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花盆碎了，滾出了一顆幹癟的頭顱。
    房東見狀，一腳踩在屍體上，幽深的瞳孔轉向了我：“老子藏得好好的。都他媽因為你來直播，將我的秘密暴露了，我沒得活，也要拉著你這賤人墊背。”
    水泥台已塌，我和房東之間再無阻礙。
    我一步步後退，後背抵上了另外一座水泥花台。
    房東冷笑著抬腳，忽然，他身子不動了。
    我順著房東的視線看去，倒吸一口涼氣。
    女屍長滿屍斑的手，抓住了房東的腳踝。
    然她的目光依舊瞪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死了還裝怪。”
    房東一把取下脖子上的紅符，按在屍體上，女屍無意識地顫抖了一下，鬆開了手。
    那紅符果真有古怪，能克製鬼怪。
    怪不得他有恃無恐。
    早在他彎腰的時候，我便撒腿就跑向臥室。
    “碰！”
    我關上門，反鎖。
    然後二話不說向衣櫃裏的暗門跑去。
    臥室門應當能阻止他一會兒，足夠我爬回404求救。
    誰知，我剛打開衣櫃，那個我在404衣櫃看到的女人就在裏麵。
    她雙手被綁著，蜷縮成一團，低聲自言自語，渾身顫抖，似乎驚恐到了極致。
    不是，你跑405幹啥啊？
    房東已經來到了臥室門口。
    “開門！”
    他隻說了一句，便開始劈砍房門。
    隻聽到哢嚓一聲，白色臥室門就裂開了一條縫。
    我隱隱約約看到那雙充血的瞳孔，以及聽到癲狂的笑聲。
    沒時間了。
    我轉向衣櫃裏的女人。
    “可以讓讓嗎？”
    女人忽然停止了哭泣，慢慢轉頭看向我。
    空洞的瞳孔還有兩道血痕，她沉默著，忽然指了指牆麵的充電孔插座。
    插座？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在四四方方的插座中間，有一顆微弱的紅光在閃爍。
    這是，針孔攝像頭。
    白天我才在鍋蓋頭那裏看見過。
    他......真的僅僅隻是一個偷窺狂嗎？
    刹那間，我的腦海裏閃過這個想法，以及鍋蓋頭懦弱的形象。
    可是正在砍門的人，確實是房東，我對聲音一向敏感，絕不會聽錯。
    時間來不及我多想。
    我轉向衣櫃之時，女人已經消失了。
    她來，隻是想提醒我這件事嗎?
    然而，在我正要爬過去時，變故再生，小愛麵無表情地從裏麵出來。
    好似根本沒看到我，瞳孔是散光的。
    她的背後，藏著一把菜刀。
    我一眼就看出了小愛被浴室女鬼附身了。
    “小愛，別去，跟我回去。”
    我抓住小愛胳膊沉聲說道。
    女鬼要報仇，我理解，但是小愛是普通人，受傷甚至丟命都有可能。
    房東的刀可不長眼。
    再一個，若是小愛將房東反殺了，那麽被攝像頭拍下了，在法律上，小愛就是殺人了。
    這對一個小姑娘來說，何其沉重？
    我絕不允許三個女鬼利用小愛報仇。
    抓住小愛的的同時，眼神也冷了幾分。
    老娘隻身犯險，隻為了真相大白，你們特奶奶的還要背刺我一把？
    沒有這樣的道理。
    ‘小愛’脖子機械式地扭轉，麵無表情看向我。
    忽然，她張大嘴，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
    耳膜好似被針紮了一般，頃刻間我便七竅流血。
    ‘小愛’力大無窮，一揮手就將我甩到了牆上。
    後背重重砸下去，我的喉嚨不可抑製地湧上了一股腥甜。
    浴室女鬼無疑是怨氣最大的一個。
    差點被強暴，死後被分屍，一些身體組織更是找不到了。
    真正落了個死無全屍。
    那天晚上要不是有吊墜，我隻怕是已經被她掐死了。
    相比陽台女鬼和衣櫃女鬼，浴室女鬼太過凶險了。
    “滾開。”
    小愛的喉嚨裏發出不屬於她高亢女聲。
    我將喉嚨裏的腥甜咽下去，眼前血霧朦朧。
    隻看到小愛提著菜刀走向了臥室的門，她竟是要將臥室的門直接打開。
    不行。
    我幾乎是嘶吼出聲。
    房東的身上有詭異紅符，女鬼附身小愛不光無法傷了房東，還會被房東克製。
    到時候吃虧的隻能是小愛。
    我咬著牙揉了揉眼睛，飛快爬起來拽住‘小愛’。
    “小愛，醒醒，別被控製了。”
    “小愛！！！”
    我聲音出口，混著血液和唾沫，嘶啞極了。
    然而小愛隻是迷茫了幾秒鍾，在瞳孔就要聚焦的時候，爆發出一陣尖叫。
    天花板的燈竟然瞬間爆炸成無數碎片，紮在我和小愛的身上。
    瞬間，我倆都鮮血淋漓。
    可我依舊緊緊抱著小愛的身子：“醒醒，小愛，我是白秋水啊。”
    小愛是我帶來鼎盛公寓的，我絕不能拋下她一個人離開。
    正在劈砍房門的房東，從砍出的洞裏露出腦袋，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來啊，來殺了我啊，小賤人。”
    “你說你，你要是乖乖的，我會殺你嗎？正因為你，我才不得已殺了你的兩個姐妹。都是你害了她們，她們死也不瞑目啊。”
    “現在好了，大家都沒得活咯，我死了，我接著折磨你們，正好，哈哈哈哈哈。”
    房東的話讓我渾身冒著虛汗。
    活著如此凶悍，要是房東真死了，要是有足夠的執念，還真有可能化作一隻無比恐怖的厲鬼。
    這些話，將‘小愛’刺激得渾身發抖。
    ‘小愛’喉嚨裏有嘶啞的嗚咽在響起，接著身體一頓，猛一下將我推開。
    脖子僵硬地扭轉，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兩道血痕從臉頰流下。
    “不......不是.....”
    “我沒有，害......害死阿瑩和曉美.....”
    “我沒有，啊啊啊！！！”
    她抱著頭尖叫。
    窗台玻璃也在這一刻應聲碎裂，碎片飛得到處都是。
    接著，‘小愛’披頭散發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個讓她無比憎恨的人。
    “殺，殺了你......”
    “哢嚓。”
    門鎖在‘小愛’麵前自動扭轉。
    我根本來不及阻止......
    事實上，耽擱了太久，就算沒有小愛去開門，房東破門而入也是時間問題。
    “好女孩，真的給我開門了。”
    房東詭異地笑著。
    顯得他麵具上那個笑臉更加詭譎了。
    ‘小愛’雙眼發紅，舉著菜刀砍過去。
    她要以牙還牙。
    然而，房東隻是輕輕伸出手，紅符癱在掌心中，散發幽幽紅芒。
    “啊！”
    ‘小愛’的動作停滯，痛苦地大叫著，那張原本屬於小愛的臉，竟然顯現出了另外一張扭曲痛苦的輪廓。
    接著小愛身體倒飛出去，砸在地上噴出了一口血，陷入了昏迷。
    我連忙衝上去，摸了摸小愛鼻息，察覺還有氣息才鬆了口氣。
    浴室女鬼離開了。
    但是，卻把我和小愛留在了房東的屠刀之下。
    呸......
    也太雞賊了。
    “我說了，有這寶貝在，區區幾道怨靈，根本奈何不了我。”
    房東得意洋洋道。
    他拎著剔骨刀，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和昏迷的小愛。
    腳尖挪動，開始緩慢地接近我們二人。
    “你想幫她們，奈何她們不領情啊。”
    我目光一閃，看向了角落虎視眈眈的三名女鬼。
    除了衣櫃女鬼唯唯諾諾躲在後麵，
    另外兩個臉龐猙獰，滔天的恨意讓空氣都有些凝滯了。
    偏偏因為忌憚房東手裏那詭異的紅符，而無法接近。
    這讓她們身形更加扭曲。
    但是房東好像沒有知覺似的。
    目光玩味，好似我和小愛已經是待宰的羔羊了。
    我眼神不著痕跡與紅衣女鬼交匯了一眼。
    三個女鬼中，隻有陽台的紅衣女鬼能交涉，並且給我提供了線索。
    另外兩個......
    哎不提了。
    “我已經死到臨頭了，能告訴我，你那紅符是什麽嗎？”
    我縮到牆角，語氣哆嗦。
    “辟邪血符。”
    房東手中拋著那枚血符。
    我緩緩站起來，似好奇地打量血符：“這個，能抵禦怨靈襲擊？”
    說完，我趁他不注意，一腦袋撞向他的肚子，順勢一把拖走了血符。
    我力道很大，頭暈目眩，身子撞到了衣櫃，差點暈過去。
    房東反應過來，怒不可遏。
    “賤人，你找死！”
    說著不帶絲毫猶豫將剔骨刀砍向我的腦門。
    寒光乍現，我幾乎從刀上看到我的倒影，刀尖帶起的風讓我臉上汗毛豎起。
    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降臨。
    一秒，兩秒......
    我睜開眼，劈到我眼前的刀離我不足一公分。
    卻再也動不了分毫。
    隻因，一隻做著紅色美甲的蒼白手掌，握住了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