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動不動盯著貓眼。
    見房東走了，我打算開門去隔壁403一趟。
    403的秘密已經呼之欲出。
    就在我擰門把手的時候，手突然一頓。
    在貓眼的左下角，有一雙黑色的皮鞋尖。
    那是房東的皮鞋。
    他沒有走……
    他就貼著牆，站在貓眼看不到的地方靜靜等待。
    我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下來了，一陣一陣冷意襲來。
    如果我沒有看到皮鞋尖，直接出去……
    身體本能的打了個冷顫。
    我就這樣盯了整整十分鍾。
    期間那皮鞋尖一動不動，我們就這樣僵持住。
    在第十一分鍾的時候，皮鞋尖動了。
    隨後走廊有腳步漸漸遠去的聲音。
    我癱在桌上，一滴汗水順著臉頰滑落。
    小愛看我臉色難看，趕緊跑過來。
    “姐，姐我們走吧……”
    她抱著我哭著說。
    方才的事情將她嚇得夠嗆。
    我剛要張嘴，便看到一雙慘白的手，緩緩從小愛的身後伸出來。
    漆黑的長指甲，一點一點掐緊了小愛的脖子。
    瞳孔瞬間瞪大。
    小愛看我盯著她的身後，不理解問：“姐在看什麽？”
    說著就要轉過頭去。
    “小愛別動！”
    我一聲大吼，成功將小愛定住。
    “怎……怎麽了？”小愛表情驚恐。
    我笑容越發苦澀。
    “小愛啊，我們可能暫時走不了。”
    “為什麽啊？”她不理解。
    既然這裏發生了凶殺案，隻要我們報警，這裏的事就和我們無關了不是嗎？
    為什麽會走不了？
    “因為，三位女房客還不讓我們走。”
    小愛臉一白，不敢多問。
    她猜到了。
    我們從踏進404開始，就被纏上了。
    那雙手緩緩收了回去。
    她們的訴求。
    或許就是通過我的直播，讓真相大白。
    讓她們的冤屈被人看到。
    讓凶手被繩之以法。
    既然如此，那麽……
    “走吧，小愛我們去403，有的秘密，到了浮出水麵的時候了。”
    我進了衛生間一趟。
    之後，我推開了門口的餐桌，打開了404大門。
    小愛重重點了一下頭，跟在我身後出來。
    我沉默地敲著403的房門。
    小愛站在我旁邊，背後藏著棒球棍。
    勢頭不對的話，就打。
    門很快開了，鍋蓋頭探出半個身子。
    “你們來幹什麽？”
    他一臉不待見。
    “我可以進來談談嗎？”我說道。
    聽到我要進去，鍋蓋頭臉上的不待見變成了抗拒和不自在。
    “不，不行！”
    他一把撐住門框，擋住我往裏麵窺視的目光。
    我眼睛虛虛眯起。
    “你確定，不讓我進去嗎？”
    我拿出那枚針孔攝像頭，舉到他麵前。
    看到那枚攝像頭的時候，鍋蓋頭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蒼白，難看。
    他死死盯著攝像頭，片刻後移開眼神：“你這是什麽？”
    “針孔攝像頭啊，看不出來嗎？”
    我彎了彎唇。
    從鍋蓋頭的表情中，我幾乎確定了心裏的答案。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請你離開。”鍋蓋頭咬著牙。
    “是嗎？那我來慢慢提醒你。浴室裏，客廳，臥室的空調上，這些地方都放了攝像頭。”
    “我猜猜看，你就是通過攝像頭，看到了半年前的凶殺案，對不對？你這個偷窺狂。”
    我看著鍋蓋頭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盡。
    他看向我的表情，好像我是一個魔鬼。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說完，他要關門。
    我直接擠進去。
    “那我可以直接報警，將屋子裏的攝像頭交給帽子叔叔。”
    “不要！”鍋蓋頭的聲音尖銳了幾分。
    我盯著鍋蓋頭厚厚的眼鏡片背後，那雙浮腫，掛著黑眼圈的眼睛。
    我語氣和緩了幾分。
    “讓我進去吧。你請我來這裏直播，不就是想通過我，把404的真相公布在大眾麵前嗎？”
    是的，我已經猜到了。
    鍋蓋頭才是請我來直播的人。
    但凶手應該不是他。
    在昨晚，他看到我發現了攝影頭，於是急了。
    他害怕我報警，暴露他用攝影頭偷窺他人的事實。
    所以才讓我趕緊走。
    另一個急的是凶手。
    事先凶手看戲一般刷著直播，直到凶手聽我說起那枚攝像頭。
    他意識到自己殺人的事情可能被人拍下來了。
    鍋蓋頭呼吸急促起來：“我……我……”
    見他猶豫，我趁熱打鐵：“這半年來，你應當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吧？”
    這句話似乎戳到了他的痛點。
    他表情忽的變得驚恐，大叫道：“不…不是我……我沒有害她們，為什麽不放過我……”
    難道，三位女房客也纏著鍋蓋頭了？
    “你們進來吧。”
    半晌後，他平複了情緒，亦像是下達了某種決心。
    我和小愛對視一眼，走進了403。
    403十分雜亂，屋子裏堆著很多垃圾，外賣的盒子，和各種紙袋。
    起碼幾個月沒有打掃了。
    鍋蓋頭似乎還有囤積癖。
    這麽大的房間，能落腳的地方都不多。
    “自從半年前，發生了那件事，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也沒有辦法搬走。她們一直纏著我。”
    “我幾乎沒有出過門。”
    鍋蓋頭看到我和小愛皺眉，有些尷尬。
    他帶著我和小愛來到臥室。
    “你這個變態。”小愛看到房間的電腦屏幕後，咬著牙怒罵。
    隻見電腦上是404房間各個角度的偷拍畫麵。
    鍋蓋頭囁嚅了一下嘴巴，沒有回話。
    “你偷窺了404多久？”我問道。
    “那三個女人搬來後不久，有一次請我去幫忙換燈泡，我沒忍住，偷偷配了她們的鑰匙……”
    “你安裝了攝影頭，偷窺三個女孩的一舉一動，卻沒想到，拍到了那一起凶殺案。你不敢報警，就是怕被帽子叔叔查到你頭上，發現你偷窺的事實？”
    城市中，少了三個沒有朋友的外地女，無人在意。
    鍋蓋頭抱著頭，蹲在地上哭喊：“我害怕啊。我像個垃圾一樣生活在城市陰暗一角，沒有人在意我。”
    “一旦我報警，我這個陰暗肮髒的垃圾就會暴露在世人眼中，會被千夫所指。”
    所有人都會指著他啐一口：瞧。那個垃圾，是個陰暗的偷窺狂。
    他承受不住那種結果。
    所以，他選擇了閉嘴。
    也不敢去404將攝像頭取掉。
    他說得很可憐，但我和小愛誰也沒有同情。
    一個偷窺狂，就算有天大的苦衷他也錯了。
    “所以你要表達什麽？”
    小愛問道。
    鍋蓋頭有幾分乞求地說道：“可以不報警嗎？我把我拷貝的視頻給你們。”
    視頻裏麵應當就是拍到的凶殺畫麵。
    “那帽子叔叔問起，我又該怎麽說？”
    我目光有些冷。
    一個謊，要用無數個謊去圓。
    說多錯多。
    隻有被發現一點紕漏，那麽之前說的一切都會被人推翻。
    所以我不喜撒謊。
    沒有性價比。
    鍋蓋頭又猶豫了。
    “我有些後悔讓你們進來了。”
    最大的秘密暴露在別人眼前，等同於把刀柄遞給了對方。
    我說：“我此時並沒有直播。”
    鍋蓋頭揉著腦袋。
    “你讓我再想想，在明天之前，你不要報警，也不要在直播間說起這件事。我知道我是個垃圾，但我不想被所有人知道我是垃圾。”
    他近乎哀求地看著我。
    “我需要勇氣去麵對，去自首。”
    我報警，和他主動自首，這是兩碼事。
    小愛忍不住說道：“你說你生活在陰暗的角落，害怕被人發現你不堪的一麵，可你有沒有嚐試過，主動站在陽光下麵？”
    “你可以勇敢一次的，擺脫從前的自己，讓自己看得起自己一次。”
    我有些讚賞地看著小愛。
    這番話說得真好，鍋蓋頭明顯動容了。
    而我趁熱打鐵：“我可以不報警，但你得先把視頻給我，並且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比如浴室女鬼的屍塊被藏在了哪裏。”
    握著凶殺視頻，我才有主動權。
    也不怕鍋蓋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