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新來的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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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動作一絲不苟,神情嚴肅,隨即,從隨身攜帶的牛皮公文包裏,抽出一份紅印文件,遞向許大江。
許大江立刻回禮,目光則聚焦在了那份文件上,又猛地掃過徐衛華身後正在緊張卸車的“鐵牛”車隊,
以及那一捆捆被戰士們傳遞下來的嶄新棉衣捆!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驟然爆發彩,那是一種絕境逢生、希望重燃的狂喜!
“好!好!好!” 許大江激動得連說了三個好字,聲音嘶啞卻帶著巨大的力量。
他幾乎是搶著接過了那份文件,粗糙的手指因為激動微微顫抖,甚至沒顧上細看內容,就緊緊攥在手裏!
他用力地拍打著身旁一個剛卸下來的棉衣捆,厚實的棉絮發出沉悶的噗噗聲,這聲音聽在他的耳中如同天籟!
“徐團長,辛苦你們了!
這棉衣…這棉衣來得太及時了,真是雪中送炭啊!”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在冰冷的山坳裏回蕩,瞬間點燃了整個陣地壓抑的氣氛。
“領棉衣了!有新棉衣了!”
“厚實!看著就暖和!”
“快!動作快點!”
壓抑的咳嗽聲、興奮的低語聲、甚至有人忍不住歡呼起來,匯成一片嗡嗡的聲浪。
戰士們臉上凍僵的肌肉似乎都活絡起來,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紛紛掙紮著站起,目光灼灼地追隨著那些傳遞的棉衣捆。
徐衛華保持著軍人的沉穩,側身一步,讓出位置,向許大江介紹道:“許團長,我們後勤部陳部長親自帶隊押運,以確保物資萬無一失。” 他指向正從後麵一輛車走下來的陳朝陽。
許大江這才注意到那位穿著同樣厚實棉軍裝的年輕首長。
他臉上的激動瞬間化為肅然和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他幾個小時前可是收到了,軍部的電報,聽說這位首長已經發來了20萬套棉服,還有20萬還在路上!
他立刻努力挺直身體,向陳朝陽敬禮:“報告首長!354團長許大江!向您報道,感謝首長親自押運!您這是救了全團弟兄的命啊!”
陳朝陽回禮,目光沉穩地掃過陣地和激動的人群,沉聲道:“許團長,同誌們辛苦了。棉衣立刻分發下去!”
………
鷹嘴岩前沿哨所,一片漆黑。
354團依舊沿襲著抗日時的老傳統,明哨、暗哨相互交叉,警惕地注視著山下墨汁般濃稠的黑暗。
寒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裸露的岩石,發出嗚嗚的怪響。
警衛排長孫長林,一個臉龐黝黑、帶著滇南口音的漢子,此刻卻是一臉掩不住的興奮和急切。
他剛剛在臨時物資分發點按了手印,領到了四套嶄新、厚實得讓人心頭發暖的棉軍服!
這可是救命的寶貝!
他一手提著盞豆大的馬燈,橘黃的光暈在寒風中搖曳不定,勉強照亮腳下坑窪的雪地。
背上用繩子緊緊捆著三套棉衣,勒得他肩膀生疼,手裏還提著一套,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前沿警戒哨位趕去。
他自己身上那件單薄的舊棉衣早已被寒風打透,凍得他牙齒都在打架,手腳冰涼麻木。
可他根本沒顧上換!
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快!快把這厚實的棉衣給前沿的弟兄們送去!
他們離敵人最近,風最大,天最冷!
他們50軍,前身是國民革命軍第60軍,48年底,兄弟們起義抗匪,以滇軍子弟為主體,多是來自四季如春的雲貴高原的漢子。
習慣了山清水秀、溫潤宜人的家鄉氣候,這朝鮮半島零下十幾度的酷寒,對他們中的許多人來說,簡直是活生生的地獄!
許多人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雪,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撒尿成冰”。
也正因如此,部隊倉促入朝,後勤準備嚴重不足。
全軍五萬多人,除了後來營口起義並入的東北籍部隊還算有點厚實冬裝,像他們這些“老滇軍”子弟,大多數人身上穿的,還是秋天的夾衣!
白天行軍還能靠活動硬撐,到了晚上潛伏放哨,尤其是暴露在風口的位置,那冷風真能鑽透骨頭縫!
“兄弟們,挺住!棉衣來了!厚實的棉衣來了!”孫長林心裏一遍遍念叨著,腳步更快了幾分。
剛才在分發點,他可是親眼看見後勤部那位大首長帶來的車隊卸下的如山棉衣!
一個團就帶了快三萬件!
真是大手筆!
還得是總部的領導有辦法!想到這,他心頭更是熱乎乎的,仿佛那背上的棉衣已經散發出暖意。
很快,他來到了位於最突出位置的前沿哨位。
這裏由他排裏的一個班負責警戒,位置險要,視野開闊,但也是風口浪尖,寒風尤其凜冽。
“班副!小劉!老馬!快出來!棉衣!新棉衣來了!”孫長林壓低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朝幾個散落在岩石和簡易掩體後的黑影喊道。
聽到排長的聲音和“棉衣”兩個字,幾個黑影立刻動了起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迅速聚攏到孫長林提著的馬燈微光下。
他們的臉凍得青紫,嘴唇幹裂,眉毛胡子上都結著冰霜,但眼睛裏都閃爍著激動和渴望的光芒。
“排長!哪來的新棉衣?”班副老馬聲音嘶啞,帶著顫音,一臉欣喜眼睛死死盯著孫長林手裏的棉衣。
“後勤大首長送來的,厚著呢!快,一人一套,趕緊換上!”孫長林說著,趕緊把手裏提著的棉衣塞給離他最近的一個戰士,又反手去解背上捆著的繩子。
戰士們迫不及待地接過那沉甸甸、散發著新棉布和棉花特有氣味的棉衣,粗糙冰冷的手指撫摸著厚實的布料,臉上露出了近乎貪婪的幸福笑容。
三人當場就急不可耐地要脫掉身上那層薄薄、早已不保暖的舊衣服。
“等等,別急,找個背風的地方換,別凍著!”孫長林一邊解繩子,一邊習慣性地掃視著聚攏過來的戰士,
“咦?小栓子呢?那小子跑哪去了?”他記得這個哨位應該是有四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