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想法，諸葛青便不再猶豫。
    他盤膝坐回蒲團上，調整呼吸，按照父親諸葛栱所教授的法門，開始收斂心神，意守靈台。
    這是一種精神層麵的技巧，進入【內景】，就像是將自身的意識沉入某個更深邃、更廣闊的層麵。
    恍惚間，諸葛青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脫離了身體的束縛，飄飄蕩蕩，沉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周圍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
    灰蒙蒙的一片，無邊無際，沒有上下左右之分。
    腳下似乎踩著實地，又似乎空無一物。
    這就是【內景】？
    諸葛青皺了皺眉，打量著四周。
    這裏……太空曠了，也太普通了。
    “老爹說，他們老祖宗發現所有術士進入的內景，都是同一個地方……”
    諸葛青低聲自語。
    可這地方，也太沒辨識度了吧？
    那他老祖宗是根據什麽得出這個結論的呢？
    難道說，不同的人進來，看到的景象會根據自身修為或者認知的不同而有所差異嗎？
    “或許吧……”
    諸葛青想起了自家那位傳說中的老祖宗，諸葛亮。
    按照老爹那帶著幾分吹噓又帶著幾分敬畏的說法，那位的境界，已經相當接近傳說中的羽化飛升了。
    可能隻有到了那種層次，才能窺見這【內景】真正的奧秘，才能確定這片空間的唯一性。
    搖了搖頭，不再糾結這個暫時無法驗證的問題。
    諸葛青開始回憶老爹諸葛栱關於【內景】的注意事項。
    首先，【內景】溝通的是所謂的“天道”。
    理論上，任何事情都能在這裏找到答案。
    簡單來說就像是個超級搜索引擎。
    但想要獲取答案，並不是沒有代價的。
    獲取的難易程度，取決於兩個關鍵因素：
    一，這個問題對於提問者本人的重要性。
    二，這個答案如果被帶到外界，會對現實社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比如，諸葛青現在想知道，“明天村口西邊第三棵柳樹下，會有幾隻螞蟻被路過的小屁孩用開水燙死？”
    這種雞毛蒜皮、幾乎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絲毫影響的問題，答案唾手可得，幾乎不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但如果問題涉及到個人的命運、重大的利益，甚至整個社會的走向，那獲取答案的難度就會指數級飆升。
    而對於術士來說更重要的是——【欺天】。
    如果將在【內景】中直接獲取的信息，原封不動地告訴給外界的其他人，就等同於“欺瞞天道”。
    這會招來極其嚴重的反噬。
    反噬的強度，同樣取決於透露信息對現實世界的影響大小。
    影響越大，懲罰越重。
    輕則黴運罩頂，喝涼水都塞牙。
    重則……
    諸葛栱當時說得語焉不詳，但那凝重的表情足以說明一切，大概率是“橫死街頭”之類的結局。
    正是因為如此，術士說的話才總是雲裏霧裏的，就像是謎語人一樣。
    因為用暗語、比喻、暗示等方式傳遞信息，就能規避或者減輕這種反噬。
    簡單來說就相當於給“天道”打了個馬虎眼。
    理解了這些基本規則，諸葛青卻感到一絲違和。
    “這個判定標準……有點怪啊。”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中帶著思索。
    按照常理推斷，所謂的“天道”，更應該像是物理規律，比如“光速不變”、“能量守恒”這類冰冷、客觀、不以任何意誌為轉移的基礎法則。
    它應該是絕對中立，絕對客觀的。
    可【內景】這套判定答案難易度和“欺天”懲罰的標準，卻明顯是以“人”和“人類社會”作為基準的。
    就拿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來說。
    下一期彩票的中獎號碼是多少？
    這件事，對於浩瀚宇宙、對於所謂的“天道”本身而言，有任何意義嗎？
    哪個幸運兒中了幾百萬幾千萬，地球該怎麽轉還怎麽轉，宇宙該怎麽膨脹還怎麽膨脹。
    影響的，僅僅是中獎者和相關人群的生活，以及小範圍的社會財富分配。
    這跟“明天哪隻螞蟻會被燙死”比起來，從宇宙宏觀角度看，重要性真的有天壤之別嗎？
    恐怕未必。
    但在【內景】的評判體係裏，獲取彩票號碼的難度，以及透露號碼的“欺天”懲罰，絕對是天價級別的。
    “以人為本的天道？”
    諸葛青覺得有點扯。
    這更像是一種……人為設定的規則？
    或者說，這個所謂的“天道”，其關注點，本身就在於人類社會？
    想不明白。
    信息太少，瞎猜也沒用。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諸葛青深吸一口氣，決定親自試試這【內景】的斤兩。
    他集中意念，在心中默默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明天，諸葛村範圍內，總共會有多少隻螞蟻，因為意外（比如被開水燙、被踩踏、被水淹等）而死亡？”
    念頭剛落。
    前方灰蒙蒙的虛空中，一個拳頭大小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光球，悄然浮現。
    光球並不凝實，甚至有些虛幻。
    諸葛青能感覺到，隻要自己意念一動，就能輕易地“打開”它，獲取裏麵的信息。
    果然和老爹說的一樣。
    這種無關緊要的信息，獲取難度幾乎為零。
    他沒有立刻打開，而是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下個月學校期末考試，我的所有科目試卷的標準答案是什麽？”
    這個問題，對他個人而言，重要性顯然比螞蟻的死活要高得多。
    但對於整個社會而言，影響微乎其微。
    又一個光球浮現出來。
    這個光球比剛才那個要凝實一些，光芒也更亮，隱隱能感覺到一絲阻力。
    諸葛青嚐試用意念去“觸碰”它，感覺到需要稍稍費點“力氣”才能打開。
    “有點意思。”
    他嘴角微揚，繼續加碼。
    第三個問題：
    “漂亮國現任總統隨身攜帶的那個‘核手提箱’，裏麵的發射密碼是多少？”
    這個問題，無論是對個人的潛在影響（知道了不該知道的），還是對整個世界格局的潛在影響，都堪稱核彈級別。
    嗡……
    空間似乎都微微震動了一下。
    一個極其凝實、宛如實質的光球，出現在前方。
    它散發著刺目的白光，周圍的空間都因此而扭曲。
    諸葛青甚至能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警告”意味，仿佛隻要他敢強行觸碰，就會引來滅頂之災。
    別說打開了，光是靠近都感到心驚肉跳。
    “得，這個是真碰不得。”
    諸葛青很識趣地收回了意念。
    看來這【內景】的規則確實和他老爹說得差不多。
    重要性、影響力，決定了獲取難度和風險。
    測試得差不多了，諸葛青眼珠一轉，露出了一個略帶玩味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火影忍者的大結局是什麽？”
    這個問題，對他個人而言，沒有實際意義。
    對這個世界影響還不確定……
    畢竟，這個世界《火影》的漫畫才剛開始在《周刊少年JUMP》上連載。
    如果是《火影》出名之後，那對於世界的影響肯定很大，畢竟《火影》在他那個世界火遍了全世界。
    但是在現在，卻不一定……
    念頭落下。
    一個光球應念而生。
    這個光球和第一個“螞蟻問題”的光球差不多大，同樣虛幻，同樣柔和。
    他幾乎沒費什麽力氣，意念輕輕一碰。
    嘩啦——
    龐雜而熟悉的信息流，瞬間湧入了他的腦海。
    鳴人與佐助的終結穀之戰，斷臂，和解。
    卡卡西成為六代目火影。
    鳴人與雛田的婚禮……
    也就是說，這個影響的判定標準是對當下社會的影響程度嗎？
    還是說這個世界的《火影》並不會像前世那麽火？
    而且更令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這個穿越者之外，根本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這麽詳細的結局！
    可【內景】卻給出了答案，而且就連分鏡都和他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因為他並沒有要求給出答案的形式，但內景卻直接給出了詳細的漫畫內容。
    這背後，至少隱藏著兩種可能性。
    第一種可能：【內景】所溝通的“天道”，真的是全知全能的存在。
    它不僅知曉過去現在，甚至連尚未發生的事情，不同世界的“信息”，都能洞悉。
    第二種可能：【內景】之所以會給出這樣的答案，並不是因為它本身“知道”，而是因為……提問者，也就是諸葛青自己，已經“知道”了這個答案！
    【內景】隻是讀取並反饋了他自身的記憶，所以才會和他記憶之中的漫畫別無二至。
    “嘖……”
    想到這裏，諸葛青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感覺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