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班組長和生產骨幹本來就沒有往外透露過任何秘密，魏盛發的盤問自然一無所獲，他認為老錢跟外界聯係比較多，朋友圈相對複雜，兩杯酒下肚，說不定無意之中就把秘密泄露出去了。
    但是，無論魏盛發輕描淡寫地說了多少寬心話，老錢一口咬定，自己從未向外人透露過貨物包裝的任何信息。魏盛發無計可施，又不能屈打成招，他隻能神情沮喪地回到辦公室。
    剛進門，二哥就迫不及待地問：“魏總，他們幾個承認了吧？”
    魏盛發沒好氣地說：“承認什麽了？也不想想，換做你們，給公司造成那麽大的損失，就算我把心掏出來，你們會承認嗎？”
    現場再次陷入死寂，過了一會兒，那位一直顯得很沉穩的中年人發表自己的觀點，“其實，剛才的分析已經說明了一切，除了四通集團，魏總及其名下的企業跟外界沒有多大的矛盾，四通集團的石雲峰是個很有頭腦的人，既然他想舉報，就一定把相關問題考慮到了，咱們很難找到他的證據。”
    “你的意思，即使找不到直接證據，也要把事情算在四通集團和石雲峰頭上？接下來怎麽辦呢？”有位年輕人領悟道。
    “對，就是這個意思。剛才魏總和二哥也認為，幾件事情不是簡單的巧合，其中必有某種聯係，有沒有直接證據都無所謂，因為對方早有準備，咱們也找不到直接證據。你問接下來怎麽辦，我想問問，就算找到直接證據，你想怎麽辦？走法律程序，起訴石雲峰嗎？開玩笑！人家舉報犯罪，何罪之有？魏總，請原諒我說的話，我隻是針對問題，不針對你和公司。”
    這話確實太難聽，但卻問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魏盛發擺了擺手，“沒關係，你的問題也正是我想問大家的。對呀，就算斷定是石雲峰舉報的，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是忍氣吞聲，不了了之？還是采取行動，對石雲峰進行報複？”
    幾位年輕人總是肝火旺盛，“魏總，咱們不能咽下這口氣，一定要對石雲峰采取行動！”
    “很好，我也是這麽想的，”魏盛發停了停，然後問道，“你們說說，應該對他采取什麽樣的行動？”
    剛才叫喊的幾位年輕人同時低下了頭，一位叫四哥的中年人顯得非常冷靜，“這件事呀，我覺得應該從長計議，不要頭腦發熱，急於求成，要看準時機，給對方一個深刻的教訓。不僅如此，對方不是讓咱們找不到任何證據嗎？將來咱們做事，也不要魯莽，最好把周圍打掃幹淨，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魏盛發同意四哥的意見，“對，要動腦筋，光憑一腔熱血沒有用，說不定咱們還沒把石雲峰怎麽樣，卻先把自己搭進去了。四哥說得對，如果出現機會，做事要幹淨利落，不留痕跡，避免被對方住抓把柄。”
    坐在邊上一直沒有說話的橫肉臉徐春山也想刷一下存在感，“照四哥這麽說，把這件事情撂在一邊，不追究石雲峰的罪責了？那不便宜他了嗎？”
    沒等四哥說話，魏盛發首先不讚同這種說法，“春山，別人說你聰明，我怎麽一點沒看出來呢？人家四哥明明說的是等待時機，不要急於求成，啥時候說過把事情撂在一邊，不追究石雲峰了？你的理解能力就這水平嗎？”
    徐春山還不服氣，“魏總，等待時機，不急於求成，就是把事情撂在一邊，時間一長，也就不了了之，自然就放棄了。”
    魏盛發點了點頭，“你這話倒也有點道理，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咱們以什麽方式對石雲峰進行報複？你出個主意吧。”
    徐春山顯然被噎住了，他一時語塞，不過略加思索後，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雖然還沒有具體實施方案，但原來的盛發公司老員工，如今至少還有二三百人在四通集團的很多崗位，跟他們聯係一下，那幾百人裏麵總有幾個願意替魏總做事的。”
    一位年輕人哈哈大笑，“你這是想讓他們當臥底吧？是不是諜戰電影和電視劇看多了？”
    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笑過之後，二哥嚴肅地說：“笑歸笑，春山這個建議確有可取之處，要不你們說說，現在用什麽辦法可以報複石雲峰？”
    眾人半天不說話，魏盛發知道二哥把大家難住了，便揮了揮手，“現在想不起來沒關係，都回去琢磨一下，有什麽好主意，隨時告訴我。”
    大家起身離開時，魏盛發向徐春山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留下，徐春山停下腳步，等其他人都走出辦公室了，才轉身問道：“魏總，你——？”
    魏盛發走過來，讓徐春山在茶幾旁的沙發就座，自己坐在對麵的椅子上，“春山，剛才你沒注意到吧，其他人覺得你的建議很可笑，但我對你那個辦法很感興趣，如果能找到跟咱們合作的老員工，就有報複石雲峰和四通集團的機會，隻不過為了保密，必須把事情限製在最小的範圍，剛才我在會上沒有表態，特意把你留下來，就是為了商量這件事。”
    自己的建議得到老板的重視，徐春山有點受寵若驚，“魏總，那些人在你的盛發稀土公司幹了十來年，你作為老板，不可能對他們每個人都有印象，起碼有幾個跟你關係不錯吧？”
    “其他人我以前確實沒用正眼看過，跟他們不熟悉，隻有你們幾個整天在我周圍晃悠，現在不都在我這裏嗎？你們幾個這些年難道就隻顧圍著我轉，跟基層那些工人沒有一點接觸？”
    還真讓魏盛發猜對了，像徐春山這類人，憑借跟魏盛發的主仆關係，平時狗仗人勢，根本瞧不起生產一線工人，那些一線職工對他們也敬而遠之，所以，他們跟基層職工幾乎沒有聯係。
    但是，徐春山不能這麽說，否則，他們這幫人就真成了魏盛發印象中的酒囊飯袋，將會在魏盛發麵前失寵，他們將來的日子就沒法混了，“魏總，我們以前經常跟那些基層職工接觸，有幾個關係還不錯，但他們都在四通集團上班，要讓他們為你做事，恐怕要給他們一些承諾。”
    事情還沒開始就提條件，一聽這個，魏盛發就很惱火，但現實就是這樣，那些職工在四通集團的崗位上幹得好好的，憑什麽聽他差遣？魏盛發無奈，隻好讓徐春山先跟那些職工聯係，如果對方願意替魏盛發做事，他跟那些人見麵後再說。
    永輝公司稀土新材料項目一二期工程建成投產後，分兩批挑選了三百名職工去開發區的稀土新材料生產車間上班，半年多前，剩下的三四百名職工被暫時安置在四通集團的多個生產崗位，當時包括徐春山在內的五名職工，被安排在輪胎分公司的配料工段，幾個月前徐春山辭職後，另外四人還留在那裏，相對而言，徐春山跟那幾個人比較熟悉。
    為了尋找報複石雲峰和四通集團的機會，徐春山決定先跟四名工友接觸，看能否從他們那裏打開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