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1221高地的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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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重武器,全連一百多號人,除了連長背著一支繳獲的M1卡賓槍,其餘全是日製三八式或中正式步槍。
連級單位的他們根本沒有電台,他們成了一支真正的“孤軍”,與上級徹底失去了聯係,卻依舊堅守於此的孤軍。
寒冷,是比子彈更可怕的敵人。
入朝新發棉衣,根本無法抵禦這地獄般的嚴寒。
很多戰士的棉鞋早已被雪水浸透,又在極寒中凍結。
手指僵硬得不聽使喚,槍栓凍得死死的,需要用嘴哈氣,甚至用身體捂熱才能勉強拉開。
後勤補給更是沒有,隻有派發任務時下發的炒麵,是唯一能量來源……渴了也隻能就著積雪下咽。
“連長…三班…三班老李頭…沒…沒氣了…” 一個蜷縮在雪坑裏的戰士,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帶著哭腔報告。
他懷裏抱著一個老兵,老兵的身體已經僵硬,臉上還保持著最後蜷縮取暖的姿勢,但生命之火已然熄滅在刺骨的寒風中。
這是今夜凍死的第三個。
連長張望中,一個三十多歲、臉膛黝黑、此刻也凍得嘴唇烏紫的漢子,聞聲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
他咬著牙,腮幫子鼓起,硬生生把湧到喉嚨口的悲憤和絕望咽了回去。
他摸索著爬到那個犧牲的老兵身邊,用凍得麻木的手,費力地幫老兵合上眼瞼,又把懷裏的花名單掏出,找出老兵的名字用枝炭木條劃掉。
沒有言語,隻有粗重的喘息在寒風中化作白霧。
“都…都給老子打起精神!” 張望中的聲音嘶啞幹裂,像破風箱,
“任務,記住任務,就是凍成冰疙瘩,也得給老子釘在這,一個美國鬼子都別想從這溜過去,這是死命令!”
死命令。
這三個字像千斤巨石壓在每一個戰士心頭。沒有退路,沒有援兵,隻有這無情的風雪和越來越沉重的身體。
戰士們互相依偎著,用身體最後一點殘存的熱量溫暖著彼此,眼神裏是深入骨髓的疲憊和一種近乎麻木的堅韌。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無聲地蔓延。
就在這時!
趴在最前沿雪窩子裏的觀察哨兵王二嘎,猛地縮回頭,聲音帶著極度的緊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連長,山下,穀道裏有大部隊,有汽車燈光,”
“什麽?!”張望中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在這個鬼地方,出現機械化部隊?很可能是敵軍,他幾乎是撲到雪窩邊緣,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點頭,用手舉起望遠鏡,極力向山下望去。
風雪模糊了視線,但那移動的光帶確實存在!
成片的車燈,晃動的光點,隊伍規模龐大,正沿著穀底向西南方向行進。
這陣勢…絕不可能是小股部隊!
“全體警戒!準備戰鬥!”張望中嘶啞的聲音帶著決絕。
絕望瞬間被巨大的危機感取代!
如果是美軍潰兵或者增援部隊,他們這點人,這點裝備,在高地上就是活靶子!
任務要求他們釘死在這裏,那就意味著…犧牲!
戰士們掙紮著拉動槍栓,盡管手指僵硬,槍栓冰冷,但求生的本能和軍人的職責讓他們強撐著進入戰鬥位置。
目光死死盯著山下那條越來越近的光帶,充滿了悲壯與決然。
光帶越來越近,已經能隱約分辨車輛的輪廓。是美軍的十輪大卡,不過隊伍中似乎沒有明顯的星條旗或美軍標識?
二嘎子再次低呼,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連長,你看,你看不是美國鬼子,是…是咱們的棉軍帽!還有…紅星!是紅星!”
張望中的望遠鏡死死鎖定在隊伍前列幾個士兵的頭上,中原人的長相,以及帽簷下隱約可見的紅色五角星!
“是我們的人,是咱們的隊伍!” 張望中的聲音瞬間變了調,巨大的驚喜和如釋重負讓他身體都晃了一下。
不是敵人,是援軍,是強大、擁有汽車和重裝備的兄弟部隊!
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們的阻擊任務很可能已經完成,或者即將被接替!
意味著全連的兄弟們,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小王,小王!” 張望中激動地回頭大喊,“快,快下去,攔住他們!
不,是聯絡他們,告訴他們我們是27軍81師252團5連,在1221高地執行阻擊任務!
問問他們是不是來接防的?或者有沒有新的命令給我們?”
他飛快補充,“告訴他們我們的情況,沒有電台,凍傷嚴重,請求補給,” 求援的迫切依然存在,但此刻,確認任務狀態和獲得上級指示是首要的。
“是!” 通訊員王有樹同樣激動,感覺僵死的身體裏又湧出了一絲力氣。
他接過連長扯下的紅布袖標作為身份證明,深吸一口氣,衝下陡峭的雪坡。
這一次,心中除了救命的急切,更多了一份找到組織的歸屬感和任務可能完成的希望。
王有樹幾乎是滾進穀道,冰冷的雪沫嗆進喉嚨,他劇烈地咳嗽著,手腳早已凍得麻木,僅憑一股意誌支撐著身體。
他跌跌撞撞地衝向穀底那條在風雪中蜿蜒前行的龐大隊伍。
那隊伍紀律嚴明,行進有序,即使在如此惡劣環境下,依然保持著戰鬥隊形。
最外圍,隱約可見持槍警戒的哨兵身影在風雪中遊弋。
“警戒,右前方山坡有人衝下來!單人!” 一聲低沉的喝令在行進隊伍的前鋒響起。
幾乎是同時,幾支槍口瞬間抬起,沉穩地指向了小王衝來的方向。
兩名警戒哨兵,從側翼迅速包抄上來,動作敏捷,瞬間就將踉蹌撲倒在小道邊緣的王有樹控製住。
冰冷的槍管抵近,哨兵的眼神狠厲,在風雪中審視著這個突然出現、渾身是雪、幾乎不成人形的“雪人”。
“站住,什麽人?!” 一個班長模樣的戰士低喝。
王有樹被這突如其來的攔截和冰冷的槍口驚得渾身一顫,求生的本能和巨大的激動讓他語無倫次,他拚命舉起手中那截早已被雪水浸透、顏色暗淡卻依然刺目的紅布袖標,嘶啞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