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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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甲一很“凶殘”。
    與其說是在委屈自己進行交易,不如說她自己也在享受。
    她像一匹桀驁不馴的胭脂烈馬,在極速的奔馳中感受著一種忘乎所以的自由,以及生命的律動。
    許久,一切安靜下來。
    崔虎仰麵看著天窗落下的月光,心情寧靜。
    果然,有了女人調劑,苦修那日複一日的枯燥裏也多了點樂趣。
    他沉默了會兒,感到被褥被揪帶著翻向了另一邊,甲一已經側過了身,把光滑的背脊朝向他,看起來沒什麽交流的打算。
    崔虎問了句:“順利嗎?”
    甲一回了句:“啟稟前輩,一切順利,我還收了個一群小弟。”
    崔虎道:“你手掌的傷口是打架弄出來的?”
    甲一道:“江湖血誓,收小弟時自己割的。”
    崔虎道:“哦。”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都沒討論額外的話題,甚至沒提今天張鎮東那事...
    之後,則是各自過著原本的生活,隻在晚上才有交集。
    ————
    半年多時間很快過去。
    春夏像是風車般飛快過去,就像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又到了秋天。
    崔虎在回到屋子的時候,看到甲一今兒居然提前回來了。
    她站在門前,短發早留長了,如今簡單的束了個小辮子垂在身後,螓首微昂,英姿傲挺,雙手各拎著一個酒壇。
    她裹著一襲單瞳刺繡玄袍,在風裏獵獵作響。
    崔虎看著她的玄袍。
    那是一階弟子的標記。
    如果說張鎮東讓他意識到世上真的有“天賦”這種東西,那...甲一就讓他明白,也許他隻是托了了“鍛體功”不需吃妖獸肉的福,在天賦上,他是真的格外普通,真的格外平平無奇。
    甲一,隻是花了半年多就突破練氣一層了。
    他當初可是花費了足足一年多的時間。
    看到他,甲一揚眉,舉了舉酒壇,喊道:“崔師兄。”
    稱呼也變了,不再是前輩,而是師兄。
    崔虎看著那酒壇,問:“分手酒?”
    甲一已經不需要他庇護了。
    練氣一層和二層縱然有差距,可卻同屬“下三層”弟子,沒有形成質變。
    甲一道:“也可以是道侶酒。”
    說著,她捋了捋長發,極其難得地道出一句溫柔的話語:“這是為你留的,留前還隻過耳,如今已然過肩,之後你若喜歡...還能及腰。”
    崔虎道:“當了你道侶,是不是就需要參與你的事,認識你的人,和你一起去開辟一片天地?”
    甲一看著他,粲然笑道:“崔師兄有什麽打算麽?”
    崔虎道:“剝皮,修煉。”
    甲一道:“人家張鎮東都知道背靠大樹好乘涼,如今成了田家供奉。當然,他的境界其實還不夠,可田家看中他的資質和潛力,願意為他提供額外的修煉資源。
    我家雖然是小勢力,可我們一定能很快壯大,到時候...無論什麽,隻要有我一份,就必定有你一份。修煉,尤其是突破都是很需要資源的。”
    見到崔虎還沉默。
    甲一道:“我這一批兄弟姐妹裏,至少還有八個能突破練氣一層,最慢也就一兩個月的功夫。”
    她握著拳,眼睛裏閃著光,其中隱約漂浮著宏圖霸業。
    汪瓠和王繡好了,如今徹底成了她的人。
    而汪瓠也很爭氣,他那邊也有三四個能突破練氣一層。
    到時候,青杼峰的山上山下,乃至是官府都注定要天翻地覆,徹底變成她的地界。
    她會將父親“鬼頭寇”的黑名洗去,讓自家搖身一變,成為一個修仙家族。
    事情或許沒有那麽簡單,可...事在人為。
    “你是我男人,你就跟我走吧!”
    兩人對峙著。
    甲一道:“算了,先入洞府再說。”
    兩人入了洞府。
    酒壇的封泥拍開,兩人各自舉著,碰一下喝一口,一大口。
    崔虎問:“離開此地,需要服用極陰丹,你走得了嗎?”
    甲一道:“師兄消息不靈通,我告訴你,隻要成為內門弟子,就可以隨意外出而不必服用極陰丹了。
    內門弟子,十年大比一次,隻要步入前十,就都可以成為內門弟子。
    下一次大比是在兩年半之後的深冬,下下次是在十二年半之後...
    我就是瞄準了下下次,師兄應該也是。
    在這期間,我們可以通過服用極陰丹,去外接取任務,然後接著任務之利,發展屬於我們自己的勢力。”
    崔虎沉默了下,然後道:“做道侶可以,但我不想改變自己的生活。”
    他還太弱了。
    無論是什麽,都不會讓他改變主意,讓他貿然介入風險之中。
    這些風險有些是短期風險,可還有些是長期風險。
    前者,他或許能看見,後者...他卻看不到,所以他不賭。
    他隻會遵循原本的生活。
    甲一古怪地看著他,道:“我叫宋玉童,不叫甲一。”
    崔虎點點頭。
    他明白...在甲一突破練氣一層的時候,他的甲一就消失了。
    剩下的這個女人叫宋玉童。
    這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
    ————
    秋去,冬至。
    陰風穀...
    一行十五名紙人宗一階弟子正站在穀前。
    黑漆漆的山穀,像是詭獸的巨口朝天空張著,灰霧層巒疊嶂,在月光裏構成了濃淡不一的起伏,從山穀上方俯瞰,仿是站在雲端,而在看著下麵的高山...越看,視線越是無法挪開。
    啪!
    十五人一階弟子的為首女子拉了拉王繡的手,沉聲道:“別好奇。”
    王繡的視線這才從其中拔了出來,然後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道:“這穀好恐怖,我看下去的時候,感到好像有東西也在看我,我...就一動都不能動了。”
    說著,她又笑看向那為首女子,也是她從小跟隨的老大,道:“這麽謹慎,可不像是大姐你的脾氣,跟姐夫學的?”
    宋玉童道:“別提了,提到他我就來氣。”
    王繡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旁邊的汪瓠,還有別的小弟小妹們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大姐的那位道侶明明是練氣二層,看起來也是體魄雄壯、猶如凶獸,可人家偏偏到現在都還沒來這陰風穀,都還沒有用一次請煞術,就連鬥法也是用飛劍。
    宋玉童一揮手,道:“都別笑了,分兩批,一批值守,以防危險,另一批...隨我請煞!!”
    “是,大姐!”
    一群人對大姐早是心服口服,頓時有條不紊地分工起來,誰都不會因為先後順序而心懷恨意。
    隨著請煞咒語的念誦,《紙人經》陰靈氣的法術施展,陰風穀中那重重疊疊的“霧山”動了,一縷縷邪煞像破海而出的飛魚,開始了沸騰,躍動。
    可每一次躍動,邪煞都似被某股力量給強硬地拉扯著往下墜去,而無法脫離。
    它們一次次努力,又一次次落下。
    終於,在雙方的共同努力下,其中一隻邪煞衝天而起,擺開了束縛,在霧氣裏化作猙獰的鬼臉往上方撲去。
    宋玉童看的真切,念念有詞,紙人浮空,雙眸緊盯那邪煞,待到末了,喊了聲:“收!”
    邪煞鑽入紙人。
    紙人開始扭曲,周身紙張亦開始隆起...
    宋玉童淡定地盤膝而坐,取出一滴精血,落灑紙上,然後開始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