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章 改建番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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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記!我明白了!”許明遠合上報表,挺直腰板,聲音鏗鏘有力,“薯類保糧與製酒精並重,棉花則兵分兩路,一路保戰士溫暖,一路保軍工命脈!
數據清晰,用途明確!
我許明遠向您保證,一定把這份沉甸甸的秋收,一絲不苟地變成支撐咱們前進的力量!變成您規劃中那盤大棋的堅實後盾!”
陳朝陽看著許明遠眼中燃燒的鬥誌,再次開口:“明遠同誌,辛苦!抓緊去辦!時間,站在我們這邊,但也不會等我們太久!
昌平這十萬畝棉田和六十六萬畝薯地打下的基礎,就是我們麵對未來風浪的底氣!去吧!”
許明遠重重點頭,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辦公室。
昌平城外,秋陽高懸,潑灑在開闊的演兵場上。
震天的喊殺聲撕裂空氣,數千戰士方陣動作齊整劃一。
刺刀突刺,刃尖凝著一點刺目的白光,寒凜凜逼人。
這裏是昌平下轄的其中一所訓練場!
汗,早已浸透他們粗布褂子的後背,在深秋的日頭下洇開大片深色印記,又被蒸騰起縷縷白氣。
原昌平衛戍團的番號,得衛戍司令部羅重文的批示正式下來,改建為昌平獨立加強團,下轄3000人,不足人數由民兵武裝補充編製!
陳朝陽立於黃土壘就的檢閱台,身形如鬆。
他目光沉凝,掃過方陣:一張張年輕卻風霜磨礪的麵孔,土黃軍裝下賁張虯結的筋肉,以及那一雙雙燃燒著、純粹到近乎滾燙的眼眸。
他的嘴角,不易察覺的向上彎去,仿佛被這磅礴的生命力灼燙。
民兵與獨立團戰士同訓,刺殺術之外,更已開始操練我軍最根本的“三三製”協同戰法。
陳朝陽的目光,此刻卻釘在了一個特殊的方陣上——特種作戰連。
這是從全團(含民兵)尖子中淬煉出的利刃,連長張海,掛副營職銜,直屬於陳朝陽本人,受軍管會轄製。
“好!” 一聲沉喝,帶著金屬撞擊般的質感,穿透呼喝,“收隊!”
口令如浪傳遞,戰士們收槍肅立,胸膛劇烈起伏,粗重的鼻息蒸騰著蓬勃的熱浪。
陳朝陽大步踏下檢閱台,軍靴砸在夯實的黃土地上,悶響沉沉。
他行至前列,隨手在一名年輕民兵肩頭重重一拍,掌下肌肉硬如磐石。
全連二百七十五人,一個整編步兵營的架子,盡是十八至三十歲的精壯漢子。
“練得不錯!” 陳朝陽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砸進每個耳朵,“有股子殺敵的勁兒!”
隊伍裏響起一片壓抑著興奮的低吼。陳朝陽的目光卻越過這些滾燙的軀體,投向遠處。
一排排新砌的磚瓦宿舍,沉默地排列著。窗戶窄小,門扉緊閉。雖是新築,卻因缺了鋼筋的骨架,在秋日晴空下,隻如一隻隻蹲伏的、寂寥的方盒子。
“散了!” 陳朝陽揮手,“填飽肚子!”
戰士們轟然應諾,說笑著散向宿舍區。
陳朝陽卻未移步,背手佇立在宿舍區邊緣,緩緩踱著。
這片安置著轉業幹部與兵團官兵的所在,此刻異常安靜。
隻有他靴底碾過浮土的輕響,和遠處灶房隱約飄來的油鹽氣。
一陣風過,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飄到一扇半開的窗戶前。
陳朝陽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窗內。光線有些昏暗,裏麵陳設極其簡單,一張通鋪占了幾乎一半地方,上麵鋪著洗得發白的灰色軍被。
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的漢子,穿著洗得褪色的舊軍裝,獨自坐在鋪沿上。
他手裏拿著一張小小的、有些磨損的照片,正低頭看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照片邊緣。
他看得那樣專注,以至於陳朝陽在窗外站了片刻,他都沒有察覺。
夕陽的餘暉斜斜地打在他半邊臉上,那神情裏,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孤獨。
陳朝陽的腳步頓住了。
他認得這個漢子,叫王大有,是原三營的排長,性子火爆,打仗是把好手,去年轉業分到了縣供銷社當股長。
此刻的王大有,不再是那個在戰場上嗷嗷叫的猛虎,倒像個……像個守著空巢的老雁。
陳朝陽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沒有驚動王鐵柱,默默地走開了。
但那雙凝視著照片、滿是孤寂的眼睛,卻在他心裏紮了根。
接下來幾天,陳朝陽處理完手頭的緊急文件,特意抽時間,以檢查內務的名義,又走了幾處集體宿舍。
他看到的景象,印證了那天在王大有窗口感受到的東西。
宿舍裏普遍彌漫著一種揮之不去的沉悶。
有的房間,牆上隻貼著幾張褪色的軍事訓練圖,再無半點個人氣息。
通鋪上的被子疊得是標準的豆腐塊,棱角分明,但整潔得近乎冰冷,缺乏生活的暖意。
一些年紀稍長的幹部,晚飯後常常是獨自坐在小馬紮上,對著門口的空地發呆,煙袋鍋子一明一滅,煙霧繚繞中,眼神是空的。
年輕些的,精力無處發泄,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除了聊打仗就是聊打仗,話題單調得令人窒息。
偶爾有人提一句“老家”,立刻會引來一陣沉默,眼神都黯淡下去。
“老張,這宿舍住得還習慣?”陳朝陽走進一間六人宿舍,狀似隨意地問一個正在擦槍的老兵。
被問的老張,叫張運河,是原工兵連的老班長,如今在縣武裝部。
看到是陳朝陽到來,立刻放下擦槍布,起身敬禮:“首長!”
“坐,”陳朝陽示意其放輕鬆不必緊張,隨後看著他等他回答!
“習慣!有啥不習慣的?比打仗那會兒睡戰壕強多了!一人一條鋪蓋,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他嗓門洪亮,帶著刻意裝出來的爽朗。
“家裏……都好?”陳朝陽又問。
張運河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咧開嘴:“好!都好!托組織的福!”他回答得飛快,眼神卻下意識地避開了陳朝陽的注視,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猛灌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