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看著唐姐回的信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內容隻有三個字。
    “不需要。”
    我分析，一部分的原因正如唐姐所說。
    她事業上升，而且這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她不想因為這個孩子，束縛我這個小子，我也沒有做好成為父母的勇氣和能力。
    另一部分原因是我自己揣測。
    唐姐在上一次婚姻受過傷，我可以成為她的“知心朋友”，但想要她給我生孩子，甚至步入婚姻，是不可能的。
    她與其將人生交給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屁孩兒”，她更相信自己。
    亮子在淩晨兩點多結束了手術。
    人沒事。
    就是屁股蛋燒的有些嚴重，後續恢複期很長，花錢的地方很多。
    保守估計至少五萬。
    而且也不能幹重活了。
    不過這些基本都會被金姐報銷。
    我困的實在有些不行了，在病房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等睜開眼睛的時候，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是最近最流行的老鼠愛大米。
    我用的是最便宜的老牌諾基亞，聲音賊大。
    剛來大漢市手頭沒有錢，發了工資第一個月，我在二手市場花了兩百多買的。
    基本功能都還可以，就是掉電有點厲害。
    “喂，誰啊？”
    我模模糊糊接聽了電話。
    “是我，項凡，我在大漢市，我能見你嗎？”
    “李招娣？”
    聽到這個聲音，我猛地坐了起來。
    “你...你在哪兒呢，在哪兒，我來找你。”
    我激動的翻身下了床。
    “我在大漢市的長途汽運車站，你來找我吧。”
    我激動的幾乎要跳起來，快速衝出了病房，迎麵跟剛子差點撞到了一起。
    “臥槽，你嚇死老子了，你幹啥呢？”剛子疑惑。
    我笑道，“剛哥，我有緊急事情要出去一趟，亮哥這邊有情況你聯係我哈。”
    我太開心了。
    因為大金杯還在維修廠，我打了一個出租車，聽說要去客運站，這傻逼見我有些著急，要了我五十塊。
    一般情況下，我肯定會跟他說道說道。
    但現在我隻希望他快一點。
    甚至告訴他，二十分鍾內到，我給他一百塊。
    司機一聽來了精神，手中煙頭丟出車窗，讓我感受到了什麽叫做風馳電掣。
    “李招娣，”十七分鍾後，我衝進汽車客運站，遠遠的就看到蹲在商店旁邊，啃著冷麵饅頭的女孩兒。
    她有些疲倦，眼睛紅紅的。
    穿著樸素泛白的牛仔褲和褶皺的短袖。
    那雙鞋子也是她高中，貧困山區資助的，幾乎都要破了。
    “項凡，這裏，”李招娣激動站了起來。
    我氣喘籲籲衝過去，“你怎麽來了？”
    她欲言又止，我激動的拉著她就走。
    “走換個地方。”
    走出客運站，我們在旁邊的小麵館坐了下來。
    李招娣扒拉著碗裏的紅糊牛肉麵，一直看著我。
    “你吃啊，看著我做什麽？”
    我看她應該是餓壞了，不斷催促她。
    其實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她來這裏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且我擔心這個原因對自己不好。
    因為我從她的眼神看出來了。
    “項凡，我來這裏除了還你剩下的錢，還有一些事情想要跟你說。”
    她小心翼翼從自己書包取出剩下的錢，這錢她用好幾層報紙包裹好，外麵又用塑料袋裹了好幾層。
    我一愣，心中預感更加不安。
    “你不是有我的銀行卡賬號嗎，幹嘛還要大老遠跑來。”
    她低著頭，死命的把錢塞進我的手裏，也不說話。
    良久，見我不接，她道，“我媽...要我嫁人了。”
    “昨天我趁機逃了出來。”
    “項凡，你是個好人，你媽死了，你還有外婆，一個人在外麵賺錢不容易。”
    “這錢你留著娶媳婦用，我知道這肯定是你的錢，那老板不可能平白無故送我這麽多的。”
    “這真的是那老板給你的錢，”我擠出笑容。
    其實根本沒有心情在意，這錢倒是誰出的
    我隻在意她說的，她要嫁人了。
    “那你什麽時候結婚？”我是個慫比。
    我腦子想的是，你告訴你爸媽，我養你，我有錢了。
    但事實是，我說出來就變了味兒。
    我不是一個擅長表達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人。
    自幼打骨子裏，爸媽灌輸我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以後要擔負起那個注定沒有光景的土房子家。
    李招娣大顆大顆淚水砸落在手背上，她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跟我說。
    但到了最後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我找了一個借口說等我一下，我去上個廁所。
    起身，我衝到男廁所旁邊，抽起了煙。
    一根，兩根，三根...
    我希望時間不要再繼續走了，我怕，我怕無法去麵對接下來的結果。
    這時我的手機響起。
    是個座機號碼。
    我似乎預感到了什麽。
    “喂。”
    “項凡，是我，李招娣，謝謝你請我吃麵。”
    “這一次我是偷偷跑出來的，我要趕緊回去了。”
    “錢我放在我的那個書包了，你趕緊回去拿。”
    “還有...謝謝你幫忙，你的錢我一定會還的。”
    我手中的煙掉在了地上，快速衝了回去。
    “李招娣！”
    我看到李招娣上了車，車開始啟動了。
    我瘋狂的追著，喊著。
    “李招娣，你別嫁人，我娶你，等我們長大了，我有很多錢了，我娶你。”
    “你別聽你媽的話，你嫁給那個瘸子你不會幸福的，我...我可以供你讀大學，我要讓你出人頭地。”
    然而事實是，車內李招娣一臉著急和疑惑。
    她指了指自己耳朵，意思是我在說什麽。
    漸漸地，長途車遠去了，我氣喘籲籲站在原地，這一刻魂兒好像徹底丟了。
    這一別，怕就是永遠了。
    我回到了小麵館，拿走了書包。
    在回去的路上，我小心翼翼打開書包，裏麵除了剩下的錢，還有一個針線活的手套。
    李招娣還給我留了一張紙條。
    “馬上都要冬天了，過年你如果要回來，告訴我一聲，我請你吃飯，這手套你留著吧。”
    “項凡，好好加油出人頭地，不要讓村裏的人看扁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我哭了。
    我趴在車窗旁流淚，司機時不時看向我，可能也覺得我是個傻逼吧。
    回到酒店，我也沒有了心情吃飯，心事又不能跟任何人說。
    就這樣渾渾噩噩一個星期後，我突然接到了高中一個哥們的電話。
    “項凡，你聽說沒有，咱們那校花李招娣？”
    我心情更加鬱悶。
    “你如果沒有什麽正事，我就掛了。”
    我人就是這樣，遇到事情我本能是避開，希望時間會衝淡一切。
    “別別別，你聽我說完啊。”
    “她爸媽要把她嫁給咱們鎮上那個開麵場的瘸子。”
    “就在三天前，那瘸子彩禮錢都已經給了，八萬八呢。”
    “結果你猜怎麽著？”
    我一愣，“怎麽著？”
    “李招娣跑路了，現在他家人都報警了，全世界找她呢。”
    我聞言大喜，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確定，你確定李招娣跑了？”
    這發小嚇一跳，“這還有假的，八萬八彩禮這麽多，整個鎮上都知道。”
    “喂，你有聽我說話嗎？”
    後麵我沒有聽他說什麽，敷衍回道。
    “我還有一點事情，先掛了。”
    掛斷了電話，我在宿舍來回踱步。
    從一開始的興奮到現在有些不知所措。
    我擔心李招娣跑路，會不會遇到危險。
    說到底，她還隻是一個小女孩兒而已。
    然而就在這時，曹龍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我本來沒有心情接，可他有一連打了好幾個。
    我沒有好氣道，“你幹啥，一直給我打。”
    曹龍語氣顯得有些不開心。
    “不是，項小兄弟，你特麽的到底幾個意思啊？”
    “上次敲詐我好幾萬就行了唄，你仗著金總欺負人是不？”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我能說什麽，項小兄弟，你那小女朋友媽的，又在我的地盤打工了。”
    “而且這一次，她說了要出台，一次五萬塊賣了自己第一次。”
    “我特麽得嚇尿了，你小子是不是又憋著壞屁，想要敲詐我啊？”
    “你確定？”我大喜，“她在哪個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