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6章 姑娘,我找不到我的房間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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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底白字的康健中心的牌子歪歪斜斜地掛在上麵,已經落下了厚厚的灰塵,十分暗淡。
差點有些看不清上麵的字跡。
我走上了三步台階。
推開已經被灰塵糊滿的玻璃門。
裏麵很黑,一點光都沒有。
我打開手電筒,慢慢踏進去。
灰塵的味道撲麵而來,我不由得嗆咳了好幾聲,鼻子嗆得不行,手在麵前揮動了好幾下,那種鼻子發癢的感覺才慢慢散去。
裏麵竟然什麽都沒有,空蕩蕩的大廳裏,隻有我自己的腳步聲。
康健中心的器材比外頭的器材高級得多,估計在養老院被關停的時候,就已經被便宜變賣了。
於是這裏很空。
一樓什麽也沒有,我便直接上二樓。
可我剛踏上台階的時候,忽聞樓梯上也有腳步聲傳來。
腳步聲不大,卻足以讓我僵住。
忽然,我的腳踝被狠狠抓了一把,身體麵朝台階直接摔了下去。
這要是砸下去......
我一把抓住了欄杆,堪堪將身體穩住才沒摔下去。
轉身看去,背後沒人。
但我確定我的腳剛才被抓了一下。
頭頂的腳步聲這會停下來了。
抓我的東西藏在哪裏?
我喘著氣,從樓梯扶手那邊看過去......
扶手下方,一個黑漆漆的瘦弱身子正蹲在地上。
那好像是個老人。
戴著一個灰色毛線的帽子,穿著一個褐色的羽絨馬甲,裏麵是高領的保暖衣。
瘦得皮包骨頭。
枯黃的麵容抬起頭,衝著我嘿嘿地笑。
笑聲中滿是邪惡和不懷好意。
我駭了一跳。
趕緊拿著手電筒照過去,在光出現的一刹那,那老人不見了。
剛才抓我腳的,一定就是他!
我快步走下去,原地有一堆黃紙燒成的灰燼,除此外啥也沒有。
彈幕似乎也跟著我的舉動而變得緊張起來。
【那好像是祭拜死人之後留下的】
【剛剛那個人,是我二叔公,我很確定......】
不少死掉老人的親屬此刻也在看直播。
他們的老人死得不明不白,此刻有希望弄清楚真相,當然不願意放棄。
【主播,一個大火箭,求你找到我二叔公的死亡真相】
“我盡力而為。”
哎。
我一個小小的靈異主播,現在肩膀上的擔子卻是重了起來。
我飛快爬上了二樓。
這一次,那令人心悸的腳步聲沒有再響起。
二樓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每一麵都有十來間紅色房門,此刻正緊緊關閉著。
牆角的綠色安全出口指示牌居然還在閃爍,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要知道,一片漆黑中,那一抹微弱的綠光,反倒顯得詭異。
手機支架在積灰的走廊裏投下了一道慘白的光柱。
直播界麵上,‘深夜探靈,廢棄養老院’的標題下,彈幕正在飛快地滾動著。
我踩著已經開裂的塑膠地板往前走,每一步,都聽到了底層那已經腐朽的木頭發出沉悶的‘吱呀’聲,就跟有什麽東西正在底下磨牙似的。
我強迫自己不去關注那些詭異的聲音,舉起手機對準了牆壁。
上麵是一條已經褪色的醒目標語。
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
“康健中心,頤養天年。”
八個發紅的大字讓人心頭一震。
接著鏡頭掃過了已經剝落的牆皮,露出了底下暗褐色的印記——
“這是幹涸的血。”
我指尖摸過,低聲喃喃自語。
彈幕頓時炸鍋。
【我有預感,這把要寄.....】
【主播別往前走了】
我笑道:“來了就沒有回頭的道理。”
冰冷的牆麵有些刺手。
可就在下一秒,我感覺那些暗褐色的印記,竟然在蠕動。
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醒目的鮮紅色,又變得濕潤。
我的手指瞬間被鮮血染紅。
望著那還在往外滲著鮮血的牆壁,我心頭巨震,趕緊收回了手指,反手再將馮宇玄給的符紙貼了上去。
牆壁驀然停止了滲血,鮮紅再次變成了暗褐色。
那電光火石的一幕快得就像沒發生過。
馮宇玄果然有點東西......
轉頭,我對著屏幕道:“沒事了。”
話音剛落,走廊盡頭那綠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燈開始快速地閃爍。
原本的幽綠色頃刻間變成了大紅色。
象征著某種厄運一樣。
紅光中,地麵上突然投下了一道扭曲的影子。
似乎是有人正在貼著牆麵爬行。
隱隱約約有衣物摩擦牆壁產生的聲音在傳來。
我的心漏跳了半拍,但是在這麽多觀眾麵前,我必須強裝鎮定。
“興許,隻是電路老化了而已。”
老化個鬼啊!!
我內心暗罵。
這養老院廢棄半年了,有個屁的電。
我又往前挪了兩步,原本固定在肩膀上的手機支架突然哐當一下歪倒了。
好像被人從身後一巴掌拍倒。
鏡頭摔在地上轉了個圈兒,最後定格在走廊深處。
彈幕上瞬間刷屏。
【有東西!~】
【主播快跑】
【他來了他來了】
【英叔護體!!!】
可惜這些彈幕我看不到,我慌忙去將手機撿起。
餘光瞥見鏡頭裏,由遠及近出現了一雙黑色的布鞋,鞋麵上甚至還有未幹的泥點。
那泥點子呈現一種詭異的暗紅色,好像是黃泥混合了鮮血出現的顏色。
我猛然抬頭,走廊盡頭空蕩蕩的,壓根沒有黑色的布鞋。
隻有風從破碎的窗戶裏鑽進來,卷起地上的幾片枯樹葉,擊打在我的腳踝上,涼的就像冰。
我張開有些幹裂的唇:“別嚇自己......大家也別怕。”
接著我重新架好手機,準備繼續深入。
剛抬起腳,身後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人用拐杖敲擊地麵。
那聲音離我並不遠,就像正站在我的身後。
我僵在原地。
直播界麵上的彈幕已經亂作一團。
禮物特效在微弱的光芒裏,顯得格外的刺眼。
破碎的窗戶玻璃映著我在手機屏幕下格外慘白的臉。
我微微扭頭,從玻璃上看到我的身後站著一個矮小的人影。
“誰在那兒?”
我大著膽子問。
沒有人回答,響起的隻是拐杖敲擊地麵的聲音。
那是個穿著藍布衫的老太太,身形佝僂,背駝得幾乎要貼著地麵,手中握著一根磨得發亮的拐杖。
她的臉藏在陰影中,溝溝壑壑,看不清楚。
隻能看到銀白的發貼在幹癟的頭皮上,陰影裏的嘴角似乎還掛著捉摸不透的笑。
“姑娘,我找不到我的房間咧。”
駝背老人的聲音,就像生鏽的鐵片在摩擦,每一個字都裹著寒氣。
凜冽的氣息撲麵而來。
我喉嚨發緊,有些說不出話。
手指緊緊攥著手機,指節已經發白。
“這裏是康健中心,不是宿舍樓。”
我聲音發顫著說道。
“額嗬嗬嗬嗬。”
駝背老太太忽然發出難聽的笑聲。
“哦,康健中心。”
她手中拐杖在地上無節奏地亂敲一通。
就像敲在我的身上一樣,令我一時間心煩意亂。
她突然轉身麵向那個血紅色的標語,喉嚨裏發出嗚嗚的怪聲。
像是在哭,像是在諷刺地笑。
片刻,她猛然麵向我,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黑色的牙床。
“王護士,我找不到我的宿舍了。”她說。
我終於看清她那張臉——眼窩深深地陷了進去,兩顆渾濁的白色眼球卻凸出眼眶,搖搖欲墜,似乎隨時會掉出眼眶。
那眼球上就像蒙著一層白膜。
裏麵還有蠕動的黑點。
咧到嘴角的嘴巴裏,沒有牙齒,黑褐色的牙床上,掛著乳白色的蛆。
在我看著她的光景,掉了幾隻在地上。
要不是我將手機攥得很緊,隻怕已經掉在了地上。
而我牙齒打戰,臉色慘白。
雙腳好像灌了鉛一樣釘在原地。
我想跑,腳踝被什麽東西纏住,下一秒,那張恐怖的臉貼著我。
“嗬嗬嗬。”
“王護士,帶我回宿舍,我記不得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