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要不要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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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獄丞姓顧,聽到李恒的話,猛然停住腳步。
    “你想做什麽?”
    旋即又補了句,“我不可能昧著良心幫你做壞事的。”
    李恒淺淺笑了下,“本相倒不介意多拉個人一起死,你就那一個女兒吧?”
    顧獄丞聞言,頓時臉色大變。
    快步離開,但沒一會兒,他又走了回來,“傳什麽話?”
    是。
    他這輩子就一個女兒,放在心尖尖上寵著的。
    明柳巷的事,關係著他女兒性命。
    李恒道,“讓燕王世子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寧王。”
    承業被抓,費心養的三萬軍,也成了朝廷的,他大業無望。
    注定要死,那就讓皇家也不得安生。
    他就不信,燕王世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後,能心無怨恨地繼續做他的世子。
    雖他也不知,帝後為何要將兒子送去給燕王,但管他呢。
    燕王世子知道身世後,自己會去查的,說不得還真會派人刺殺太子。
    沒人不想要皇位,尤其是皇家子。
    隻要皇家不安定,他也算給自己報仇了。
    顧獄丞臉色更白了。
    被李恒的話嚇得。
    同時他也明白李恒的用意,他想借燕王世子的手,給自己報仇。
    若燕王世子真鬧出點什麽,那自己這個傳話人,也有責任。
    可,若不傳,李恒或許就會說出他的秘密。
    天人交戰,片刻後,他道,“好,我來傳話,但是你知我隻是個獄丞,沒多大本事,辦這個需要些時間。”
    李承業已經在押送來京的路上,沒準等他到了,陛下就會將他們父子一並處置了。
    他想著拖一拖時間,心裏祈禱,李恒早些死吧,這樣他就不用受威脅了。
    李恒知曉他的心思,“若我死前沒聽到燕王世子來京的消息,明柳巷的秘密我就不守了。”
    也就是說,顧獄丞不但要給他傳話,還得快,並將燕王世子引來京城。
    可若他真的這樣做了,李恒這種人真的會守信嗎?
    顧獄丞心情沉悶地回了家。
    妻子見他臉色不好,關切道,“怎麽了,可是出什麽事了?”
    顧獄丞沒想好要不要告訴妻子,說了句沒事,就回房躺著了。
    晚飯也沒出來吃,顧夫人見狀,也急了。
    “究竟怎麽了?”
    這哪裏是沒事的樣子。
    “你說啊,你這樣子可是要嚇死我?”
    顧獄丞沒告訴妻子,就是怕妻子擔心,見她這樣,重重歎了口氣,索性將事情說了。
    聽完,顧夫人亦是臉色發白,“囡囡不是說當時沒人嗎?李恒怎麽會知道?”
    問完想到他曾是位高權重的相國,底下能人無數,或許當時撞見了。
    可。
    “夫君,我們不能參與皇家的事,一個不好是要掉腦袋的啊。”
    帝後的皇子,好端端的成了燕王的兒子,這裏頭定是有大秘密啊。
    顧獄丞歎氣,“我如何不知,可女兒怎麽辦?”
    他身為父親,能看著女兒去死嗎?
    顧夫人聞言,眼裏霎時蓄滿了淚,憤怒道,“李恒這人怎麽那麽壞,他都下死牢了,還要害人,那你打算怎麽辦,真的給燕王世子送信嗎?”
    “讓我再想想。”
    顧獄丞搓了搓臉,長舒一口氣,問道,“囡囡今天怎麽樣了?”
    說到女兒,顧夫人臉色哀愁更甚,“還是不說話……”
    她擦著眼淚,“你我這輩子都沒做過壞事,老天怎就這樣不開眼。”
    “現在說那些又有什麽用。”
    顧獄丞拍了拍妻子的肩,“走吧,去吃飯吧,做什麽都得身體好才行。”
    端起碗,顧夫人試探道,“要不上報吧?李恒是西月人,在大淵作了那麽多惡,我擔心就算你送了信,他也會泄露秘密。
    這件事太大了,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家能參與的……”
    可想到女兒,她又猶豫了,“可如果上報,囡囡的事就瞞不住,老天爺,到底該如何是好?”
    這邊愁雲慘淡,霍湛卻頗有種守得月開見月明的感覺。
    昨晚他跪了許久,殷九娘不搭理他。
    他既鐵了心用這招,就沒想輕易放棄,故而一直跪到了殷九娘房間熄燈。
    見殷九娘絲毫沒心軟,他心裏有些失落。
    但想到自己從前所為,覺得哪怕是跪到天明都是他自找的。
    因前幾日,殷九娘離開後,他擔心殷九娘跟著時晏跑了,就同時無暇打聽時晏的事。
    時無暇被他纏得沒法子,便帶他去看了幾家正常夫妻相處之道。
    又讓他在青樓看了會兒,他才知道,殷九娘為何不肯原諒她。
    他從前待殷九娘,同恩客待妓子無區別,怪不得她總說自己羞辱他。
    偏他還以為那是愛。
    越明白越忐忑。
    父母關係不好,父親常年在軍營,他自小沒見過父母相處的樣子。
    十幾歲時,父親戰死,皇家對定安王府虎視眈眈,他接手兵權,人生最重要的事便是如何在不被皇家忌憚的情況下,護著定安王府。
    母親給他定了妻子,相處不過幾日,他奔赴戰場,回來便是妻子產子,妻子對他態度冷淡,他和她本就是父母之命,對她談不上喜歡,便也不強求。
    無人教過他夫妻相處之道,他常年在軍中也不曾關注別的夫妻。
    就隨著自己的性子,喜歡就要占用,掠奪。
    最終他傷害了殷九娘。
    眼下想要挽回她,總要讓她出出氣的。
    可他沒想到,房間的燈又亮了起來,房門打開,殷九娘走了出來。
    “霍湛,就這樣吧,我心有圖謀接近你,你折磨我,我為你掉了一個孩子,你亦同我道歉了,我們兩清了,我原諒你了。”
    “那你還願和我在一起?”
    霍湛心頭歡喜,可憐巴巴問道。
    殷九娘在他麵前蹲下,歎口氣,“有些事你比我更清楚,我不可能再回到東梧。”
    這句話她說了無數遍,這次,殷九娘說得無比認真,又耐心,“當時立場不同,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但東梧戰敗死傷無數是事實。
    東梧的百姓怎可能接受我,你登基本就不易,何故再因我引起民憤。”
    “這些你不用擔心,我會有法子讓百姓接受你。”
    “暴力鎮壓,還是懷柔身段?”
    殷九娘笑,“就算你有法子堵住他們的嘴,你能管得了他們的心嗎?
    你可以娶大淵的任何人,唯獨不能是曾為細作的我,因為就算他們嘴上不說,我心裏也會不自在,不開心,更不願麵對他們。”
    她又不是真的鐵石心腸。
    雖說兩國交戰,兵不厭詐,但到底是那麽多條人命,她得有怎樣強大的內心,才能當做毫不在意。
    她都活到這個歲數,早已過了為愛委屈自己的年紀。
    霍湛不明白嗎?
    他明白的!
    可他做不到放手,隻要想到餘生沒有殷九娘,亦或者殷九娘嫁給別的男子,他就覺生活無望。
    年輕時,他生性冷淡不曾有過起心動念的時候,如今似是加倍瘋狂了,殷九娘成了他的執念。
    但殷九娘說她若回到東梧會不開心,霍湛的心便揪了下。
    他愛殷九娘,自然希望他開心。
    見他沉默,殷九娘起身,“回去吧,你是一國之君,跪在這裏傳出去有損你的威嚴。”
    手卻被人拉住,霍湛問她,“那不回東梧呢,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殷九娘怔愣。
    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霍湛是東梧皇帝,自然不可能留在大淵。
    同樣,他也不可能時常來大淵,更不可能常年不娶妻,皇家需要子嗣傳承。
    他們幾乎沒可能,殷九娘從不多想沒可能的事。
    霍湛卻又道,“九娘,你可以不去東梧,隻要你願意嫁給我,我會常來看你。”
    殷九娘聽出了卑微,心亂了一下。
    “這不現實,你是皇帝,東梧距離大淵千裏之遙。”
    哪有皇帝常年往別國跑的。
    又哪有皇帝與妻子常年兩地分居的。
    東梧的文武百官也不會同意的,霍湛真想做昏君不成。
    霍湛卻道,“九娘,其餘你不必擔憂,你隻需應我,願不願嫁我。”
    他心裏是有些高興的,殷九娘沒有直接拒絕,隻說不可能,那就是還有希望。
    理智冷靜的時候,他是個謀算的高手,他知道不能逼殷九娘太甚,便要從地上站起,“我先回去。”
    隻跪了太久,他險些沒站起,後頭站起了,膝蓋亦不能打直,雙腿有些不聽使喚,一瘸一拐的出了殷九娘的院子。
    殷九娘緊了緊拳,一時睡不著,她去了崔易歡的房中。
    崔易歡已經睡下了,見她過來,忙披衣起身,“九娘,怎麽了?”
    殷九娘和崔易歡如今很相熟,兩人年歲相當,情況也差不多,她本也是率直的性子,便將她和霍湛的事說了。
    “這人瘋勁很大,他想要做的事,一定會做成。”
    從前,誰讓他不好過,他就要讓誰不好過。
    就算他眼下瞧著改了些,但人骨子裏是不會變的,為了和她在一起,她不知他會做出什麽瘋事來。
    殷九娘自嘲,“我不想這把年紀,還成為紅顏禍水。”
    崔易歡看她,認真道,“那便和他好,不想去東梧咱就不去,他要來,是他的事,隨他的便。
    不願嫁,便不嫁,隨自己的心,若他表現不錯,便偶爾去邊境轉轉。”
    邊境距離東梧近,霍湛過去也方便。
    同為女人,她看的出來,殷九娘對霍湛並非沒有感情,否則也不會大晚上來她這裏。
    但殷九娘的顧慮也是真的,她笑道,“我們前半生都不曾真正為自己活過,你可是江湖女俠,餘生就為自己肆意灑脫地活一回。”
    不拒絕,不負責。
    再往後就看霍湛表現了。
    霍湛對此毫不知情,他拐去了時晏的院子。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你認九娘做妹妹,我娶大魏攝政王的妹妹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