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再談個四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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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知博已經年過古稀,頭發半白,卻毫無老態龍鍾的頹然,尤其他那雙眼睛,炯炯有神, 站在門口瞪了斯見微好幾秒說不出話。
    斯見微的衣服不算狼狽,但臉上那股色氣不言而喻。
    都是男人,斯知博一眼就能看明白他今天到底過得有多糜亂!
    斯見微把阮流蘇擋得很緊,斯知博看不清他背後到底是哪個女人,不過不管是哪個女人,都沒有阮流蘇好。
    斯知博臉色陡然一變,淩厲中帶著失望,聲音也高亢洪亮:
    “斯見微,你對阮流蘇的貞操呢?感情呢?”
    “是誰之前在我麵前哭著喊著非阮流蘇不可得?現在就忍不住了?把女人帶回家亂搞?”一把把門帶上後,斯知博抄起玄關櫃邊的高爾夫球棍就要往斯見微身上揍:
    “狗東西真是他媽的敗壞了我們老斯家專一的家風!我告訴你,外麵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別想進我們斯家的門!”
    “......”兩個年輕人被這幾句咆哮的話都弄得都有點懵。
    斯見微比斯知博高了小半頭,顧不上回話,立刻伸手去搶高爾夫球棍。
    他從小到大倒是被打皮實了,要是不小心讓阮流蘇被碰著了,肯定又要腫一大塊兒,他得心疼死。
    斯知博看見斯見微過來跟他動手,手都僵住了,驚訝痛惜之餘,他聲音裏都帶著些顫抖:
    “你,你居然真的敢跟我動手?”
    阮流蘇可算找到他停頓地間隙了,她從斯見微背後走了兩步,紅著臉跟斯知博打招呼:
    “爺爺,我就是阮流蘇...”
    斯知博手上的棍子立刻就鬆了:
    “你——”他也好幾年沒看見阮流蘇,當年那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現在更漂亮知性了。
    斯知博扭頭看著還在整理褲子,低頭係抽繩的斯見微,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
    “是不是這小子又強迫你了?他要是再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揍他。”
    斯見微疼得“嘶”了一聲,帶著點怨氣頂嘴道:
    “老頭兒你怎麽說話呢?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強迫欺負人了?老子文明禮貌溫柔得很!”
    “那你倆剛才這是在幹嘛?”斯知博哼笑一聲,輕蔑地看著自己的好大孫:“難不成你倆還在談戀愛啊?就憑你?不用點兒匪夷所思的手段,你能追到小阮?”
    斯知博本來是要教訓斯見微,別又用什麽包養那套又把小姑娘給嚇跑了,礙於阮流蘇在,斯知博話語也不敢太重。
    “我怎麽就不能談戀愛了?”斯見微一下子急跳腳了,他一把把阮流蘇攬到自己懷裏,得意又嘚瑟地給斯知博介紹:
    “老頭兒,你要不要給我們拍個照發到你的老年俱樂部群聊裏?我和阮流蘇,現在就是,男、女、朋、友!光明正大,合理合法。”
    斯見微為了表示自己的身份,“吧唧”還低頭在阮流蘇額頭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沒等阮流蘇害羞,斯知博老臉一紅,趕緊轉身背過去:
    “斯見微你還要不要臉了?都快三十的人了,就不知道穩重些?”
    斯知博一直恪守傳統家風,思想也保守,當年知道斯見微以那種非正常的關係要挾阮流蘇在一起,私下沒少教訓過這個逆孫。
    那會兒兩個小孩分手了,斯知博也心疼的不行,別的不說,當年研一那個寒假,斯見微就變化不小,以前這狗東西哪兒想過要陪他的?還不是阮流蘇影響的。
    後來朋友要給斯見微介紹女孩兒相親,斯知博也擋了好幾回,有一回實在不好意思駁了好友的麵子,介紹了個博士。
    當晚斯見微喝得爛醉回家,抱著斯知博痛哭流涕:
    “老頭兒,這輩子我誰也不要,我就要阮流蘇。我就喜歡她,娶不到她我就出家,你想讓我跟誰相親,你自己娶去吧,我不介意多個同齡的小後奶奶。”
    斯知博真是被這強骨頭氣得夠嗆。
    這小子從小到大沒吃過苦,在阮流蘇那挫了銳氣也好,人太傲總有一天會被傲氣反噬,這點道理,斯見微明白的越早,對他越好。
    斯見微不知道斯知博心裏的這些彎彎繞繞,他開火車似得推著阮流蘇的肩膀往臥室方向走:
    “我們先去換件衣服。”
    他低頭瞥了眼阮流蘇腿上若隱若現的手印兒,小聲低頭在她耳邊提醒。
    房門一關,他就要解阮流蘇的裙子,給她換新裙子。
    櫃子裏這些衣服都是前幾天找設計師拿的最新款,有好幾套和他的還是情侶裝,他恨不得渾身上下都給阮流蘇蓋上他的標記。明天就要上班了,也好警告警告那些男同事,阮流蘇名花有主了。
    阮流蘇皺眉拉過他的手,小聲提醒:
    “斯見微,你別忘了你昨天答應我什麽?”
    “什麽?”
    “要好好說話。”
    “我怎麽沒好好說話了?”
    “你不可以對爺爺那麽講話,你趕緊出去給爺爺倒杯茶,你這樣待在這兒也不禮貌的。”阮流蘇把他往門外推。
    斯見微撇了撇嘴,還是出了臥室。
    斯知博就知道他是被阮流蘇趕出來的,冷笑著說自己還沒吃飯。
    斯見微“哦”了一聲,把早上燉的雞湯盛出來,下了把麵條和青菜,給斯知博端上桌。
    阮流蘇出來陪著斯知博吃完飯,又閑聊了一會兒,斯知博問清楚了兩個人現在的情況,才放了茶杯:
    “行了,你倆好好談戀愛吧,有生之年,能被斯見微這狗東西這樣伺候幾回,我也心滿意足了。”
    斯見微不滿地將他喝完的茶杯拿到水龍頭下清洗,動作刻意到送客意味明顯。
    送斯知博離開的時候,斯見微破天荒地把老爺子送到了小區門口:
    “爺爺,你以後周末別來我這兒了,你想吃飯,我周五晚上給你做。”
    他態度誠懇,語氣虔誠。
    斯知博吃軟不吃硬,一下子沒適應斯見微這副謙卑模樣,都有點口吃了:
    “怎,怎麽?耽誤你戀愛了?”
    “是啊,我倆談戀愛,她就周六晚上到周日我這兒玩,你再過來,她該睡一晚就走了。”
    斯見微語氣裏大有埋怨的意思。
    “你這戀愛怎麽越談越退步?”斯知博冷笑著揶揄:
    “五六年前你倆剛談的時候,連寒暑假阮流蘇都要天天跟你膩在一塊兒,你呢,為了她歐洲的工作都可以不要,也要窩在學校陪她,怎麽現在就周日能約會還得哄半天?”
    這話真讓斯見微傷心了。
    平時最好鬥的人這會兒被揶得一句話也反駁不出,垂喪著腦袋。
    他也希望阮流蘇像以前那樣愛他,全心全意,滿心滿眼就他一個。
    隻有感受過那樣濃烈熾熱的偏愛,斯見微才明白這幾年他到底錯失了什麽。
    可現在看,並沒有。
    阮流蘇的感情溫潤如水,不急不緩。
    最多也就在他受了傷的時候才會有點兒情緒,大部分時候,她一如既往的沉靜,對他是特別的,但好像也沒有特別太多。
    “慢慢兒來吧。”斯見微歎了口氣,琢磨半天,安慰自己:“都分了四年了,總得再談個四五年才能把以前的感情找回來吧?”
    “再談四五年?”斯知博倒吸一口冷氣:“那我什麽時候能抱上小曾孫女?”
    “你有性別歧視?”
    “我怕再和你這種後代打交道,我伺候不起少爺!”
    這場戀愛談的磕磕絆絆,從春末談到秋末,短短五個月時間,兩個人都記不清因為各種小事吵了多少次架。
    光是氣到提分手,阮流蘇都說了兩次。
    一次是阮流蘇去斯見微打球的球館看他,觀眾席來看他打球的女生很多,送水的更多,斯見微一個也沒搭理,但阮流蘇看著還是有些吃醋。
    結束的時候,斯見微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把車子扔在球館,拉著阮流蘇夜跑回家。
    他的體力和阮流蘇的體力完全不在一個量級,阮流蘇跑了不到五公裏就已經沒力氣了,斯見微不依不饒地還要推著她跑,完全沒有一個作為男朋友心疼女朋友的意識。
    阮流蘇又堅持跑了幾百米,腳踝成功地崴了:
    “你以後打球就自己玩吧,別再叫我了,我做不好你的陪練。”
    “是你說要跟我一起鍛煉控體脂的,怎麽才跑五公裏就放棄了?”斯見微想去扶阮流蘇,又被她甩開手。隻好看著她一瘸一拐地在馬路邊找了個石墩坐下。
    他不明白為什麽阮流蘇突然就發脾氣了,叫了司機過來接,然後蹲在阮流蘇腳邊看她紅腫的腳踝:
    “一會兒先去醫院吧?腫了都。”
    斯見微抓著她的小腿捏了捏:“疼嗎?”
    阮流蘇“啊”了聲,又用力踹了他一腳,斯見微直接被踹到地上坐著,嘴裏還在說:
    “那看來沒骨折,骨折沒那麽大力氣,也不用去醫院,回家噴點藥就能好。”
    “那我今晚不去你那兒了,我回我自己家,我腳疼。”
    “別啊,我伺候你,不用你費勁。”斯見微一身汗,也不好離她太近,本來一周就隻能親密這麽一天,上周阮流蘇例假,這周她再不去,真是能把他憋壞了。
    一個滿腦子醋勁兒,一個滿腦子都是那檔子事兒,根本不同頻。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鬧起來了。
    在馬路上吵,司機來了,為目的地去哪裏,車往哪兒開也吵。
    最終到了阮流蘇家的時候,斯見微還拽著不願放人,逼得阮流蘇放了狠話:
    “想上床今晚給你送水的女孩,你隨便挑一個都行,我腳都摔成這樣了,你還急著上床?這戀愛我不談了,你找別人談吧。”
    斯見微一下子就鬆手了:“你什麽意思?”
    “分手的意思。”阮流蘇說完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斯見微看了幾秒,又三兩步追上抱著把人送回家。
    回到車裏他腦子還是懵的,他為什麽又被甩了?
    他今晚也沒做什麽啊,難聽的話也都被他咽了回去,一個字都沒吵,都是阮流蘇在吵他。
    他冤死了。
    年輕小司機在駕駛座坐也不是,離開也不是,他也不是故意要聽少爺隱私,是少奶奶講給他聽得。
    這兩口子吵起架來是一點也不知道把門兒。
    他看著少爺在車裏愣神發呆,實在沒忍住,好心提醒:
    “剛剛少奶奶是不是吃醋了?”
    “啊?”斯見微對這聲“少奶奶”特別受用,他沒反應過來,又問:“她吃醋?她最大度了,怎麽可能吃醋?”
    司機搖了搖頭:
    “我覺得不是,夜跑腳扭了怎麽會上升到分手的地步,都這麽晚了,還去看少爺打球,那也不是要分手的前兆,肯定是少爺打球太受歡迎了唄,少奶奶看著心裏不舒服。其實越是看起來大度的人,吃起醋來越不經意,越小心眼兒!”
    斯見微靜靜地想了一會兒,讓司機把車鑰匙給他:
    “你先打車回家,今天算加班,六倍工資和打車費一起報給謝叔。”
    等司機走了,斯見微又給阮流蘇打了十幾個電話,她才接。
    斯見微立刻表忠心:
    “我想了下,最近一個月,除了你,我和其他異性說話時間不超過三分鍾,兩個月前和蘇黎進行過一次人事談話,時間大概有二十分鍾,然後就是斯家聚會的時候,接了幾個姑婆的話了,同齡女生我從不閑聊,也沒加過聯係方式。”
    阮流蘇在電話那頭靜了幾秒,然後她小聲笑著問:
    “那以後還逼不逼著我夜跑了?”
    “不了,換點其他的運動方式,打網球,爬山,射箭都行。”
    “那你上樓接下我,小點兒聲,在門口打個電話響一下就掛掉,我媽和我小姨都睡了。”
    一路折騰到十二點多才回到斯見微的家裏,他在浴缸裏放了水,沒等人同意,就把人扒了,扔進浴缸裏:
    “一起洗。”
    要說斯見微心裏沒點兒氣,那也不可能,他真聽不了“分手”兩個字,一聽到這兩個字,所有的生氣都化成害怕。
    他往日識人,對付人的規則在阮流蘇這裏統統不管用。
    阮流蘇在斯見微懷裏詢問他:
    “你以前打球,也有這麽多女孩兒看你嗎?”
    “我不知道。”斯見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