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下的是好幾個人，如喪考妣。
    其中一個，忽然拔出了匕首對著身邊的人捅了下去。
    刀劍刺入血肉的噗嗤聲，令我本來昏昏沉沉的腦子忽然清醒。
    我看到了那個黃家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同伴。
    可能他想過會死，卻沒有想過會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灼熱的鮮血噴濺在對方的臉上。
    “你......你......“
    他指著對方，目眥盡裂，卻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了。
    “對不起，我，我也想活著。”那個年輕人滿臉的血，轉而又將目光投向了旁邊的人。
    “比起十幾個選一的概率，我先將你們殺掉，我不是就能活了嗎？”
    他喃喃自語。
    這話似乎點醒了眾人，讓本來還在惶恐的剩餘黃家人，心中都不可避免升起了一種更加隱秘的情緒。
    你死，我必活。
    就是這麽個簡單的道理啊。
    連帶著看向周圍人的表情，都變了。
    “噗嗤！”
    又是一聲刀尖入體的聲音。
    又是一個黃家人雙眼含恨，不甘地倒下。
    “看到了嗎，在生死麵前，所謂的手足深情都是假的。”
    “今日帶你免費看一出戲。”
    殷煬淡然的聲音從我腦海之中響起。
    看著他們醜惡猙獰的麵容，我知道他們都是為了求生，可難免感受到陣陣發冷。
    這出免費的戲，看得我頭皮發麻。
    我似乎明白了，這是殷煬在為我出氣。
    黃家是最激進的，也是對白家直接出手的人，還擄走了我的父母以及小霜。
    所以，黃家人是死得最慘的。
    黃家人慘叫聲開始此起彼伏。
    從第一個人動手之後，便連續不斷地有其他人開始對著身邊的人動手。
    昔日的同伴，此刻仿佛仇生死仇敵。
    下起手來毫不手軟，絕不留情。
    畢竟一個心軟，可能死的就是自己，他們僅是想要活著而已。
    他們沒錯，對，他們沒錯。
    他們在心中給自己洗腦，今日對同伴出手，都是迫不得已，是那位逼的。
    否則他們都得死在這裏。
    死道友不死貧道。
    千古流傳下來的話，總歸是有點用處的。
    一會兒的時間，場上十幾個黃家人，隻剩下了四五個。
    這四五個人身上皆是沾滿了同伴的鮮血，就連臉上都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麵容了。
    隻覺得格外的猙獰，扭曲，就連眼睛都是一片血紅。
    可是還不夠，
    不，這是遠遠不夠啊。
    五個隻能活一個，也還得死四個呀。
    這五個人看著彼此的眼神，那簡直比看著殺父仇人還要狠厲。
    畢竟升的機會隻有一個，誰又願意將之拱手讓人呢？
    “對不起，雖然我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可是事到如今，我沒得選擇。”
    其中一人閉上了眼睛，狠狠刺向了對方的胸膛，在他的心裏，對方應該也會如此做。
    畢竟都說了，這是在爭取活的機會。
    然而對麵的人見他刺過來，卻苦笑一聲，將刀往地上一扔，也閉上了眼睛。
    心甘情願地被對麵的人殺掉。
    刀狠狠刺進了同伴的胸膛，鮮血再次噴灑他一臉。
    預想中自己身上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待他睜眼看到的是麵前同伴釋然的笑容。
    之後軟軟倒在地上。
    “你，你為什麽沒有對我出手？”
    那人臨死前發出了慘烈的笑聲，然後又諷刺的看向我的位置：“你們還看不出來嗎？他就沒有打算讓我們活著離開呀。”
    “不可能的，他說過他要留一個人給他帶路。”
    所以隻要爭到最後總能爭到那個機會的，不是嗎？
    “哈哈哈哈。”
    臨死之前他發出了泣血的笑聲：“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讓我們活著離開，其他的人全部灰飛煙滅，沒有留下痕跡，而我們十幾個人自相殘殺死在這裏，他卻沒有將我們毀屍滅跡，你猜是為什麽？”
    “因為我們是凶手，就算真的有人活下來了，一個人將他帶去了黃家，你覺得又還有活路嗎？我們可是親手殺死了家族的人啊，不管怎麽選，我們最後都是死路一條哈哈哈哈。”
    漸漸的，那人沒有了聲息。
    雖死了，但他最後的話卻像是魔咒一樣縈繞在剩下的三個人心中。
    是啊，他們又怎麽可能有活路呢？
    就算今天廝殺到最後剩下了一個人，他們難道還要感恩戴德，謝謝殷煬留他們一命嗎？
    然後將殷煬帶到黃家去，而到了黃家，又豈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他們手中染上了兄弟姐妹們的鮮血啊。
    突然醒悟的剩餘三個人紛紛將仇恨的目光投向了我。
    看那模樣幾乎是想要撲過來將我生吞活剝了。
    可此時大抵是狐假虎威吧，我竟是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冷笑了一聲：“你們反應過來了嗎？可是已經晚了，你們都活該，你們當年對我白家出手的時候，可有想過今時今日。”
    “當年對你白家出手的乃我們的長輩，與我們又有什麽關係？百年前的恩怨，你竟到現在還說這種風涼話。你們白家的人也當真是惡毒。”其中一個臉上染血的黃家人對我怒目而視。
    我惡毒，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下一秒，那人繼續對我說：“禍不及子女，當年對你們白家出手的諸位老人，他們已經死了，我們現在何其無辜，你卻眼睜睜任由那孽畜逼我們自相殘殺，你這所謂的白家後人，簡直是人族之恥。”
    可是，禍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
    “你們黃家殺了白家的人，掠奪了白家的資源，斷了我白家的傳承，才有你們今日的輝煌。所以你們怎麽死，我內心都毫無波瀾。”
    他們知道爭不過我，便咬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吞。
    轉而卻又軟了態度：“白姑娘，我知道是我們錯了，求您和那位求求情，饒我們一命吧，求求您了。”
    眼下他們十幾個隻剩下了三個，真的沒有辦法再向家裏交代了呀。
    “他們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聰明，卻也更加不要臉。”
    殷煬的笑聲在我腦海之中響起。
    不知為何，我明顯感覺到殷煬此次蘇醒以後，語氣，態度對我似乎溫柔了許多，不像從前那般冰冷，反而有了一點點溫度。
    不過殷煬也並不打算跟他們廢話。
    至於他們說的那些，就更是全當放屁。
    你怎麽想與我何幹，反正你馬上就是一個死人了。
    誰又會去在乎一個死人的想法呢？是不？
    所以他們在那嘰嘰喳喳說了半天，不如殷煬抬手一指。
    那叫囂的最凶的一個人，馬上就化作了一灘冰冷的血水，淅淅瀝瀝地淋在那些屍體之上。
    剩下兩個人頓時不敢說話了。
    殷煬是真的會殺了他們的。
    方才凝聚起來的勇氣，此時又消失殆盡了。
    “怎麽樣？現在選出來了嗎？誰死，誰活？你們二人自行選擇，還是我來幫你們選？”
    那巨大的虛影再次從高空投射下來，將他們二人籠罩在其中。
    就像死神的瞳孔，壓在他們的頭頂死死盯著他們。
    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這兩人幾乎崩潰了。
    然而事到如今，他們卻又沒有別的選擇，隻能自相殘殺，從而爭取一個活著的機會。
    頓時兩人齊齊出手，最後卻同歸於盡。
    十幾具屍體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屍山，流淌的滾燙鮮血將整個地麵都染紅。
    這看上去隻覺得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
    我雖見過不少恐怖的場景，卻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景象。
    禁不住心裏想要吐。
    現在他們都死了，我該怎麽做？
    是直接去黃家嗎？
    我在心裏問殷煬。
    殷煬沉默了片刻，卻說道：“以你如今的狀況，你覺得你適合去黃家嗎？”
    “去醫院吧。這裏發生的事，他們應當很快就會知道了。”
    “到時，他們會準備好禮物，登門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