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古代，有那麽幾種病最讓人恐怖，那癘病當屬其中之最了。
    對於其傳染性，古人早就深知其害。
    早在《周禮》、《睡虎地秦簡》等典籍就有記載，成旦、鬼薪癘，何論？當遷癘遷所。
    後來的《晉書》、《續漢書》也都有類似記載。
    郡界大疫，妖癘相尋。
    縱觀曆史，癘病在古代有許多稱呼，諸如癆瘵、麻風、時行等。
    但最為人熟知的，卻隻有一個稱呼。
    瘟疫！
    “大、大人……”
    “小老兒早年所在鬧過癘災，死者無數，其所患症狀，於此人一般無二。”這時候，隊列中一名短衫老者，顫顫巍巍的指著草席上的男人說道。
    此言一出，更是一片嘩然。
    周圍驚恐不已，駐足四望，神情惶惶。
    即便是被貶為奴籍，在場之人，也沒有立刻就想去死的。
    龐虎麵色陰沉，能當上屯長，他豈能不知癘病可怕？
    此症口鼻之氣相傳，所沾器物亦有毒氣，便是那紅頭青蠅三兩成群，亦有可能沾染，凡染病者，久病難愈，九死一生。
    他負責的這片營地，就毗鄰軍營。
    每日和軍營同飲一處水源。
    若真是癘病，待那毒氣四散，別說整個軍營，隻怕不遠處的大梁城都……
    心念及此，龐虎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倘若隻是死了一個賤奴，他甚至問都懶得過問，但倘若是死於癘病，那這件事情就嚴重了。
    依秦律，發現癘病，必須立刻上報。
    凡疑似接觸者，統統隔離。
    可現在問題是，眼下大軍剛剛破城，城中民心未定，一旦出現這種事情，鬧得人心惶惶，後果將不堪設想。
    到時候，他這癘病源頭的奴籍屯長，隻怕就真的完了。
    看著周圍麵色驚恐的人群，又看了看不遠處那草席上毫無生氣的男人，龐虎臉上不由冒出了冷汗。
    就在這時。
    “大人，小人早年曾習得一劑偏方，可醫治這癘病之患。”一道宛如天籟的聲音，倏然在不遠處響起。
    開口說話的，正是最先站出來阻止的李沐。
    “你懂醫術？”
    龐虎心中一喜，連忙開口。
    “略懂一二，若是大人不棄，小人願意替大人分憂。”李沐拱手，將姿態放得極低。
    龐虎眼中狐疑不定：“癘病難醫，自古如此，從來沒聽過有什麽醫治的法子，本官如何信你？”
    聽到這，李沐心中已然笑了。
    他不動聲色指了指草席上的男人：“大人如若不信，可以此人為例，給小人三日時間，若能治愈，當知此話不假。”
    “如若不然呢？”
    龐虎眼睛微眯。
    “如若不然，小人甘願領死！”
    李沐拱手，聲音透著一股豁出去的決絕。
    終於……
    龐虎的目光開始動搖。
    眼下已經發現了一例癘病，可此人是何時患病的，跟此人有接觸的都有誰，更是難以排查，若將此事上報，到時候疫病控製住還好。
    若是控製不住，那他難逃一死。
    但反過來說，倘若此人真能有這手段，他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短暫的權衡利弊後，龐虎盯著李沐說道：“兩日，我隻給你兩日時間，隻需此人病情有起色即可。”
    “小人領命！”
    李沐當即出聲。
    “好！本官再給你指派幾個幫手，不論你要什麽，都可以給他們說。”
    龐虎看向身旁的伍長等人，沉聲喝道，“爾等，從今日起，供其驅使。傳令下去，嚴密監視，凡有咳症者，一經發現，立刻上報隔離！今日之事，不得擅自外傳，若有違者，妖言惑眾、煽動滋事，格殺勿論！”
    隔離病患，封鎖消息。
    龐虎幾道命令，算是暫時遏製了騷動。
    ……
    在龐虎的授意下，伍長等人專程騰出了一個營帳供李沐使用。
    李沐要來紙筆，當即寫了一劑湯藥，交於幾人後說道：“按照這藥方，立刻將藥抓來，萬萬不得遲疑。”
    包括伍長在內幾人都並不識字，隻是掃了眼藥方後，就匆匆去辦了。
    可事實上，哪有什麽治療癘症的偏方。
    那藥方上寫的，不過是麻黃、甘草、杏仁等尋常止咳的藥草。
    之所以這麽做，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同時將幾人引走罷了。
    營地就在大梁城外，這種尋常的藥材，城內隨便找個藥材鋪都有，來回估摸著也就不到半日。
    而李沐要做的，就是趁著這段時間，趕緊從係統商城兌換出他所需的藥品出來。
    “一般來說，細菌性肺炎，首選阿莫西林、頭孢曲鬆等消炎藥，但這個人病的比較重……”
    他一邊思索，一邊瀏覽著商城清單。
    “一次性針筒還要2點積分，要不要這麽坑啊！”
    從口服到注射用抗生素，都被他罵罵咧咧地的一一兌換了出來。
    半日後，伍長等人抓好了藥趕了回來。
    掀開簾賬後，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喝問：
    “你小子，當真能治好癘症？”
    “我們去城裏藥鋪打聽了，你抓的這些藥，頂多能治療咳症。”
    “哼！此人心術不正，定有蹊蹺。”
    李沐早有預料，看著幾人不慌不忙道：“是屯長命我醫治此人，諸位軍爺若有什麽異議，大可去稟報便是。”
    “你……”
    伍長挑眉一怒。
    “帳內有癘病者，小心染病，軍爺還是外麵侯著吧！”
    李沐輕笑一聲，從幾人手中接過藥草，立刻放在一旁的藥爐上開始煎煮起來。
    “哼！我們走！”
    伍長等人冷哼，決定將此事立刻上報給屯長。
    幾人離去後，李沐當即拿出抗生素，先是給男人注射下去。
    待湯藥煮好放涼後，又將早就準備好的藥片丟了進去，趁著對方還在昏迷，盡數給其灌了進去。
    轉眼，便已入夜。
    這期間，李沐又給其服用了一次藥。
    男人的高燒漸漸退了下去，雖然不時仍在咳嗽，但至少呼吸沒有那麽滯澀，顯得平緩了許多。
    可惜積分不夠，否則的話他直接整一套霧化器，這樣就可以用布地奈德之類的藥物，對於重症肺炎見效更快。
    也就在這時候，龐虎終於來了。
    “此人如何？”
    掀開簾賬後，身後跟著的正是伍長等人。
    李沐見狀，當即明白了個中緣由。
    還沒等他開口解釋，一個嘶啞的聲音，忽然在一旁的病床響起。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