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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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雪很高挑,身姿挺拔,雙腿有力。
    胭脂是白梅香,配著她那雪嶺般的冷豔,便連沒有溫度的胭脂香都似變成了冷香。
    崔虎摟著她入了古木崖最高樓的36室,想把她鬆開。
    可裴雪雙腿卻猛然一躍,箍在了他身上。
    不放!
    她好不容易等到個機會,可不想放開。
    崔虎軀體雄壯,就算掛著個人也沒什麽。
    他筆直站著,裴雪就那麽附在他懷裏。
    月光從天窗灑落,兩人的身形就那麽靜止著。
    自經南古木崖一事,崔虎的警惕感已經被拉到了極限。
    那一事裏,他最好的兩個朋友....慘死。
    四郎夫婦雖隻是雜役,可若不是那兩人,他說不定都熬不過最初的幾天。
    古木崖凍死人也不是什麽很稀罕的事。
    之後那三年,年年突破,年年都是四郎夫婦和他同坐一桌,喝酒,吃菜。
    這種記憶是很珍貴的。
    可那一次,他自身難保,更不可能保住四郎夫婦,他心裏的感情極度複雜,過了快一年了,還是記憶深刻。
    所以,他變得格外敏銳。
    而許是上天眷顧,他恰好真撞見了楊尾的異常...
    崔虎腦海裏反複回蕩的是楊尾歸來時那騎在紙馬上的奇怪表情,那手掌在石門上那有節奏的拍擊,以及自己給個梯子對方就麻溜兒地下了的行為。
    ‘我給你梯子,你就下來...你也不想想,你那樣子,像是初來乍到就迫不及待找道侶的樣子嗎?’
    崔虎心中苦笑,一言難盡。
    紙人宗,隱殺宗都已經有了戰場了,沒道理沒有細作。
    他已經開始懷疑楊尾就是細作。
    如果兩人隻是同門,那完全沒事。
    可是,楊尾和他從是南古木崖一起活下來的,之後又是在玄漿火山一起修煉的,可謂是朝夕相處了大半年。
    所謂黃泥巴落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楊尾若真是細作,那他就也得跟著死。
    崔虎心中忽的閃過一縷殺念。
    如果悄悄殺了楊尾,那所有問題是不是都解決了?
    他和楊尾之間雖然有些小情誼,可若擺到生死麵前,那就不值一提了。
    可緊接著,他就想到了那妖冶女修。
    如果楊尾是細作,他又去敲了那妖冶女修的門,這是否意味著那妖冶女修也是細作?楊尾探查的消息是不是已經傳出去了?縱然他殺了楊尾,之後這條線揪出來,他是不是還是難逃一死?
    那就繼續殺了妖冶女修。
    但...
    崔虎忽的暗暗搖頭。
    他想起南古木崖之夜。
    那一夜,他是在底樓殺妖獸來著。
    可人家楊尾卻是正兒八經在高層抵禦更強妖獸。
    這樣的人,若是又肩負著細作重任,身上的底牌,背後的水,都不是他所能招惹的了。
    諸多念頭轉過,崔虎輕輕歎了口氣。
    他隻是想安穩地修煉,好好地過日子而已。
    他看向身上掛著的樹袋熊,忽的道了句:“裴雪姑娘。”
    “嗯。”
    冷豔的小娘子用鼻音應了聲。
    崔虎道:“你家雖是修仙世家,可你顯然並沒有那麽重要,你說我當了你道侶就應該會幫你,可如果...我當了你道侶,得了你身子,卻不幫你,你能如何?”
    裴雪眨巴著眼看著他,沒回答,可眼睛裏不知為何卻閃爍著思索之色。
    崔虎盯著她,忽的問:“你隔壁那女修是誰?”
    裴雪咬著唇,眸子裏越發猶豫。
    空氣裏,透著一種繃緊的無聲感。
    她在猶豫,
    崔虎卻不猶豫了。
    他忽的動了。
    冷豔小娘子感到了什麽,驚呼一聲。
    “哎喲!”
    她驚呼的聲音越來越大。
    很快,空氣裏飄出淡淡的血味兒,一場混雜著利益和鬼胎的結合開始進行。
    許久又許久...萬般皆平靜下來。
    崔虎躺在榻上,一條長腿從側邊壓著他,五根蔥白手指按著他強壯的腹部,而那雙含著秋波的眸子有一種看著“強大兵器”的神色認真地、眷戀地觀察著他。
    “妾身...給你了。”
    裴雪道。
    崔虎道:“說說吧。”
    他已經意識到裴雪認得隔壁那妖冶女修,否則他問話,裴雪何必猶豫?
    裴雪這麽想傍上他。
    如此可以拉近距離的小問題,她在猶豫什麽?
    很簡單。
    裴雪在做抉擇。
    一邊是對她很重要的一個內門弟子,另一邊......他心中隱約有所猜測。
    空氣沉默了會兒。
    裴雪忽道:“叫我一聲雪兒。”
    崔虎道:“雪兒。”
    裴雪閉目,陶醉地吸了口氣,像是在感受這一聲稱呼背後所帶來的親近。
    崔虎無語地看著她。
    這得所麽缺愛,多麽孤僻,多麽受排擠,才會執著於一聲親近的稱呼啊?
    裴雪冷豔的神色變得猙獰,她手臂一舒,用力地勾住崔虎,道:“以後都叫我雪兒!”
    崔虎道:“行。”
    裴雪深吸一口氣道:“你現在是內門弟子,你身上穿著血眼袍,你想什麽時候離開古木崖都可以,到了外麵,隻要你不展示紙人宗功法,就不會引來敵對勢力的攻擊。”
    她一邊說,一邊想。
    稍作停頓,又道:“綠蘿縣,我們可以去綠蘿縣,那兒風景很美,咱們在躲...躲...多住兩年,然後...你陪我回田家。”
    崔虎看向裴雪。
    他已經確定了,這小娘子不僅認得隔壁的妖冶女修,看起來關係還挺近。
    可是這位裴雪小娘子顯然有自己的想法。
    她現在的行為,某種程度上已經算是一種“背叛”了,前提是...她也是細作的話。
    她在“組織計劃成功”和“一個能幫她上位的道侶”之間,似乎是選擇了後者。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四道友!”
    是楊尾的聲音。
    “說好慶祝的呢?我帶酒了。”
    崔虎挺了下身子,想讓小娘子叫一叫,好給他個理由去回絕。
    裴雪眼睛眨了眨,對著他搖搖頭。
    崔虎這才道:“大尾道友,我與道侶,嗬嗬,今...今日不便啊。”
    楊尾道:“行,那改日吧。”
    門外,柔發的年輕男子拎著酒壇,他側眼看著月光下的霧海,稍作沉默,又折返向了遠處的洞府。
    六樓的洞府和洞府之間,間隔很大。
    ————
    36室裏...
    崔虎問:“剛剛為什麽不配合?”
    裴雪道:“叫雪兒。”
    崔虎道:“雪兒。”
    裴雪這才開心地抱著他,緊緊抱著,然後柔聲道:“放心,你是我的男人,我的所作所為都不會害你的。我不配合你,是因為......總之,你別多問了。”
    崔虎沉默了下,轉身摟著小娘子,睡了起來。
    ————
    次日...
    崔虎外出。
    裴雪也折返了四樓。
    妖冶女修抱胸依在門前。
    兩人神色對碰,走入洞府,關緊石門。
    妖冶女修問:“你真是他道侶?”
    裴雪臉上掛著幸福笑容道:“是。”
    妖冶女修問:“他有沒有察覺楊天寶的異常?”
    裴雪搖搖頭,然後低聲道:“他人不壞,對我也很好,我正在努力發展他,想把他變成我們的人,你們就不必管他了。”
    妖冶女修道:“若有事,隨時匯報。”
    “知道啦。”
    裴雪應了聲。
    昨晚,她不配合崔虎,是因為她已經開始維護崔虎。
    她若是配合了崔虎,會讓人產生一種“她已經依附於崔虎”的感覺,從而降低此時話語的可信度。
    她不知道楊尾會不會和眼前這位通氣,但她不會冒險。
    她留意這些細節,是因為...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內門弟子當道侶,她一定要利用這關係,在田家奪回屬於她的東西!
    而且,她從小就沒什麽東西真正屬於她。
    可是男人,她的男人就一定要屬於她。
    誰都不能搶,誰...都不能傷!