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同誌，我們這個噴管那可是從渦扇六上繼承下來的優秀設計，是超音速戰鬥機上常用的引射噴管，可以把冷卻加力燃燒室外壁的發動機旁路空氣引射到噴管外罩內，形成一層氣墊，這樣從發動機噴管中排出的未完全膨脹的高壓燃氣，在外罩內沿著這層起點進一步膨脹到接近出口壓力，從而增加推力……”
    引射噴管，二代機常用的方式，這些家夥居然給直接搞到了三代機上來！
    “是啊，秦亮同誌，這是最好的噴氣發動機噴管方式，推進效率高，冷卻性能好，結構還簡單……”
    “那麽，你們知道它的缺點嗎？”
    “缺點？什麽缺點？”
    “這種噴管在亞音速下，會產生負推力增益。”
    引射噴管適合二代機，自然是因為二代機器想到的是高空高速，首先保證的是超音速性能，而到了三代機時候，發現空戰都爆發在亞音速區域，高空高速性能都沒那麽重要了，而這些人，居然還在搞這種老舊的噴管？
    還提什麽矢量噴管，一個簡單的三代機噴管都搞不好！
    “秦亮同誌，我們研究過的，現在三代機上使用的擴散收斂噴管，不僅僅結構複雜，而且沒有引射流道，無法產生二次射流，所以沒有增推效果，也沒有冷卻能力，並不適合我們的使用。”
    秦亮無奈搖頭：“不是不適合我們使用，而是不適合你們410廠的加工水平吧？”
    在場眾人都不說話了。
    這發動機的前麵部分，已經是魔都發動機廠整體生產的了，他們410廠就加個加力燃燒室和尾噴管，就這，他們也做不好！
    二代機上常用引射噴管，三代機則提升到了擴散收斂噴管，可以對著三代機的菊花看看，這東西是可以變大變小的，噴管的大小，隨著飛行速度和高度的變化而變化，也就是噴管落壓比而變化，一直保持在最佳匹配範圍內。
    而想要讓尾噴管產生這種變化，它就不能是一個整體，而是分成一個個的調整片，包括第一排收斂調整片，第二排擴張調整片，燃燒穩定片，以及配套的各種驅動軸，這技術難度會大大增加。
    以410廠的實力，無法保證生產的這麽多零件不出現問題，幹脆……他們就不用！
    還是渦扇六上的引流式的結構簡單，加工難度低，質量可靠……至於軍隊用了會不會滿意……那就和他們無關了！
    此時，秦亮一語道破了他們的心思，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哼，還是對我們有看法……”
    秦亮冷冷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現在是市場經濟！不是之前吃大鍋飯的時候！甲方要的是最好的產品，不是湊合著能用就行！如果甲方提出來的意見，就會被你們認為是不公平的待遇，那你們可以不幹！”
    “秦亮同誌，咱們不是這個意思，您既然對這種噴管不滿意，那我們可以改。您能給設計設計嗎？”趙廠長趕緊說道。
    現在都什麽年代了！要個項目太難了！沒看到北方所嗎？積極地撿別人不要的破爛，咱們410廠不主動上進，那以後真的就黃了！
    “我可以設計，但是，你們也得生產出來才行！”
    “隻要您能設計出來，我們就能生產出來！”趙廠長挺起胸膛：“趁著這個機會，我們410廠也來一次技術升級！”
    滿世界飛的三代機，都是擴散收斂噴管，他們想要避開這個技術是不可能的，隻能吃透它的生產技術！
    “好，我要設計的話，那就是帶引射流道的可變收斂擴張噴管。”
    嗡！
    趙廠長隻感覺到腦袋瞬間就大了。
    引射噴管，他們能生產，收斂擴張噴管就要命了，把這兩者結合到一起？那技術難度可不是一點半點的提升，絕對已經是天花板級別的存在了！
    “怎麽，隻聽個名字，就被嚇住了？”秦亮白了趙廠長一眼。
    三代機時代，引射噴管被淘汰，清一色的擴散收斂噴管，但是，到了四代機時代，這種噴管也就不好用了。
    引射噴管的好處之一，是能冷卻燃燒室！同時，也意味著機身外部的紅外輻射會大幅度降低。
    四代機，那是要具備隱身性的，除了雷達隱身，紅外隱身也很重要，尤其是麵對全向格鬥彈的時候，側麵，正麵都能鎖定。
    而發動機的紅外輻射，相當強！
    所以，引射技術再次被重視起來，就拿F119來說，發動機艙內，就重新布置了引射冷卻流道，噴管處也進行了一番設計。
    更何況，引射技術雖然在亞音速階段會減少推力，但是超音速階段卻有推動作用，四代機追求超音速巡航能力，這也就是說，超音速的推力得大，這也恰好是引射技術的優點。
    不過，繼續用二代機的噴管，肯定是不合適的。
    除非是矢量噴管，但是這技術很長時間內，是不可能普及的，所以，後麵還得是收斂擴張噴管，兩者技術結合到一起，就是在收斂擴散調整片的中間，布置專門的引射流道。
    等秦亮把設計草圖畫出來，所有人都懵逼了。
    這東西，他們真的加工不出來！這技術難度，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唉，看來，咱們410廠是落伍了啊，不用說發動機的冷端和熱端了，就連一個噴管……”趙廠長歎了口氣。
    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否則加工不出來，耽誤了軍隊的裝備，或者加工出來的不可靠，總出故障，那可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趙廠長，您剛剛可是說，要趁著這個機會，提升你們410廠的加工技術的，現在就縮了？”
    “咱們……”
    “410廠是咱們東方航空發動機第一廠，還是有很多手藝精湛的老師傅的，隻可惜，前些年沾染了不少壞毛病，驕傲自大，不思進取，弄虛作假，導致越來越落後。最近幾年，你們又錯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項目。”
    眾人都低下了頭。
    斯貝發動機項目，他們不要，渦噴15，他們不要，教練機發動機，中推渦扇……都沒有他們的份！搞到最後，他們現在唯一能量產的，居然還是渦噴6，殲六已經進入大麵積的報廢期了啊！
    現在，這個渦扇十B項目，他們隻生產個加力燃燒室和尾噴管，已經夠丟人的了，如果這都不要，那他們以後，就徹底倒閉破產好了！
    原本還有個最強渦噴，項目早就被終止了，就算是搞出來，估計也沒啥前途……
    “哼，還不是因為你們西工大！沒有你們的話，我們410廠還是國內航發第一廠！尤其是後來的渦扇十項目，本來是定點我們410廠的，結果又被你們西工大下屬的魔都發動機廠搶走了！”
    原本這些人就心中不滿，現在，秦亮一番對410廠的評價，讓他們再也忍不住了。李工更是第一個站了出來。
    “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們410廠為何不能進步的原因。”秦亮沒有生氣，因為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一個落後的企業是什麽樣子的？肯定有一大堆拖後腿的啊！
    他們不追求進步，他們還會阻撓別人進步！
    “你們說我們魔都發動機廠把渦扇十項目搶走了，好啊，圖紙，工藝，都給你們，你們410廠，能生產出來合格的渦扇十嗎？”
    “得把魔都發動機廠也給我們！”
    “好吧，再加一條，還很貪婪，見到別人有好東西，已經開始明搶了，我們西工大的下屬工廠，和航空工業係統可沒有半點兒的關係，你們就算是找上級領導哭訴，也根本就要不過來！你們可知，這個廠我們已經砸了多少錢？”
    秦亮看向四周：“410廠的全部家當變賣了，都不夠那個廠的十分之一！”
    說完，秦亮扭頭，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張工，渦扇十B的燃燒室和尾噴管，也都在我們魔都飛機廠生產好了，這地方，我以後可不再來了！”
    張工神情複雜，連連給趙廠長使眼色，秦亮這一走，410廠就隻剩下倒閉一條路了！
    趙廠長咬咬牙：“好，秦亮同誌，咱們聽你的！你們西工大，給咱們尾噴管的設計圖，咱們410廠來生產！”
    秦亮停住，扭頭看向趙廠長：“現在，可不是給你們設計圖，你們就能加工出來的了。”
    “那……我們還要怎麽做，請您指點！”
    “首先，在全廠範圍內，展開一次技術大摸底，真正有能力的留下，隻會嘴炮的，滾！”
    “哼，我們410廠是國企，隻要進來，那就是鐵飯碗……”李工白了秦亮一眼。
    “聽到了吧？有這樣的人存在，410廠遲早得完蛋，是讓一部分人沒飯吃，還是讓所有人沒飯吃，趙廠長，希望您能好好考慮清楚。”
    這是秦亮的最後一劑猛藥了！
    “你們可以去南邊看看，看看那些有市場競爭力的工廠，究竟是怎麽組織的，也可以去我們魔都發動機廠看看，我們的工廠管理經驗，完全對你們開放。”
    “哼，你們沒半點人情味！”
    “我們西工大任何一個下屬工廠，都絕對不養閑人，能幹的留下，不能幹的滾蛋，隻會抱怨的，第一個滾。”秦亮說得更加直白：“你們廠，就是一群沒本事的人上躥下跳，這樣的工廠……倒閉的唯一的結局！”
    趙廠長臉色難看，不過最後還是點頭：“好，我們去南邊取經。我們410廠，是該改革了！”
    “趙廠長，你們410廠，留下一半人都多！如果留下的還都是那些隻會抱怨的貨色，那就死得更快。”秦亮的目光瞥過李工等人，沒錯，我說的就是你們這樣的，必須滾！
    “減少人手，工廠的支出也會大幅度下降，然後，就需要用節省下來的資金，采購先進的數控生產設備，同時培訓真正有本事的工人，提升工廠的生產加工能力，等以後，你們如果真的蛻變了，或許渦扇十的整機，還真可以在你們廠生產。”
    “嗯，秦亮同誌，我記住了！”
    “張工，咱們走吧！”
    看到秦亮和張工等人離開，人群再次炸了。
    “趙廠長，他秦亮就是包藏禍心，危言聳聽，我們410廠可不能信了他的鬼話！”
    “沒錯，咱們廠的每一個工人，都為工廠出過力！要是他們被趕走，那和資本主義的血汗工廠，有什麽區別？”
    趙廠長臉色嚴肅，看向說話的人。
    “要麽所有人一起丟飯碗，要麽一部分人丟飯碗，我隻知道，410廠不能倒！這次工廠改革，我會全力主持！等到改革完，就把工廠交給年輕人！”
    這……
    “廠長，你真聽了秦亮的鬼話？”
    “廠長，這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啊！”
    “戳脊梁骨，也比下去了無顏見到咱們老廠長的好！”
    來一趟沈陽不容易，秦亮自然還得去112廠看看，畢竟，給洛克希德公司改裝的U2，也是在這裏改進的。
    相比之下，北方所和112廠，改革的步伐都比410廠快啊！
    112廠，車間內。
    U2偵察機已經被大卸八塊，徹底拆開，拆得隻剩下骨架了，無數工程師爬上爬下，不停地做各種測量。
    而跟隨一同過來的洛克希德的工程師，大眼瞪小眼。
    “顧先生，這飛機……需要拆得這麽散嗎？”洛克希德公司過來的工程師克拉倫斯再也忍不住了，開口抱怨。
    你們這哪裏是幫咱們搞無人機的變形，這分明就是要山寨啊！
    “那是自然，我們要徹底掌握飛機的每一部分，才能製定最完善的無人駕駛方案。”顧老麵不紅心不跳：“比如說，現在我們拆解下來的這些電子設備，就太落後了，需要全部更換掉！”
    U2畢竟是六十年代技術，連個1553B數據總線都沒有，還怎麽改造成無人飛機？
    很多設備都得更換掉！
    “同時，我們還需要在飛機上安裝大量的傳感器。”顧老指向正在拆解的機翼：“比如說，這機翼上，就需要安裝四個空氣傳感器，監測空氣的流動，我們不拆開，怎麽安裝？”
    “可是，你們這樣拆解，等到安裝的時候……安裝不到位怎麽辦？”
    “所以，還得請你們幫忙啊，安裝的順序，甚至每一個螺絲的扭矩，每一個鉚釘的質量，都需要你們來監督啊，這雖然沒人了，萬一摔了，也會給我們的項目帶來很多麻煩。”
    你們這是還要我們飛機的安裝工藝？
    克拉倫斯很想製止這一切，在他眼裏看來，這簡直就是……在欺負人啊！
    就在此時，外麵有人走了進來。
    “咦，這工作進展很順利嘛。”
    “秦亮！”
    “秦！”
    “嗯，各位，你們辛苦了。”秦亮看向眾人：“我們西工大電子係那邊，很快就會帶著成套的電子係統過來，我們將會在這款飛機上，安裝我們專門設計的FPGA芯片，飛控方麵，絕對一流！”
    克拉倫斯睜大了眼睛：“控製器不應該是龍芯嗎？這FPGA是什麽？”
    “這個是我們全新發明的集成電路，Field&nmable Gate Array，現場可編程門陣列，可以通過軟件手段更改硬件內部的連接結構和邏輯單元，也就是說，內部硬件都是一些陣列排列、功能可配置的基本邏輯單元……好吧，說得簡單點兒，就是可以通過編程改變內部結構的芯片。”
    之前的一款款芯片，都是西方先發明的，哪怕咱們的龍芯，也叫CPU，但是，這FPGA，咱們是首創！
    在曆史上，八十年代才是FPGA的1.0時代，出現了一些不同結構的可編程邏輯單元，包括PLD、PAL和EPLD等等，但是，規模很小，邏輯簡單，東方的FPGA芯片，絕對是首創！
    從之前的走別人的路，到現在我們走自己的路，在芯片領域裏，我們已經是世界第一！
    “用這個比龍芯，有什麽優勢？”
    “我們要操作飛機，絕對不是為了跑操作係統，而是實現實時信號處理、電機控製，傳感器融合，這些都需要毫秒級的相應時間，所以，我們認為RPGA是最合適的方案。”
    秦亮給大家夥介紹起來，畢竟，全世界都沒幾個懂的。
    “首先，就是並行計算能力，多個傳感器輸入的指令同時處理，不會卡頓，其次，就是低延遲性，剛剛說了，毫秒級別的，最後還有靈活性，以後需要升級，重新配置邏輯就行，硬件不需要更改。”
    “好，好，好，東方的電子技術，還真是先進，選擇東方來改裝，是我們最正確的！”此時，克拉倫斯其實還沒有徹底聽懂，但是他有預感，和東方合作最正確！
    顧老放鬆了，秦亮一來，就鎮壓住了這些人，還是他厲害啊！
    “這發動機……也得改改，改成全權數字控製的，這樣才能接入到我們的電子係統裏。”秦亮看向一旁沒有拆開的發動機，開口說道：“你們把發動機的資料送過來，咱們拆解研究後改進！”
    “好，好，好！”
    對方沒有絲毫猶豫！
    等到大家夥都去忙碌了，顧老在一旁小聲開口：“秦亮同誌，這芯片什麽時候送到？”
    “不著急，等我回西工大，就組織研發。”
    啥？這才動手研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