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泰勒猛地一驚：“什麽？你們有類似的發動機？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東方電子技術先進，他們認了，東方材料技術先進，他們也認了，但是，在航空發動機領域，東方一直都是落後的！運十客機，還在用斯貝的底子呢。
    東方怎麽可能會有推力超過三十五噸的先進的發動機？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泰勒先生，我們這邊肯定是要自己生產整機的，至於貴方在想什麽，我們也知道。”秦亮說道：“這個貴方完全可以放心，我們不會和波音客機構成競爭關係的，我們會去開發新的市場。”
    迪克泰勒睜大眼睛：“什麽市場？”
    “波音無法觸及的市場。”
    迪克泰勒沉默了，當初一起合作的時候，其實沒想太多，而現在，當項目眼看著進行到了發展原型機階段的時候，他們波音還真擔心了，東方航空工業的強大，是否會威脅到波音。
    現在，東方人居然說，為了避免競爭關係，要去開拓其他市場。
    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他們都沒想到，東方居然這麽的大度！
    那發動機……
    發動機也絕對不能給東方，波音是絕對不會培養競爭對手的，他們和通用電氣簽署的是獨家開發協議，通用電氣的這款CF6的改型，隻能賣給波音！
    至於東方選擇其他的發動機……
    波音公司也就幹涉不了了！
    等等！
    迪克泰勒突然想到了什麽，當初，東方人給斯貝安裝了複合材料葉片，成功提升了推力，當時英國佬就看上了，想要把這種葉片裝到RB211發動機上，結果搞不定技術，隻能求助東方。
    在東方的幫助下，RB211換風扇葉片成功，推力更大，更省油，之後，東方還推銷過更大直徑的葉片，比如說增加到三米，發動機的推力可以提升到四十噸！
    隻不過，因為沒有裝機對象，所以一直停留在理論上，這樣看來，當初研發音速巡航者的時候，東方人就想過了發動機的配套問題！
    該死的，己方怎麽沒想到，還有羅羅公司可以選擇呢？
    看來，想要靠發動機來製約東方人，根本就做不到啊！
    迪克泰勒的信心，突然都蕩然無存了。看來，東方人是一定要在這裏生產音速巡航者客機了！
    “我們接著談其他子係統吧，這種全新的客機，我們會使用現代化的航空電子設備，讓機組成員縮減到兩人，還要使用電傳操作，這些設備，我們東方都有，貴方可以找美國的供應鏈，也可以找我們來配套，但是……如果用了美國的設備，那如果因為電傳故障而墜機的話，就和我們無關了。”
    迪克泰勒神色複雜：“在原型機階段，我們會選擇從東方配套，至於生產階段，我們會招標。”
    就算是招標，那也絕對是東方產品最合適，價格便宜質量一流！現在美國還沒有客機用的電傳係統，這空白的市場，絕對都是東方的！
    接下來，開始每一個子係統的協調，這些就和秦亮無關了，他沒怎麽關注這個產業，也不是太懂，聽著其他人交流，微笑點頭就可以了。
    而馬老，在一旁心事重重。
    一天的會議結束之後，招待美國人吃過晚宴，馬老終於找到了機會，滿臉興奮地看著秦亮。
    “秦總，你說的全新發動機，是不是英國的RB211？”
    看到秦亮點頭，馬老很是興奮：“我就知道，當初你們西工大給英國改進RB211，就是帶著其他的心思的，拿到了RB211的資料之後，你們西工大是不是已經吃透了所有技術，而且還搗鼓出來了樣機？”
    秦亮苦笑著搖頭：“哪裏有那麽容易。”
    當初，借口改進RB211的風扇葉片，的確是拿到了這種發動機的設計資料，但是，要說有了設計資料就能生產出來，那絕對是扯淡，這得等待國內航空發動機技術的進一步提高。
    國內的相關人員是在孜孜不倦地努力，但是要說現在就把這款發動機生產出來，還是不夠！
    “那……”馬老愣在了原地，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全世界，除了通用電氣，恐怕就是羅羅公司能給配套了！
    “馬老，你說，現在英國佬的實力如何？”
    英國？
    經過了失敗的馬島戰爭之後，整個英國都要破產了，現在就是資不抵債的時候！據說很多高貴的英國佬，都開始上街翻垃圾桶了。
    “你是說，趁著這個機會，把羅羅公司買過來？”
    “買過來倒不至於，我們音速巡航者需要大推力發動機的消息傳出去，羅羅公司肯定會心動的，他們就會跑來找我們談配套，然後……我們就要求，羅羅公司在我們東方開廠。”
    “他們哪裏來的錢開設工廠？”馬老睜大了眼睛。
    “所以，就得我們來投資了！他們出全套技術，我們出錢，共同開設這樣一個發動機生產廠，然後……”
    “然後什麽？”
    “然後，隨著羅羅公司經營狀況的持續惡化，他們需要更多的錢，就得把東方這個企業的股權，不斷地轉讓給我們……”
    就算是一開始，羅羅公司擁有的股權更多，到以後，股權會落到東方手裏，這發動機生產廠，就是東方的了！
    資本的手段，秦亮自然也會玩！
    英國，羅羅公司。
    其實，英國雖然要破產了，但是破產的是國家，那些私營公司，隻要是有自己的拿手絕技，還是能繼續做生意的。
    曾經，羅羅公司也是私營公司，但是在研發RB211的時候，差點破產，於是，英國就把這公司給國有化了！
    曆史上，到了1987年，羅羅公司才重新私有化。
    現在，還處於國有化的羅羅公司，就算是有生產利潤，也會被國家拿走，彌補一個個窟窿！
    馬克羅伯遜坐在主位上，看著下麵一個個氣憤的人。
    “我們上個月的利潤，又被政府抽走了，再這樣下去，我們羅羅公司會破產的！”
    “沒錯，政府到底在想什麽！現在，我們羅羅公司已經是國內為數不多的還能盈利的公司，現在，國家這樣搞，會把我們公司徹底搞垮的！”
    “國家也難啊……”
    “難個屁，都是那個鐵娘子，非得去打什麽馬島，這一仗，徹底把我們英國給打沒了！”
    說起這件事來，大家夥更是生氣，他們似乎忘記了，當初是自己高喊著口號，要求去打馬島的，現在，他們隻剩下了抱怨！
    “是啊，該死的，馬島和我們相隔那麽遠，根本就沒什麽用，現在，整個英國都垮掉了，就算是鐵娘子下去了，也無法挽回，她應該去坐牢！”
    “她怎麽不去死啊！”
    就在大家夥憤怒的時候，外麵的門被推開了，總工程師斯坦利走了進來。
    “各位，我剛剛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什麽消息？”
    “東方人和美國聯合研製的音速巡航者客機，要製造原型機了！現在，全世界各個航空公司，都很看好這款客機，按照波音公司的宣稱，不僅僅會比現有客機快百分之十五，還會節省百分之二十的燃料……”
    “那又如何？通用電氣公司已經給這款客機開發了配套的發動機，我們……”
    “通用電氣的發動機，隻能給波音用，他們原本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限製東方人生產整機，現在……”
    馬克羅伯遜一下子站了起來：“我們立刻就去東方！”
    這是羅羅公司最好的機會了！他們無法阻止國家從他們公司裏抽離資金，那他們就隻能開拓更多的銷售渠道，賣更多的發動機，賺更多的錢，然後……
    被國家抽離更多的資金？
    想到這裏，馬克羅伯遜的臉上，突然有了一種悲哀的情緒，這樣下去，羅羅公司還是發展不下去啊！
    時間已經進入了十一月，眼看，82年就要過去了。
    魔都飛機廠，會議室。
    馬克羅伯遜是第一次來這裏，以前都是斯坦利過來的，看著這裏欣欣向榮的景象，他的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曾經東方的技術是遠遠地比不過英國的，現在……
    照著這種趨勢發展下去，英國肯定會落後的啊，甚至現在，英國就已經落後了，比如說噴氣式客機，當時英國有多少先進的型號，現在呢？英國的航空工業已經沒落了，已經沒有先進的客機了！
    再看看東方，運十隻是起步，最新的音速巡航者，已經是世界一流水平了！
    帶著這種想法，他看向了秦亮：“秦總，我們羅羅公司，很重視和東方的合作，七十年代，我們就把先進的斯貝發動機送到了東方，現在，依舊是你們東方主力的發動機。我們這次，更是帶來了最先進的技術！”
    秦亮點頭：“是的，我們也很看重和貴方的關係。當初，我們就曾經給貴方設計過大推力的渦扇發動機，現在，我們的音速巡航者，需要這款先進的發動機！”
    大家夥都是因為這個項目聚集到一起的，就沒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秦總，看來我們的需求是一樣的，請放心，我們會給貴方報最低價！”
    “不不，我們沒打算直接采購成品。”
    什麽意思？
    羅羅公司的來客們都是一愣。
    “是這樣的，我們國內的民航部門希望，整個飛機上所有部件，都是我們自己生產的。”
    “這不可能，現在早就是全球產業鏈了，波音，麥道，他們也是隻造飛機，不造發動機的啊。”
    “但是他們國內有製造的啊。”秦亮說道：“現在，我們認為，最合適的方案，就是羅羅公司和我們西工大合作，一起組建一個發動機公司，在我們東方生產這款先進的發動機，對於年產量過百的飛機來說，我們不希望需要外購發動機，這樣隨時會受製於人。”
    馬克羅伯遜下意識的搖頭：“秦總，您大概不知道，我們羅羅公司，從來就沒有在第三方設廠的慣例，全球的航空發動機，都是從我們英國生產的。”
    秦亮點頭：“我知道，但是，您也知道，我們東方也有慣例，我們從來就沒有從國外采購發動機的慣例，我們自己的飛機，用的發動機都是我們自己生產的。”
    會議室裏的氣氛，突然就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很明顯，雙方都是不想妥協的，一個隻想賣成品，一個想要組建合資企業。
    “秦總，據我所知，通用電氣公司的發動機，出售是有限製的，目前隻能賣給波音公司，我們羅羅公司的發動機，是你們唯一的選擇，畢竟，目前全世界能生產三十噸以上推力發動機的，就隻有我們兩家。”
    談判嘛，有啥說啥，也不能怕得罪人，等下一次吃飯的時候，還可以是好朋友嘛，還能多喝幾杯酒。
    “羅伯遜先生，您說的沒錯，目前全世界隻有你們兩家，所以，我們才會和羅羅公司商量，如果無法和貴方談成合作，那我們……就會啟動自己的研發和生產計劃。”
    “你們？怎麽可能！”羅伯遜搖頭：“民航大推，不是你們能生產的，到目前為止，你們也隻能生產最輕型戰鬥機用的中推而已……”
    秦亮一笑：“那可不一定，我們能改進斯貝，我們也能全新研發，目前，我們就在研製一款先進的三轉子發動機。“
    旁邊，斯坦利想到了什麽，臉色驟變：“你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們要仿製我們的RB211，不，你們不能這麽做，那是我們英國的技術專利！”
    “斯坦利先生，您想什麽呢？我們怎麽可能會仿製你們的技術？全世界又不是隻有你們有三轉子技術，老毛子也有啊，說實話，我們和老毛子的堅冰也在慢慢融化，我們完全可以從老毛子那裏弄到類似的技術的。”
    航空發動機的一個重要指標，就是壓氣機的壓比，要提升壓比，就得讓前後壓氣機工作在不同的轉速區間，所以，常見的航空發動機都是雙轉子的，分成高低壓的壓氣機。
    英國佬為了讓發動機的性能更加先進，決定再套一層，變成高中低三轉子，一個套一個，僅僅相互之間的支撐點，就難住了很多工程師，導致項目嚴重超支，差點讓羅羅公司破產，還好英國政府接手，才算是把羅羅公司給救活了。
    現在，編號RB211的三轉子發動機，就是羅羅公司的拿手絕技，西方任何一個公司都沒有，但是老毛子有啊！
    大名鼎鼎的圖22M，開始用的NK22是雙轉子的渦扇，後來改型為NK32，就是三轉子的發動機了，後者還用在了圖160上，是老毛子壓箱底的寶貝。
    除了這個之外，還有安124上使用的D18T，也是一種三轉子的發動機，給了安124強悍的動力。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是東方和蘇聯關係緩和，也絕對拿不到老毛子壓箱底的寶貝，秦亮嘴裏說的什麽從老毛子手裏拿的三轉子發動機技術，實際上，就是英國人的！就是RB211的技術！
    但是……
    怎麽說？
    知識產權這種官司，會扯皮很久，關鍵是，東方人和波音說了，就算是出口飛機，也不擠兌波音的市場，這樣一來，英國人很難接觸到這種客機和發動機，怎麽取證？
    更何況，他們的RB211上，使用的風扇葉片，清一色都是東方生產的！
    現在，要是和東方人鬧僵，東方人不提供風扇葉片，那他們的發動機也就生產不出來了，羅羅公司怕是會直接倒閉破產！
    要麽，聽東方人的安排，乖乖地來這裏投資設廠，要麽，就和東方人鬧僵……
    這種被東方人裹挾的感覺，讓英國佬很惱火，但是……這偏偏又沒法發火！
    於是，他們憋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馬老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是感慨，秦總，真乃神人也！
    “各位，咱們東方人是熱情好客的，買賣不在仁義在，各位遠道而來，肯定是又累又餓，這次，要不就談這些，接下來，我們一起去吃點東西？”
    “好吧。”
    現在，顯然是不能談下去了，還是先吃吃喝喝，緩和關係，順便摸一摸東方人的老底吧！
    魔都飛機廠，食堂。
    “來，各位，我們共同舉杯，為我們的友誼幹杯！”秦亮舉起酒杯。
    什麽友誼，你們東方人就是強盜！和強盜談友誼，簡直就是咱們的恥辱！
    羅伯遜的心中咒罵，但是臉上還得露出笑容：“是的，來，為了友誼而幹杯！”
    “來，這第二杯酒，為了我們的將來幹杯，我相信，合作才能雙贏！”
    所謂雙贏，就是你們東方贏兩次！
    三杯酒下肚，羅伯遜就有些微微地醉了，然後，就看到秦亮走向了施羅德，這老兄之前在東方工作，和東方人關係不錯，但是今天，他們之間嘀嘀咕咕的樣子，總是給了羅伯遜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秦亮和施羅德，究竟說了什麽？
    當晚，華亭大酒店。
    “施羅德，在酒宴上，秦總和你說什麽了？”
    “沒，沒什麽。”施羅德趕緊搖頭，這樣子，更像是有什麽了！
    “說吧，那個秦總，是不是邀請到東方來工作？”
    “沒有，絕對沒有！”
    “哼，果然是了！如果我們不合作，那他們就會在我們羅羅公司挖技術骨幹，支持他們的三轉子發動機的研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