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魚啊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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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晨將煎肉的石頭清洗幹淨,暫時擱在一邊,留著下次使用,火布也叫她收進背簍裏,小心放著,閑下來後,她一瘸一拐走回到枯葉堆裏,躺下一動不動。
    她那塊肉,本來是夠她食用的,加上老虎就不行了,所以後麵她又割了一塊,怕吃太多後期沒有食物,沒切多少,吃完隻勉勉強強飽了而已。
    靜止不動可以保存體力,避免有消耗,餓的太快,正好身上有傷,也需要靜養,這麽躺著挺好。
    朝晨忽而扭頭,看向一旁的老虎。
    那隻老虎沒有她那麽多心思,還趴在陽光下,費力地清潔自己。
    是一隻很愛幹淨的老虎,吃了飯,嘴角梳理完,梳理爪子。
    朝晨盯著它那隻還拖遝在地的翅膀看。
    在想怎麽給它正骨。
    正骨肯定是疼的,而且是巨痛,她倆就那麽點的關係,她現在給老虎正骨,友誼的小船說翻就能翻。
    朝晨沉吟片刻後,打算先擱置著,等一人一虎感情再好一點時動手。
    朝晨又低頭,看向自己那隻有些不適的腳丫。
    因為腫了,鞋子變得有些勒肉,很難受。
    她幹脆起身,褪下鞋子,讓受傷的部位出來透透氣,放鬆放鬆。
    這幅身子才八歲,腳丫子是標準的小孩子類型,白白胖胖的,很可愛,隻不過這會兒高高腫起,像個發麵饅頭似的,並且布滿青青紫紫,看起來很慘。
    也是因為這個傷,她今天哪都去不了,隻能待在坑底,要不然的話,這隻腳真的會廢,她那隻受傷的胳膊也是問題,還去探索怕是真的回不來。
    朝晨難得的,放任自己空下來,將另一隻鞋也脫下後,擱在一邊的石頭上曬。
    她這鞋底子加了棉,沒那麽容易幹,現在還有些潮乎乎的,穿著不舒服,就隻有這麽一雙,晚上脫鞋有被爬蟲叮咬的風險,所以她到現在才有機會晾一晾。
    鞋子一褪,一隻腳白嫩嫩的,一隻腳紅的,紫的,青的,對比更加明顯。
    朝晨望著淒慘的腳丫子,想起什麽,側頭朝老虎看去。
    老虎身體極好,大前天傷到的爪子,前天就已經好的差不多,但前天好像又有了新傷,指縫間有皮肉分裂的痕跡,縫隙裏的肉還是粉的,說明確實是新傷。
    剛剛那隻老虎惦記著食物,大腦袋和身子一直在往石板上衝,離得太近,朝晨怕火把它毛燎了,一直抱著它,距離近,看得也清楚。
    她感覺前天她離開後,這隻老虎又忍不住試探飛出去,結果又弄傷了自己。
    但很奇怪,她在的時候,這隻老虎一次也沒有試過,她一走就開始了。
    是怕被她看到丟臉嗎?
    這個年紀的幼崽,不至於吧。
    朝晨覺得更像是著急了。
    代入它的視角想一想,自己掉進坑洞裏,很慌,不斷試探飛出去,沒成功,有一天,又掉進來一個人,老虎心安了,有人和它同病相憐。
    結果那個人很快消失,不知道去了哪,萬一她出去了,留自己一隻虎怎麽辦?
    老虎開始著急,繼續試探,出不去,越來越急,結果那個人也沒有找到出口,又回來了。
    它更心安,自己跑不掉,別人也是。
    它剛歇息歇息,第二天那個人又走了,它更怕了,擔心那個人真的找到出口,到時候隻剩下自己,於是又開始努力。
    一直到她消停下來,這隻老虎才安分,沒有再嚐試過,從昨天到今天。
    昨天她雖然睡得深,但有大動靜不可能聽不到,所以這隻老虎昨天確實沒有大動過,今天似乎也沒有想法,清潔好自己後,就懶洋洋邁著步伐,朝她這邊走來。
    路過她擱在一邊的鞋子時,停頓了一下。
    朝晨眼看著它改變方向,朝她腳邊鞋子處走。
    知道它的想法,朝晨上前,抱住它,不讓它聞。
    但這隻老虎一股子牛勁兒,她那麽點力道對它來說和撓癢差不多,根本沒有半點作用,老虎還是低頭,將鞋麵鞋裏都嗅了。
    朝晨拽不動它,急的差點動手。
    那手抬到空中才意識到,這是隻老虎,不是她家那個老是推倒玻璃杯,拉倒花瓶犯錯的家貓,隻好放棄。
    這隻老虎反而像是挨打慣了似的,她剛有那個意思,它耳朵已經向後縮去,眯著眼睛,一副躲閃的模樣,但頂風作案,繼續嗅。
    朝晨:“……”
    朝晨驚訝於它的反應,它第一時間居然不是反擊咬她,而是躲躲閃閃,任打任罵的模樣,並且一副打可以,但我依舊要繼續幹壞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看來平時在家裏也經常皮,被大虎打大的。
    朝晨沒有動手,那隻老虎還無辜地舔了舔嘴角。
    朝晨剛一動,它又眯著眼,壓著耳朵往一旁躲。
    朝晨:“……”
    這是沒少挨啊。
    朝晨當然不會打它,不過它這個本能反應,倒是叫她給老虎正骨多了幾分自信。
    朝晨還想再觀察觀察,索性往枯葉堆裏一倒,繼續盯著老虎看。
    老虎已經得逞,現在不再關注那雙還有些潮濕的鞋子,往她這邊走來。
    瞧見她那隻受傷的腳時,似乎剛想起來,裝模作樣瘸了幾下後,緊挨著她,學著她的姿勢,側躺臥下。
    朝晨有一隻腳傷了,怕壓著,高高支起,架在一塊石頭上,正好那處有太陽
    。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受了傷曬曬太陽對傷勢有好處,她是刻意擱在那的,讓腳見見光。
    老虎不知道她這麽做的用意,但也學著她,將一隻後肢高高支起,伸到太陽下的石頭上曬。
    朝晨瞧得好笑,腳丫子不自覺動了動,老虎瞧見了,也跟著動。
    朝晨腳趾分開,老虎看了看她,又瞧了瞧自己,也努力地展開趾頭開花。
    朝晨分開更大,老虎做不到,抬起上半身,盯著她的腳丫子看。
    朝晨瞧它那個全神貫注的目光,不自覺地,想起前世那隻貓來。
    那隻貓有個習慣,隻要她在沙發上一脫鞋,就咬她腳,在床上時,手腳一露出被子,還咬。
    不是用力的那種,像玩鬧,不過它牙齒尖尖的,有時候還是會刮傷她。
    朝晨擔心這隻老虎也有同樣的心思,這隻老虎牙齒還比貓利,她這隻腳又有傷,碰不得。
    朝晨到底還是收斂了些,將那隻腳縮到枯葉堆裏,老虎才挪開視線,看自己的腳丫子。
    過了一會兒,它似乎想起什麽,驀地站起身,多少顯得有些急切似的,快走幾步,到了一旁角落擱置了鹿肉的地方後,叼起鹿肉往她跟前放。
    朝晨愣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它想做什麽。
    老虎半蹲坐著枯葉堆前,舔了舔嘴角,兩隻前肢也有些按耐不住似的,左腳換右腳,右腳換左腳,表情有些期待,又有些回味,意圖十分明顯。
    朝晨明白了,她抬頭,看了看天色,距離她們吃過飯最多才過了不到一個小時左右,這隻老虎又餓了嗎。
    感覺不是餓,更像是饞。
    朝晨想到了她那一手饞哭整個部落小孩的手藝。
    別的她不敢說,但在做飯上,擁有現代記憶,再加上所有空閑時間都在琢磨,她確實十分自信。
    沒有人和動物能拒絕得了她的飯。
    但朝晨往深處窩了窩,想告訴老虎,食物不多了,要省著點吃,現在還不能做。
    剛張了張嘴,想到什麽,抬頭朝鹿肉看去。
    這隻老虎拖的是它那還剩下大半個身子和一隻腿的鹿肉,其中白花花的腸子也在,還有一塊肝。
    朝晨坐起身來,到底還是朝鹿肉走去,小心伸了手去碰鹿肉,老虎不排斥,她才撿起那拖了地的腸聞了聞,沒有臭味,就是很平常的肉腥味。
    居然還沒壞。
    她看了看四周,是這裏位置特殊吧,有通風,有地窖一樣的低溫,還有她撒的草木灰在四周,沒有蚊蟲叮咬,恰到好處地保存了肉質。
    朝晨轉身在斜挎包裏翻了翻,拿出刀來,持著刀湊近鹿肉。
    老虎就在一邊,現在看到她拿尖利的武器,搬石頭等等,已經一點不畏懼,上午這把刀還切了鹿肉給它,所以它非但不怕,還更往前湊了湊。
    到底一起相處了幾天,尤其老虎那個本能反應,叫朝晨也對它多了幾分信任,不會在它靠近的時候再繃緊身子,放任它在自己身邊走來走去。
    朝晨刀尖向下,熟稔拆肉,在家裏她為了減輕爸媽的負擔,獵物很多都是她處理的,所以她幹起來輕車熟路,順著骨頭,很快將這隻鹿完全拆解。
    然後從喉管開始,切到尾,沒多久她掐著兩頭,帶著胃和大腸小腸一起來到小溪邊。
    口子一放,那個上頭的味登時傳來。
    老虎本來跟著她,腳步挺輕快的,估摸著以為她要做飯,看得出來心情很不錯,那個味一出,老虎當即拐了個方向,很忙的在離她最遠的地方嗅嗅這個,聞聞那個,一點都不敢靠近。
    它五感極其靈敏,比人類敏銳許多許多,她都有些受不了,更何況這隻虎,所以朝晨沒有為難它,由著它去。
    剛剛不讓它聞鞋,也是怕它嗅覺過於出色,聞出些她嗅不到的味道來,它再噦那麽一下,她怕自己無地自容。
    這會兒走了其實也好,它在旁邊也不能幫上什麽忙,恰恰相反,蹭來蹭去的,她還要擔心碰到自己的傷,需要多分出一絲神關注它,與其在這裏添亂,不如去別處玩自己的。
    朝晨屏著呼吸,繼續清洗手裏的胃肚。
    腸和胃被她切開了,先洗的胃,草木灰用掉一把又一把,終於沒有了異味。
    腸子更是翻來覆去洗了不知道多久,才終於幹淨。
    朝晨最後過了一遍水,眼看著白花花的大腸掛著脂肪搖曳在水麵,洗了很多遍,還是有油花一層層飄蕩。
    這隻鹿還挺有料的。
    朝晨剛這麽感歎完,忽而頓住。
    她看到水裏有什麽龐大的黑影,由遠至近而來。
    是魚。
    朝晨很早之前就懷疑過,河裏是有魚的,因為經常能聽到嘩啦嘩啦的翻水聲,很大很大的動靜,隻一聽就知道不會是小魚。
    但一直釣不上來,那會兒她想過,是誘餌太少太小,那魚不屑關注的原因。
    後來她受了傷,血引來了大魚後,更堅定了她的想法。
    現在受傷的她,再加上白花花的腸子和脂肪,終於還是誘來了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