人徹底絆倒,同時左手的駁殼槍終於穩穩抬起,黑洞洞的槍口頂在了第一個襲擊者的腦門上!
    “別動!” 小李的聲音冰冷,帶著戰場上淬煉出的殺伐之氣,瞬間鎮住了地上兩個痛苦呻吟的襲擊者。
    他掃視著兩人驚恐扭曲的麵孔,快速判斷著形勢。
    “解決了!”緊繃的神經在確認暫時控製住局麵後,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鬆懈。
    他要思考下一步,是逼問還是立刻發出信號?
    就在這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精神高度集中後本能鬆動的萬分之一秒
    “咻——!”
    一聲極其輕微的破空聲,從後方、一處他剛剛掃視過的窪地裏射出!
    時機刁鑽到了極點!
    小李的瞳孔驟然收縮!
    死亡直覺瘋狂報警!身體本能地做出了最後規避——頭顱猛地向左一偏!
    “噗嗤!”
    一股鑽心的劇痛和冰冷的麻木感,瞬間從右頸側炸開!一支淬毒的吹箭,深深沒入皮肉!
    劇毒麻痹感瞬間湧向大腦四肢!
    “倒下二人露出詭異微笑!”“得手了!”
    “呃!” 小李眼前一黑,身體猛地僵直!持槍的手頹然垂落!
    “媽的!還有...” 驚怒的念頭剛起!
    黑影暴起!一隻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巨力幾乎捏碎下頜!
    一個帶著濃重口音的低吼灌入耳中:
    “好硬的點子!送你上路!”
    勒頸!窒息!頸骨咯咯作響!
    緊接著心口位置傳來冰冷刺骨的貫穿劇痛!匕首精準狠辣地從背後捅入心髒!
    “呃——!” 劇烈的抽搐!那雙銳利的眼睛瞬間被驚愕、不甘和未盡使命的滔天遺憾填滿。
    最後模糊的殘影,是頭巾下那雙禿鷲般冰冷的眼。
    黑暗吞噬一切。最後的念頭,是未能發出的警報,是科長那句“隻偵查,不接觸!”的回響,
    是那個曾經戰場上快犧牲戰友嘶啞的囑托:“…替…替老子…把信…送到…”
    襲擊者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冷靜得可怕。
    迅速確認死亡,像破麻袋般將小李尚有餘溫的屍體拖入深草。嫻熟抹平痕跡,低聲嗬斥同夥:“廢物!收拾幹淨!”
    三人利落搜身:駁殼槍、子彈、證件、錢幣、甚至那枚貼身徽章——悉數掠走。沾血的鏽柴刀被一腳踢飛。
    最後一抹血色殘陽沉入地平線,濃重暮色吞噬荒野。
    嗚咽的風聲,成了唯一的哀歌,徹底掩埋了這場短暫、激烈而無聲的搏殺。
    直到深夜,換崗的聯絡員在約定地點久久等不到小李,才驚覺出事。
    偵查科長聞訊,如遭雷擊,帶人瘋了一般撲向城西磚窯區。
    火把和手電的光柱撕破夜幕,最終在那片被壓倒的蒿草叢裏,找到了小李冰冷僵硬的遺體。
    現場幹淨得可怕,除了頸部的致命傷和草叢的淩亂,幾乎沒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這絕非普通劫匪或地痞流氓,極可能是“鷂子”本人或其麾下最核心的殺手親自出手,隻為清除這個可能過於靠近其外圍網絡的追蹤者!
    當徐衛華帶人衝到現場時。血泊裏,年輕的小李身體,卻已僵硬。
    這個在戰場上見慣生死的革命戰士,胸口像挨了一記重錘!
    他踉蹌撲過去,單膝砸進泥地,冰冷的泥水浸透褲管。
    手抖著想捂那致命的傷口,隻摸到粘稠的血和冰冷的絕望。
    大腦一陣恍惚,一個月前的畫麵又浮現在他眼裏,在嘈雜喧鬧的農村大集上。小李擠在人群裏,臉上沾著土,眼睛卻亮得像淬了火的星星,
    興奮地撥開人群衝到他麵前,壓低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雀躍:“徐哥!有門兒了!那賣耗子藥的家夥,眼神兒不對,我盯他半天了,肯定跟‘鼠鈔’有牽扯!”那張年輕的臉上,是純粹的革命熱情和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闖勁。
    “徐哥,我找到鼠鈔票的據點了,肯定是那邊的院子,賣針頭線腦的大娘說了裏麵邪性的很……”
    …畫麵猛地一跳,是幾個月前,他剛接到轉業命令,從步兵營長直接擢升為衛戍團團長那天。
    消息在營裏傳開,小李第一個衝進他的臨時指揮部,比自己升了官還高興,咧著嘴,露出一對標誌性的小虎牙,啪地一個標準的軍禮,聲音洪亮得能掀翻屋頂:
    “恭喜徐哥!不,是徐團長!嘿嘿,我就知道您行!”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寫滿了對老上級毫無保留的信任與崇拜,仿佛自己的榮耀就是他的榮耀。
    那對虎牙,在青春洋溢的臉上,跳躍著勃勃的生機和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而現在,這張曾充滿活力、對他滿眼信任的臉龐,就躺在他膝下的泥濘裏,蒼白、僵硬,永遠定格在驚愕與不屈的瞬間。
    那對曾跳躍著生機的虎牙,此刻被凝固的血汙和泥土遮蔽,再也無法綻放…
    “咳咳咳…!”徐衛華的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短促、咳嗽,向被刺刀捅穿肺葉的悶哼。
    巨大的視覺反差和記憶的猛烈衝擊,讓他心髒像被一隻鐵手狠狠攥住、揉碎!
    一種心痛到極致的嘔吐感,從胃部襲來!
    布滿硝煙刻痕的臉龐瞬間繃緊如鐵,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幾乎要碎裂。
    赤紅的眼眶裏沒有奔湧的淚水,隻有一片死寂的、能將人靈魂都凍結的寒光,但這寒光深處,是足以焚毀一切的自責與滔天殺意在瘋狂翻湧!
    他死死盯著小李年輕卻已失去生氣的臉,仿佛要將這殘酷的景象刻進骨髓裏。
    從牙縫裏擠出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一種瀕死野獸般的嗚咽,卻字字如鐵錘砸在染血的地麵上:
    “…向民…是我的錯……是哥的部署…害了你…徐哥…對不住你…”
    陳朝陽聞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場。
    曾經經曆過無數慘烈戰役的他,每一步踏在染血的泥地上,都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
    他沒有驚呼,沒有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