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犯了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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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曉時分,醫院有一部分“睡神”已經對鍾鼓聲免疫,大部分可以醒來後重新入睡,一小部分醒了以後就再也睡不著,比如鄭院長和金老。
    門衛小屋裏,窄小的行軍床上,強哥睡在床邊當人形護欄,小男孩在裏麵睡得香甜就是有點費強哥。
    也不知道小男孩在家睡覺什麽樣兒,反正強哥被“頂了個肺&34; &34;踹了腿&34; &34;踢了腰”等各種姿勢輪番攻擊,他的身體力量強悍,睡眠質量更偏向於野獸派,睡得機警,隨時可以睡可以醒。
    強哥又一次被勒脖子憋醒,小心地調整男孩的睡姿後,就看到鄭院長的臉龐出現在小窗口。
    強哥無奈地抹了把臉,打開小屋門又隨手關上,一臉不滿地盯鄭院長: “哎,你就不怕把我嚇出個好歹?&34;
    鄭院長嗬嗬: “我可沒這個能耐,倒是你,孩子帶得不錯。”
    &34;鄭院長,有話直說。&34;
    “那孩子要跟你姓,讓你取名,你好好想。”鄭院長順利把取名大事扔出去,心情愉快地回轉。
    “鄭院長,外麵有三個武侯帶了官印文書等著見大醫仙,等了小半夜。”強哥笑眯了眼睛,來啊,看誰的題更難?
    鄭院長氣得要打人,但又清楚自己不是強哥對手: “你怎麽能把人關外麵呢?!”
    強哥把昨晚武侯拍門擺臭架子、不讓受傷的葉裏正先進門這些都講了一遍,也沒隱瞞小孩子要自己殺人、略施小計惡整武侯的事。
    鄭院長難得歎氣,強哥毫無愧色,兩人互看一眼又移開視線。
    強哥一臉“禍闖了我認”的神情,語氣帶著怒意: “那個老頭又幹又瘦,在急診哭馬哭到大口嘔血,也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34;
    鄭院長的臉龐難得沒了笑意,第一次與官差打交道就這樣不愉快,但事已至此,也沒必要過於糾結,隻當是互相試探。
    不論善意惡意,俯視仰視,該來的總會來,幸虧有金老在。
    等金老坐著輪椅過來,難得見到鄭院長臉色不對,趕緊調侃: “喲,大清早就生氣啊?誰這麽能耐?&34;
    鄭院長嗬嗬: “來,把事情再說一遍。”
    金老聽完,臉色比鄭院長更要難過三分,
    看著王強: “你出去讓他們進來。”
    強哥打開院門發現三名武侯鼻青臉腫、衣服前襟染血、拖著鼻涕正蹲在門外,正齊刷刷地盯著自己,果然沒敢下山,嗬。
    “請進。”強哥比了個請的手勢。
    三名武侯饑寒交迫,哆哆嗦嗦的,又帶著六分討好的眼神望著強哥,哪知道剛跨進去,就看到鄭院長和坐在電動輪椅上的金老。
    飛來醫館外麵整晚都流光溢彩,裏麵更是別有洞天,武侯們看得兩眼發直,為何能有牆是紅褐色的?為何窗玻璃比琉璃還透亮………
    動手打強哥的武侯又一次嚇得魂不附體,他到底惹惱了什麽樣的神仙?緊捏著手中染血的文書,遞出去會不會觸怒大醫仙?
    金老驅動輪椅靠近,強哥立刻跟隨,這位可是鎮館之寶,必須保護好,掛胸前的眼鏡歪一下都是他失職。
    武侯後退一步又一步,滿眼驚恐,這是什麽車?為何能無馬而動,直到退無可退,後腦勺撞在了藍鐵皮上, &34;咚!&34;好大聲。
    其他兩名武侯雙腿哆嗦得幾乎站不住,這位大醫仙一定是因為守門仙受傷而震怒,所以才能憑空將他逼得撞牆。
    金老伸手: “聽說你帶了官印文書?”
    武侯背靠藍鐵皮門一下子癱坐在地,雙手顫抖地捧著沾血文書送過去,滿腦子都是觸怒神明的造孽死法。
    金老拿起來老花鏡架好,對著幹涸的血跡直皺眉頭,展開仔細看完又還給嚇得半死的武侯。
    接下來,金老說的話更加令他們驚恐萬分:
    “武侯趕路上山不顧村民死活,無禮叫門、打傷守門仙,桃莊葉裏正生死未卜,犯了飛來醫館的大忌。&34;
    “除非你們京兆尹、左馮翊和右扶風,任意一位親自來見並解釋清楚,否則不要再派武侯上山,上來也隻有閉門羹。&34;
    金老隻一眼就知道這三位武侯什麽德性,從輪椅的儲物盒裏取出紙筆,一揮而就,裝進細竹竿裏封好,塞到看起來最鎮定的武侯手: “請回吧。”
    三名武侯魂不守舍地走出鐵皮門,隻有一個念頭,這下死定了。金老摘了老花鏡:“鄭大院長,還不去急診看看?”
    強哥忽然出聲: “就,那啥,這孩子白天學習,晚上還要當翻譯,這覺太缺了,以後怎
    麽長得高?我就不信這麽大醫院裏,再找不出其他人來?&34;
    “喲,心疼兒子啊?”鄭院長逗強哥。
    金老也確實頭疼這個問題,但翻譯工作非常重要而且需要品性純良,若是因為私利而信口胡謅,很容易挑起雙方矛盾。
    “我家王—一,我不心疼誰心疼?”強哥理直氣壯,讓他取名就是簡單。
    金老毫不掩飾嫌棄: “——,在這裏隻能當小名,大郢取名豈能當兒戲?”
    沒文化真可怕,強哥臊眉搭眼的矮了一厘米。
    金老的手指尖在輪椅扶手上,又拿了紙筆寫下“王翊”二字: “等他睡醒了再給。”收拾好東西,驅動輪椅原地轉圈,向急診去了。
    強哥望著筆走遊龍的兩個字,忽然精神一振,這是我兒子!不對,這個字讀什麽來著?別問也別管,反正本學渣就是白撿了個學神兒子!一扭頭,小男孩正揉著惺鬆的眼睛,有些懵的看著強哥: “你練字嗎?”
    強哥剛伸長的脖子又縮了回去: “來,從今天起,你姓王,小名——,這是你的名字,不認識可以找金老。&34;
    小男孩雙手捧著名字紙,咯咯笑著,歡呼著跑來跑去,黑亮的眼睛映著晨曦的光,充滿活力。
    強哥心情瞬間變好: “好啦,兒子,白班的李伯伯來了,我們現去食堂吃早飯,然後我回值班房睡覺,你去急診上課,中午我們去二樓送飯……&34;
    小男孩猛點頭,笑得合不攏嘴: “阿耶,抱!”
    強哥一把抱起兒子: “——,不叫阿耶,爸爸就是我們這兒阿耶的意思。”不然總以為自己是爺爺。
    “爸爸。”王——小朋友開開心心地摟著爸爸的脖子,除了頭發長、樣貌偏大郢以外,真父子的味道還挺足。
    “喲,強哥,”保安老李打招呼, &34;小朋友早。&34;
    “李伯伯,早,”王—一甜嘴又乖巧,順便顯擺手裏的紙, “爸爸取的小名,金爺爺親手寫的大名……我有名字啦,我有爸爸啦,我叫王——。&34;
    &34;好,&34;李伯伯接過強哥手裏的對講機,做好交班記錄, &34;今天食堂有煎餃,去晚就沒了。&34;
    強哥把王——架在脖子上
    : &34;兒子,衝呀!&34;
    王—一興奮極了,舉著小胳膊大喊: &34;爸爸衝呀!&34;
    兩人就這樣雞貓子鬼叫地穿過停車場、衝進急診大樓、跑到食堂,停在了超大字體的“安靜”下麵,王——正在興頭上,嗓音又亮又脆: &34;爸爸,衝呀!&34;
    本來食堂還有人小聲說話,這一嗓子吼出來,大家都知道“大郢小天才選了強哥當爸爸”,雖然不敢相信,但眼前的現實也無法否定。
    醫護人員知道強哥是醫院安保第一人,陪急診出去找病人,組織保安們連夜裝藍鐵皮,在這種飄忽不定的環境裏,給了相當多的安全感。
    平時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在沒了工資結算和勞務糾葛以後,多了尊敬。
    反應也是立刻的。
    一群醫護人員走到強哥麵前,從口袋裏摸出各自珍藏的獨立小包裝零食,奶糖、話梅、一小塊巧克力、奇趣蛋甚至有小玩具……
    “強哥,加油!”
    &34;強哥,當個好爸爸!&34;
    &34;強哥,帶好兒子……&34;
    王——小朋友再次睜大了眼睛,這些都是什麽呀?
    &34;謝謝!&34;強哥認真地向大家鞠躬,然後招呼, &34;來,兒子,謝叔叔阿姨。&34;“謝謝叔叔阿姨。”王——特別認真地跟說,發音標準又自然。
    這下輪到醫護人員震驚了,百聞不如一見,這大郢的小天才真的太厲害了,聽不出一點口音。強哥內心的自豪感爆棚,厲書吧?我兒子!
    三名武侯垂頭喪氣下山,也有人舒適地從另一邊上山。
    沒錯,秦國公的嫡長孫秦盛,在大管家的細心嗬護、家仆們齊心協力地拚命下,終於親自踩到了平整光滑的混凝土馬路上,這腳感實在太特別了。
    少年郎再老成持重,見到飛來醫館的風景,還是忍不住加快腳步東張西望,身後是操碎了心的大管家,和快要累死的家仆們。
    “十九郎,慢些再慢些,&34;大管家哄孩子也是一絕, &34;步子端方,心平氣和,已經到了,不急。&34;
    少年郎也在努力平複心緒,隻看相對無趣的路麵: “這上麵是行人,下麵行車
    馬?隻是這路有些窄,沒有朱雀大街寬敞。&34;
    &34;行人的路麵有花紋,隻是這上麵凸起的橘黃色是做什麽用的?走路不嫌酪腳嗎?&34;&34;還有,大門在哪兒?&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