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王小川的再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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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則是,學習先進經驗,必須與省情、市情、縣情相結合,以解決實際問題、提升群眾福祉為根本目的,堅決杜絕脫離實際的盲目攀比和形式主義。
    清江市的‘約瑟夫大街’及相關仿蘇建設項目,要作為一個案例進行重新評估。”
    “二、針對農村合作社的現存問題,由省農工部牽頭,聯合省合作總社,
    盡快起草《關於改進農業生產合作社經營管理、激發社員勞動積極性的若幹意見(草案)》。草案必須包含以下核心內容:”
    “1.改進評工記分製度。
    探索建立更合理、能夠體現勞動數量與質量的工分評定辦法,鼓勵勤勞肯幹,在分配上適當體現差別,打破‘大鍋飯’思維。”
    “2.強化生產隊一級管理,幹部必須參與勞動。
    明確生產隊長等基層幹部不能脫離生產,要帶頭幹活,在勞動中發現問題、指揮生產。”
    “3.建立合作社生產工具維護與更新保障機製。
    設立專項維修基金或物料,確保常用農具得到及時修理和必要更新,不能因工具問題影響生產、挫傷社員積極性。”
    “4.加強社員思想引導與技能培訓。
    但培訓內容要務實,要教農民真正用得上的農業技術,而不是空泛地學習外國經驗。”
    “三、將農村住房困難問題,提升到與糧食生產同等重要的位置進行調研。
    責成省建設廳、省農工部,結合我在李莊看到的情況,研究提出一個切實可行、分步驟改善農民居住條件的方案。
    目標不是一步到位蓋洋樓,而是優先解決從茅草房到穩固的夯土房、磚瓦房的過渡問題。
    方案要包括材料來源、技術指導、資金籌措從政府補貼、集體協助、個人投入相結合、組織方式等具體內容。”
    陳朝陽說完,看向李赤水:“都記下了嗎?”
    “記下了,書記。”李赤水快速瀏覽了一遍筆記,肯定地回答。
    “好。”陳朝陽目光投向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這些整齊卻陌生的蘇式立麵在他眼中有了另一層含義,
    “回到招待所後,你立即著手整理兩份文件草案。”
    “第一份,是給漢東省委的《關於近期調研發現突出問題及初步工作建議的報告》,內容就以我剛才口述的指示為基礎,細化充實,力求問題指得準,建議提得實。”
    “第二份,是準備上報北平,並抄送北平農村工作部、北平政策研究室的專題報告,標題可定為《關於當前農村合作社運動若幹突出問題的觀察與思考,基於漢東省清江地區的實地調研》。
    這份報告要更深入,不僅要擺現象,更要分析問題產生的根源,特別是要指出盲目照搬外國模式、忽視我國農村實際、管理手段僵化、形式主義盛行所帶來的危害。
    要強調,合作社的優越性不能停留在口號和報表上,必須體現在實實在在的糧食增產、農民增收和生活改善上。
    報告最後,要明確提出我們漢東省準備采取的改進思路和初步措施。”
    他收回目光,看向車內兩人:“我們看到的或許隻是一個李莊,但折射出的問題可能具有普遍性。
    這份報告,不僅是為了解決漢東的問題,也是希望能為北平更高層麵的決策,提供一份來自基層的真實參考。”
    “是,書記,我明白其重要性,一定認真整理。”李赤水感到手中筆記本的分量驟然加重。
    王小川雖然依舊沉默地開著車,但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更加穩定。
    他明白,首長今晚要處理,是一場沒有硝煙但至關重要的戰役,其目標,是讓田裏那些被浪費的稻穗能顆粒歸倉。
    吉普車平穩地停在招待所門口。
    王小川率先下車執行警戒程序。
    他的目光在暮色中快速掃過庭院、門廊和幾個陰影角落,確認一切如常後,才拉開後座車門,手掌習慣性地護在門框上方。
    “首長,到了。”
    陳朝陽跨出車門,卻沒有立即步入招待所。
    他站在晚風裏,轉過身,目光落在王小川這張被數年警衛生涯磨礪得棱角分明、時刻緊繃的臉上。
    庭院裏昏黃的路燈,在他眼中映出兩點沉靜的光。
    “小川啊,”陳朝陽忽然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庭院裏顯得格外清晰,“這兩天跟著我跑,看了不少,也聽了不少。你覺得,李莊的問題,根子在哪?”
    問題再次落下。
    王小川心中一凜,首長在車上已經問過類似的問題,自己也係統地匯報過觀察到的幾點。
    此刻在招待所院子裏,重提此問,恐怕……意有所指。
    他腦中飛快地閃過白天的畫麵:王富貴嶄新的水壺,老田頭磨洋工時理直氣壯的臉,趙鐵牛手裏斷掉的鐮刀柄。
    首長要聽的,恐怕不是“第一第二第三”的條陳,而是更實在、更痛處的東西。
    王小川深吸一口氣,腰板依舊挺直,但語氣不再像在車上匯報時那樣帶著梳理歸納的“旁觀感”,而是換上了一股子帶著泥土味的直白:
    “報告首長,要我說大白話,根子就一個字‘假’。”
    他頓了頓,見陳朝陽目光沉靜地看著他,便繼續往下說:
    “您看那個王隊長,站在田埂上,拿個小本子,人五人六地‘指揮’。
    他指揮啥了?鐮刀斷了讓社員用手拔,這叫幹部?這叫‘甩手掌櫃’,社員們眼睛都不瞎,心裏能不憋氣?”
    “再說工分。趙鐵牛那樣的好同誌,拚死拚活幹一天,跟老田頭那種磨半天洋工、抽半天煙的老油子,工分差不了幾個子兒。
    這哪是‘按勞分配’?這分明是‘按臉分配’,看誰臉皮厚,會磨,會哭,長此以往,誰還願意當老實人?都學著偷奸耍滑了。”
    “工具就更別提了。趙鐵牛的鐮刀柄,裂了縫報了三次修,沒人管,直到幹活時‘哢嚓’斷了。
    這要是在咱們部隊,槍壞了不修,仗怎麽打?可到了地裏,工具壞了就活該用手刨?這不是逼著好馬沒有好鞍配,活活拖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