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暴君的小太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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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梔徹底愣住了。
她腦子裏那根負責思考的弦,被這句突如其來的情話“當”的一聲撥斷了,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風吹過湖麵,帶著濕潤的水汽,拂動她頰邊的發絲。
淩敘宸就站在她麵前,身形如山,目光卻溫柔得像這湖裏的水,將她整個人密不透風地包裹起來。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好像在等她消化這句話。
這算什麽?
這算什麽!
沈梔在心裏掀翻了桌子,瘋狂地搖晃著係統的領子。
“係統!係統你快出來!出大事了!”
【叮咚~宿主,您好。】
係統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起伏。
“好什麽好!你家男配他不對勁!他居然學會撩我了!怎麽突然就開竅了?我剛才是不是幻聽了?”
沈梔的腦子還是一團漿糊,這段時間,她一向是那個掌握主動權的人,負責調戲,負責撩撥,看他耳根泛紅是她最大的樂趣。
這一下攻守易勢,她直接被打懵了。
係統沉默了兩秒,似乎是在檢索數據,然後用一種帶著幸災樂禍的語氣說:
【經檢測,宿主聽力正常,男配表述清晰,並無異常。】
“我……”
【哦對了,順便提醒您一句,男配當前黑化值已降至54%,宿主,幹得漂亮!。】
係統說完,不等沈梔反駁,就迅速下線,深藏功與名。
沈梔:“……”
她深吸一口氣,臉頰上不受控製地泛起一陣熱意。
不行,不能就這麽認輸。
之前從來都隻有她直球把帝王撩的麵紅耳赤還非要裝鎮定的份兒,每次就算是過分了他也隻是紙老虎一樣把她拉到懷裏嚇唬她一下。
她抬起頭,迎上淩敘宸的目光,那雙眼睛裏清晰地倒映著自己有些狼狽臉紅的模樣。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自若:“陛下這話說的,好像你不是最珍貴的人一樣。你可是皇帝,是天下最尊貴的人。”
她試圖把話題拉回正軌,拉回他們君與臣、男與女之間那道模糊又安全的界線上。
淩敘宸卻不接招。
“天下是天下,你是你。”他回答得簡單又直接,邏輯清晰得讓她無法反駁,“在我這裏,你就是最好的。”
沈梔感覺自己的臉更燙了。
她徹底敗了。
這人要麽不開竅,一開竅簡直是要人命。
接下來的午膳,沈梔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別苑的廚子手藝極好,將他們釣上來的魚做成了好幾道菜,有清蒸鱸魚,有糖醋鯉魚,還有一鍋奶白色的魚頭湯,鮮美無比。
可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扳回一城。
她時不時地偷瞄對麵的淩敘宸,他正姿態優雅地用著膳,動作挑不出一絲錯處,仿佛剛才那個說出石破天驚的情話的人不是他。
可沈梔還是敏銳地發現,他心情似乎極好,連唇角都一直維持著一個微不可察的上揚弧度。
這讓她更氣了。
她一定要找回場子,好久沒看到淩敘宸耳根子紅的樣子了,甚是想念。
用完午膳,兩人在別苑裏消食散步,準備回城。
沈梔還在絞盡腦汁地想著對策,沒留意到天色正一點點暗下來。
方才還晴空萬裏的天空,不知何時已聚起了大片濃厚的烏雲,沉沉地壓在遠處的山巒上。
空氣變得悶熱,風也停了。
就在他們走到別苑門口,準備上馬車時,一道刺目的閃電劃破天際,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驚雷在頭頂炸開。
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砸了下來,瞬間就連成了線,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雨幕,將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之中。
“陛下!沈小姐!快回屋裏躲雨!”魏忠扯著嗓子喊道。
一行人連忙退回了最近的廳堂。
雨勢大得驚人,劈裏啪啦地敲打著屋簷瓦片,仿佛要把整個屋子都給掀了。
別苑的管事匆匆趕來,躬身稟報:“陛下,這雨來得又急又猛,山路恐怕不好走了。苑外那條河,一遇暴雨便會漲水,衝垮橋梁是常有的事。依老奴看,為保萬全,還是等雨停了再啟程為好。”
管事的話音落下,廳內一時有些安靜,隻剩下屋外震耳欲聾的雨聲。
沈梔下意識地看向淩敘宸,他負手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狂暴的雨勢,側臉的線條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緊繃。
淩敘宸心裏其實是想留下的。
這種不受掌控的天氣,給了他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哪怕隻是多一刻也好。
但他又怕她不願,怕她覺得被困在這裏會不高興,怕她急著回家。種種顧慮交織在一起,讓他無法開口。
他隻能等,等她做出決定。
沈梔看出了他的沉默和猶豫。
她心裏那點不服輸的小火苗,突然就被這陣雨澆出了別樣的心思。
她走了過去,與他並肩而立,看著雨水衝刷下的庭院,草木都被打得抬不起頭。
“看來,是老天爺都想讓我們多待一會兒。”她開口,語氣裏帶著一絲輕快的笑意。
淩敘宸轉過頭,墨色的眼眸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亮光。
沈梔仰頭看著他,眼角彎彎:“既然走不了,那就在這兒住下吧。我還沒在這麽好看的別苑裏聽過雨呢。”
“好。”
淩敘宸幾乎是立刻就應了聲,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如釋重負的鬆弛。
他緊繃的肩膀線條,也在此刻悄然放鬆下來。
他立刻轉向魏忠,沉聲吩咐:“派個得力的人,冒雨回城一趟,去跟丞相府報個信,就說……沈小姐在城外寶光寺為家人祈福,遇上大雨,暫住一晚,讓他們不必擔憂。”
“是,陛下。”魏忠領命而去。
用寺廟做借口,既合情合理,又不會讓沈家父母起疑心。
沈梔不得不佩服,這位帝王的心思,確實縝密。
雨沒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傍晚時分,兩人幹脆留在了那座延伸至湖心的水榭裏。
下人們早已在榭中擺好了矮幾,點上了防風的燈籠,還架起了一座小巧的紅泥風爐。
爐火燒得正旺,細長的銀炭偶爾發出一兩聲輕微的嗶剝聲。
外麵是風雨交加,水榭裏卻溫暖而寧靜。
淩敘宸親自烹茶。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執起茶具時,動作沉穩而流暢,每一個步驟都帶著一種賞心悅目的韻律感。
沈梔盤腿坐在他對麵,手肘撐在矮幾上,單手托著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沒想到,你還會這個。”
“幼時學過。”他回答,將第一道衝泡的茶水淋在茶寵上。
沈梔的目光落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上,忽然計上心來。
她狀似無意地湊過去,假裝要看那沸騰的茶水,聲音壓得又輕又軟。
“不管看多少次,還是覺得你的手真好看。”
淩敘宸倒水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沈梔見狀,嘴角的笑意加深,再接再厲:“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比那些傳世名玉還要耐看。你說,這要是用來握筆,批出來的奏折會不會都好看些?”
她本以為,這般直白大膽的誇讚,怎麽也能換來他一絲半點的羞赧。
誰知淩敘宸隻是抬了抬眼簾,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將一杯溫熱的茶湯推到她麵前。
“手好不好看,批不批奏折都沒關係。”他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但可以為你剝栗子,烤地瓜。”
沈梔:“……”
又被他四兩撥千斤地擋了回來!
她不甘心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醇厚,暖意順著喉嚨一直滑到胃裏。
雨聲、風聲、爐火聲,交織在一起,成了這方小小天地的背景音。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閑話。
她說明天雨停了想去後山看看,他說那裏有野生的板栗樹。
她說這湖裏的魚真肥,他說那是因為沒人敢來這裏釣。
氣氛安逸得讓人昏昏欲睡。
不知不覺,夜色漸深。
雨勢終於小了些,但依舊淅淅瀝瀝地沒有停歇。別苑的管事提著燈籠過來,在水榭外躬身回話。
“陛下,沈小姐,客房已經備下了。就在水榭後麵的攬月軒,一應物什都已換了新的。”
留宿,已成定局。
沈梔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對麵的淩敘宸。
燈火搖曳,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一小片溫暖的光暈,他正看著她,目光專注而沉靜。
今晚,他們要住在一個屋簷下。
雖然是分開的房間,但這個認知還是讓淩敘宸的心跳,漏了一拍。
而沈梔放下茶杯,唇邊漾開一個狡黠又明亮的笑。
看來,老天爺是真的在幫她。
這漫漫長夜,她扳回一城的機會,可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